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才能不做梦啊 第5章 第 5 章

小区封控，不进不出。

苏父苏母在客厅打电话询问现在打听什么情况，嘱咐外婆外爷不要出去走动。苏言诺在卧室刷动漫。苏尔祈一觉睡到早上10点，没有人打扰。苏尔祈爬起来收拾，刷牙洗脸吃饭，窝在自己的卧室里刷视频，压抑透过屏幕传递过来。

晚上一家四口围在火炉旁看着电视的春晚，家族群里打着视频电话过年。苏父苏母说幸好那天苏尔祈去外婆家带回来一大兜包子花卷和园子里新鲜的蔬菜。大家反复叮嘱外婆外爷不要外出。

因为封控，粮食是很大的问题。

这个冬天，真的很冷，很冷。

数字的不断增长，灰色不断地蔓延。

是人心惶惶。

春节假期延长，学校推迟开学。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是猜灯谜、看舞狮、吃汤圆，大家团聚的日子。

“尔尔，我可能要放弃了”

“咱俩一起参加高考，化学上有什么不会的来问我哦”

书棠发来消息。

苏尔祈看着聊天框的文字，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

她想说没关系，没事的。

可这太苍白了，太轻描淡写了。

她知道书棠现在很焦虑很难受。脑子里的词汇根本没有办法去构建，词汇的匮乏很无力。

她和书棠从小学相识、相遇、相知。到初中时，同校不同班。有时候在学校遇到了会嘻嘻哈哈打闹，讲述班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相互分享。初三新增科目：化学。书棠告诉她，这门学科简直太棒了，她真的很喜欢，会给她分享各种各样的化学实验视频。

有时候靠着视频，苏尔祈理解了课本上化学方程式，更容易记住。

初三面临中考，苏尔祈每天放学要去补习班，周六周天也不例外。渐渐的，线下见面越来越少，联系全凭线上。她知道书棠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和竞赛，关于化学。有时候碰见有意思的题目会给她发过来，给她讲有趣的点在哪里；有时候会发照片关于实验或者参加活动的照片。

即使很忙，她仍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一中。聊天框里的痕迹，化学她真的很热爱。

在苏尔祈看来，书棠实力很强，明年拿下省一参加决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条路上的苦，书棠付出的时间，付出的全部精力就这样放弃了。

可，这是不对的。怎么解决，苏尔祈不知道。她只觉得这样真的真的很惋惜。可是未来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

苏尔祈发着两张兔子相拥拍背安慰的表情包。隔着屏幕抱抱她，抱抱书棠。

明明很难过，还要故作轻松的反过来安慰她。

苏尔祈眼眶发酸，书棠永远都是这样的好。

“尔尔，我们一起考大”

“记得哦”

为什么。

高一两册落下的知识点补的差不多。开学延迟，高考延迟，开始上网课。

书棠给她发来近10年真题和每个科目对应的知识点的文档。讲英语学习方法的时候，告诉她，现在开始记高考3500词汇，同时做英语的真题，只做阅读题。一开始会难，带着问题去阅读，看着和题干差不多的内容在里面找答案，基本上**不离十。多做几遍，直到能够翻译。

记得只做真题，所有科目都是。

苏尔祈记得这是书棠给她强调很多遍，甚至加粗。

下载好文档，苏尔祈一口气把语文真题的阅读题全部看完。每次考试发试卷的时候，她都会先把语文阅读题看完再做题。把每科文档整理好，来到苏父苏母卧室的书房开始打印。

一踏接着一踏的A4纸进入打印机，墨香弥漫在整个书房。

苏母推开门，皱着眉“这么多要打印的?”

“学校老师要求打印”苏尔祈张嘴就来。

“打印了就好好写，纸墨都要钱”

苏尔祈没吭声，整理好纸张就回自己的卧室。她记得考上Q大的那位哥哥好像把他的笔记什么的有给她来着，还是当时他高考完的那个周末两家人聚餐时，苏母提了一嘴。所有的笔记好像都在一个大箱子里面来着，她记得被她塞到书桌底部。

当时是那位哥哥抱着大纸箱过来的。苏母指责她不懂事，“你景阳哥哥把自己高中的笔记给你，你站一边干啥，不知道帮忙吗？”

那位哥哥说“苏姨，箱子重。尔尔还要长个子”

苏尔祈当时满脑子都是那位哥哥嫌她矮，瞪他，又被苏母骂了一顿。

他高考，她中考。那个暑假真的耿耿于怀。哦对，他考上的是T大，算了Q大T大一个名称嘛。

打开箱子，里面的笔记都是按每一科目整理摆放。笔记，天利38套真题试卷、步步高的大一轮复习，各种各样的知识点小册子。

也许这是一个契机不是吗？

苏尔祈翻出来按科整理好摆放在书架上。

上网课的这一个月，每天自己给自己制定背诵50个单词，刷一篇语文和英语阅读。按部就班的听着学校网课，刷2个小时的理综真题，刷1个小时自己找的网课。就这样她看着小区楼下的绿植从光秃秃到冒出嫩芽。

希望一直都在，对吧。

4月的天真的很暖和。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小区能够出入，只是大街小巷上店铺紧闭，没有行人。

虽然这里只是小县城没有传染病例，但是街道上真的是只见红绿灯，不见行车人。

苏父苏母和那位阿姨家在商量要去哪个山头赏春，散散心。到了约定的位置，在一个山头，苏言诺率先下车，只见他吸了一大口空气，喊“这才是活着”跑到正在摆放烧烤架的江景阳身边

