温知著像是看穿她的疑惑,微微一笑:“师父说,你年纪渐长,眼看就要及笄,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一味拘着你。”,郑重地说:“所以,从今日起,师门里一些往来的药材辨认、还有部分寻常药材的贩卖事宜,你可以开始慢慢接触、学着接手。”
贩卖事宜?
她商业帝国的第一块敲门砖,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递到她手上了?不用她偷偷摸摸卖朱砂根,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参与师门产业。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捏着半块桃花卷,脑子里自动播放 BGM:“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温知著补充道:“自然,一开始只是些简单的,跟着师兄我先认认人,学学行情。毕竟咱们师门出来的药材,品质上乘,价格也不菲,可不能让你被人骗了去。”
意思是,帮助你这个异世界人,免得露馅。
“品质上乘”、“价格不菲”。
每一个词都像金币落袋的声响,无数小钱钱长着翅膀向她飞来。把剩下的桃花卷一口塞进嘴里,用力点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师兄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绝对不给师门丢脸,绝对不让奸商占便宜!”
嘿嘿嘿,徐氏药材铺,启动资金和供货渠道,这不就都有眉目了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用贩卖药材赚来的钱给自己盖庄园、养面首、走上人生巅峰!徐无虑激动地一拍石桌,想象那是她的金丝楠木办公桌。
“哐当!”
手舞足蹈的动作幅度太大,胳膊肘一不小心扫到旁边还没喝完的桃汁。瞬间倾泻蔓延开一片,还有几滴溅到她袖口上。
“啊!”徐无虑惊呼一声,从暴富美梦中惊醒。
“小心。”温知著心里深处泛起紧张,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摸出一方干净的素白手帕,指尖擦过她的掌心。
“擦一擦。”他低声说,带着一丝他都没察觉到的亲近,“怎么也一样毛毛躁躁的。”
徐无虑捏着那方带着他体温和淡淡药草香的手帕,脸上“轰”地一下烧起来。这递手帕的桥段,这眼神,这语气,师兄你是不是故意的?
之前那些都是故意的,但这次也是故意的吗?谁也不知道。
她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不好意思地嘟囔:“谢、谢谢师兄…我下次注意”。
可恶!又被这男人撩到,师门还能不能好了?天天美色攻击谁顶得住啊,还好自己已经知道师兄的这些套路都是故意撩拨。
正捏着师兄给的手帕,就听见温知著用那种“今天天气真好”的随意口吻,慢悠悠地提一句:“对了,早上看你衣衫穿得有些匆忙,想必还不熟练。回头我跟厨房的刘大娘说一声,她手巧,性子也和气,教教你这些穿戴的规矩,也省得你每日早起手忙脚乱。”
这话听着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可落在徐无虑耳朵里,不亚于一道惊雷。
她心里猛地一咯噔。
原主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从小到大穿了十几年的衣服,怎么可能不会穿?
特地提出要让人教我穿衣服…这分明是意有所指,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不是原装货?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温知著。
温知著坐在那里,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就只是那样温柔地看着她,眼神平静。然而,徐无虑却清晰地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看破不说破的微妙。
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小马甲掉了哦,我们都看着呢。”
徐无虑的心跳得像擂鼓,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被点心呛到,用力咳嗽两声,掩盖住自己瞬间失态的表情,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露馅了!绝对露馅了!师兄和师傅他们肯定起疑心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其实他们早就知道了。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徐无虑打得是一场信息差不对等的仗。
温知著看着她明显慌乱、强装咳嗽掩饰的模样,没有继续追问:“师父的意思是,既然是我们的小师妹”,心照不宣的意味,“大家自然会好好帮助你,让你慢慢适应,把该会的都学会。”
帮助这两个字,咬得微微有些重,在强调,又在安抚。
说完,执起陶壶,重新斟一杯温热的桃汁,轻轻塞到她手里。
“慢慢喝,别急。”
做完这一切,温知著便起身离开石桌,背影里是一种放松的意味。
徐无虑看着那杯新倒的桃汁,又望了望师兄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这话是什么意思?帮助我适应?把该会的都学会?他们已经确定我不是原主了?可他们为什么不拆穿我?不把我当妖孽烧了?
她还没找到好机会解密,答案就自己找上门来。
这个师门果然早就知道我会来。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拍拍沾了点心屑的衣摆。她可是敢捅刀,鲨了威胁自己的人,咳,虽然没刀死那个男麻烦精。
刚回到小屋,就见到厨房的刘大娘坐在她屋里的小凳子上做针线活。一见她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圆圆的脸上堆满和气:“回来啦?快来看看!”她热情地拉着徐无虑走到桌边,指着上面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饭菜,“瞧瞧,都是刚出锅的!你师兄特意嘱咐了,说你用脑过度,容易饿,让我紧着给你送来,可不能饿着咱们小虑儿。”
看着桌上摆着的两菜一汤,碧绿的炒时蔬,油亮亮的笋片炒肉,还有一碗奶白色的鱼汤,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这待遇,可比她想象中“疑似掉马人员”的标配高太多。这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还是说这饭菜里其实下了毒?
刘大娘见她盯着饭菜发愣,只当她是感动的,笑眯眯地又补充一句:“趁热吃,凉了对脾胃不好。你师兄啊,看着清冷,心里可惦记着你呢。”
徐无虑嘴角抽了抽。
惦记我?是惦记我什么时候彻底露馅吧!哼,还清冷?冷个锤子,清个毛线。一个惯会装温柔地腹黑狐狸罢了。
如果,温知著知道此刻她心里所想,一定很欣慰。很好,自己的脱敏治疗颇有成效。女客已经不再沉迷自己的美貌,开始叫自己腹黑狐狸了。
不过,闻着这饭菜香味,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管他呢!拉开凳子坐下,拿起筷子,决定先践行“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的人生准则。
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餐具是筷子!感谢老祖宗,感谢中华文化强大的延续性!至少吃饭这项基本生存技能不用重新点亮。
她习惯性地、几乎是无意识地就往自己腰间摸去——那个每天重复、肌肉记忆般的动作:掏手机,拍照,发朋友圈,让手机先吃。
手指在粗布衣料上空空如也地摸了两下,什么也没捞着。
动作瞬间僵住。
……哦豁。
忘了。
我穿越了。
没有手机。
没有朋友圈。
没有点赞。
这色香味俱全的笋片炒肉,除了进我肚子,竟然没有别的途径先炫耀一番了?这不白瞎了吗!穿越最大的不便原来是这个?蔫蔫地把笋片塞进嘴里,内心泪流成河:我的社交媒体啊……我的点赞啊……我的“深夜放毒”资格啊……全没了!
饭后,刘大娘按照吩咐教徐无虑穿古代衣物。
徐无虑对着模糊的铜镜,把自己捯饬得人模人样,那身带有师门云纹标识、利落方便的浅青色袍子穿得是板板正正,带子也系得规规矩矩,没再闹出早上的笑话。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心里美滋滋地感叹姐真是个学习小天才,然后听见熟悉的敲门声。
挺直腰板,徐无虑带着点“快来夸我”的小骄傲,一把拉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