“嗨，景阳哥。好久不见”

“小诺呀，好久不见”

“江叔叔，江阿姨” 苏尔祈跟着苏父苏母同江景阳的父母打招呼

“尔尔越来越漂亮”那位气质神似庄严不失优雅的江阿姨笑眯眯的看着她。

听着苏父苏母和江叔叔江阿姨闲聊，苏尔祈只觉得很无聊，找了给空跑到车里。窝在后座骚扰书棠。书棠没有回她，反正她也不在乎，书棠看见就会回复。

刷了一会儿视频，苏言诺扯着嗓子喊她吃烧烤。苏尔祈磨磨蹭蹭的回了一句“来了”

烧烤架旁边坐着两个人，苏言诺腮帮子还在咀嚼冲她招手“牛肉的，刚出，加辣版本哦”

“好吃吧，景阳哥烤的”

“还行”

苏尔祈咀嚼着牛肉，数着签字上面的孜然粒和辣椒粒。避开江景阳的眼神。听着他俩谈天论地，盯着烤架上鲜红的肉变成深红，多半都是苏言诺叽叽喳喳的说。

“尔尔，今年高二了吧”江景阳递过来一串羊肉串。

“嗯”苏尔祈犹豫了一下，停顿半秒接过羊肉串。

“我听小诺说你在看高考的内容？”

“嗯”苏尔祈抿着嘴唇敷衍的回应。侧身直视瞪苏言诺，快速伸手狠狠的拧了苏言诺的胳膊，迅速避开江景阳的投过来的目光。

“疼，疼，姐你轻点。本来就是嘛，我那天看见你在翻景阳哥的笔记，总是熬到半夜一两点”苏言诺嗷嗷的叫。“刚好嘛，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景阳哥啊，现成的大学霸”

苏尔祈拿起一串肉串塞在他嘴里“闭嘴”，生硬的找补“吃你的，这个还行”

她明白江景阳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一个人被别人赋予的光环太大了太亮了，照出她的不堪。低头开始数有几个小石子，周边的声音絮絮的，模糊褪去。

“尔尔，想考哪个大学？”

“我知道，N大天文系”

苏言诺声音适合去当领队，这个大喇叭怎么这么刺耳。

平静的湖被投入石子，涟漪一圈又一圈的蔓延。

苏尔祈忍无可忍站起来羞恼的要踹苏言诺，苏言诺躲到江景阳身后扮鬼脸“略~”

苏尔祈往茶桌那一撇，苏母皱着的眉头。江景阳拦住她，支走了苏言诺。

苏尔祈垂着眼，盯着裤腿线条的纹路。

“我有一个学弟是N大的，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哦”江景阳翻动着烤串

“尔尔，帮我拿个烤盘”

从烧烤架旁边的小木桌取了一个盘子递给他。

江景阳岔开话题，“来，这个怎么样，尝尝“。苏言诺鬼鬼祟祟的从餐盘拿了一串又一串烤肉深怕苏尔祈踹他，溜走。江景阳说了什么，没有听清，苏尔祈陷入自己的思绪。

苏尔祈垂着眼看着地面的草，她对他是有敌意。

小时候苏父苏母不在家，她就经常跟着他的后面。之后上学，需要学习的科目越来越多，苏母对她恨铁不成钢的时候总会提到一两句他。偶尔看见江阿姨戴着眼镜模样很像学校的教导主任，但又比学校的教导主任温柔优雅。上学放学碰见就会此次避开，快速走开。就这样敌意也产生了。她明白的，这不是他的问题，即使没有他也会有千千万万个“他”出现。

沉默了很久，无意识的摩挲衣角，抬头看着江景阳，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像头顶悬挂的春日，充满希望和力量，有无限的生命力。

“对不起”苏尔祈做了很久的心理活动，盯着翻动烤架内炭火的手

“其实你什么问题也没有，真的对不起。能考上T大是一定吃了很多很多苦的，是很辛苦的。只是我没有办法面对你，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尊心作祟，这是我的问题。就算不是你也会有无数个‘你’，这对你很不公平。景阳哥，我只是需要时间，真的对不起”

“可是尔尔，我没有责怪你，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道歉。”

江景阳转过来直视着她，苏尔祈看着那双目光如炬的眼睛，很温暖，是真诚的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是非对错，就像我们现在坐在这里晒着太阳，是很惬意的。允许所有状态的发生。我一直都在的”

苏尔祈记得那天江景阳很认真的和她说，在他面前可以任性，不论成绩单上的那个数字怎么样还是讨厌他，他们是亲情和友情而非竞争。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小朋友。

那天之后，江景阳帮她分析各科的薄弱点，针对性的梳理近5年真题难易掌握的顺序，顺便给她推了N大的那位学长。头像是一个卡通敲着代码的小哥哥

对方发来备注“云多时”

两周的时间。在书棠，江景阳和那位N大学长的帮助下，苏尔祈把目标院校、专业、分数确定完成。

N大、天文专业、670分。

十三个多月，将近一年，徘徊三四百的总分达到六百七十分。

是不是痴人说梦？

苏尔祈不确定，但在这一刻，她只觉得全身细胞在颤抖，她确定她是兴奋的，愿意向前奔跑的。

4月15日，复课。

开学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