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同学的妖怪观察日记 第12章 灾难来临的前夕

由于现代人类缺少对神明的信仰，神社的地理位置较为偏远等种种原因，十六夜冥家的神社一直少有人来参拜，并没有因为十六夜冥成为了“百鬼夜行学园有史以来第一位人类交换生”这一特殊身份，而产生丝毫波澜。

她照例打扫神社、整理古籍、应付老爸心血来潮的奇怪要求。四天妖怪学园的经历，如同被神社宁静的结界温柔地包裹、沉淀，渐渐变为观察日记里的文字，真实却又带着一丝不真切的朦胧。

时间滴答流淌，转眼已是周一。

仿佛是神明听到了十六夜冥内心的愿望一般，班会上，班主任目竞征懒洋洋地宣布了一件事情：

“啊，对了。今天是社团招新日，下午第二、三节课取消，留作自由活动的社团参观时间。要是有人不想参观也可以直接回宿舍。”

他扫视班级，最后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十六夜冥的方向多停留了一瞬，说道：“今天的高年级生可能会过于‘热情’，你们都注意着点别被麻烦缠上。”

麻烦？

十六夜冥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个社团招新么，学姐学长们再热情还能出现什么麻烦？难道还能当街抢人不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夸张。

然而，当班主任那句“注意着点别被麻烦缠上”在脑海中回响时，她又觉得，在这种地方，再离谱的预感也值得警惕。

——决定了，她今年还是不要加入任何社团比较好。

在情况明朗之前，谨慎观望才是明智之举。

此时不熟悉人类常识的化野圆太正好举手提问：“老师，社团是什么？”

目竞征叹了口气，似乎对解释这种基础概念感到无比心累，但还是详细说明了一下人类学校中“社团”的定义和作用——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为了共同兴趣聚集在一起活动的团体。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提到了夜行学园里社团最为特殊的一点：

“……在我们学校，社团还有一个重要作用，就是帮助你们更好地理解和适应人类社会。所以，为了激励大家学习人类文化，学校每年都会对人数多、表现良好、成果突出的几个社团，发放丰厚的经费支持，还有一些特殊优待。”

“特殊优待”四个字仿佛带着魔力，话音刚落，教室里原本还算平静的空气瞬间“嗡”地一声躁动起来。

妖怪学生们眼睛一亮，开始交头接耳，兴奋地猜测那“特殊优待”会是什么——是更宽敞的活动室？还是能减免作业？还是食堂的专属套餐？

然而，讨论声中，越来越多若有所思的目光开始飘忽，若有似无地瞟向几个方向——比如妖力强大的滑首总一郎，比如家学渊源的赤酒廖，又比如……

更多、更灼热、更不加掩饰的视线，最终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全班唯一的人类，十六夜冥身上。

十六夜冥几乎是瞬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那是一种被推到聚光灯下、即将沦为稀缺资源的强烈不详预感。

她太清楚了！

一个活生生的、对人类社会了如指掌的人类，对于这些迫切需要“学习人类文化”以争取经费的社团来说，简直是行走的抢手货。

虽然十六夜冥喜欢与妖怪相处，也渴望体验正常的校园生活，但她一点也不想沦为各个社团争抢的“工具人”。

那样的社团，早已背离了发展兴趣爱好的初衷，只剩功利的算计。

但让十六夜冥没想到的是，她明显低估了学姐学长们的“热情”，或者说，是对经费的渴望。

班会的下课铃声刚响，没等她想好下午的对策，教室门口已被闻讯而来的高年级生们堵得水泄不通。

无数双眼睛——好奇的、探究的，更多的是带着一种近乎狩猎般渴望的——透过门窗的缝隙，齐刷刷地聚焦在十六夜冥身上。那视线如有实质，几乎要在她身上烧出洞来。

由于不明但隐约可知的原因，今天上午全是目竞征的课，课间他就直接坐在讲台上耍起了手机，算是变相地为十六夜冥镇场子，让这群高年级生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走进来接近她，而是默默等待她踏出教室的机会。

他们特意压低声音的模糊讨论，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空气中窸窣爬行，为这原本就诡异的场面更添了一层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

其他同学哪见过这阵仗，平时不爱学习一下课就往外跑的几个，此刻居然都选择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看起了教科书，眼中仿佛充满对知识的渴望；同桌滑首总一郎更是“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戴上耳机神隐消失。

十六夜冥知道这样会给D班的同学们带来麻烦，但她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心思照顾他们的感受，只能在心里道歉：抱歉了同学们，我是打死都不会出去的，反正只有这一天你们忍忍就过去了。

她看了眼坐在讲台上的目竞征，也不是没想过向班主任求助，但转念一思考，就算他现在驱散了门外的学生，等她独自踏出教室的那一刻，又难保不会被什么奇怪的妖术直接打包塞进某个社团的活动室。

相比之下，现在这样被“围观”反而更安全点。

至少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敢硬来。

……

说是打死都不会出去，十六夜冥真就从早上一直忍到了中午，屁股都没动一下。

教室外的高年级生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数量只在此刻才减少一部分意志不坚定跑去吃饭的，剩下的依旧坚守阵地。

前后门终于不再被堵得密不透风，D班的同学们如蒙大赦，逃命般飞奔出教室拥抱新鲜空气、释放自我。

唯有十六夜冥，依旧坚守在她的座位上，仿佛一座孤岛。

“冥，你不饿吗？”原本还在等着和十六夜冥一起去食堂吃饭的座敷小吉走过来，踮着脚趴在她桌边疑惑地说。

她是班里唯一一个对外面的景象接受良好的学生。

“……饿。”十六夜冥疲惫道。

不只是饿，还渴，她为了不出去上厕所这半天一口水没喝。

“那为什么不吃饭？”座敷小吉疑惑地歪了歪头。

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啊……十六夜冥内心哀叹，抬头看了眼直接坐在讲台后面无表情吃面包的目竞征。

她认命地从口袋里拿出零钱交给座敷小吉道：“小吉，还记得我之前教你小卖部怎么走吗？帮我去小卖部买面包牛奶吧，剩下的钱你自己买零食吃，拜托了。”

“冥，不喜欢外面的妖怪吗？不愿意吃饭是因为他们吗？”座敷小吉后知后觉地察觉出问题所在。

见十六夜冥复杂地点头又摇头，她歪头努力思考，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零钱，也是供奉吗？”

平日里，无论是谁，哪怕是自动贩卖机给予座敷小吉的食物都会被她称为“供奉”，那么钱……大概也算吧？

十六夜冥点头回答：“是啊，拜托了。”

座敷小吉盯着手里的零钱，又抬头看了看门外那些让她本能感到不适的“大妖怪”们，小脸慢慢皱成一团，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严肃的思考。

“……我明白了。”

忽然，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郑重其事地将零钱攥紧，一边嘀咕着“冥……要保护……”，一边朝外走去。

十六夜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正当她扭头看向窗外湛蓝纯净的天空，想要忘却教室外地狱般的景象时，空中，属于座敷小吉的妖气忽然泛起波动——是她使用妖术的迹象。

……妖术！？

十六夜冥心头一紧，猛地看向门口，然而座敷小吉已经消失无踪，只剩那些高年级生在因为她投来的视线而激动。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啊……？

正当她如此想着，走廊外忽然传来风纪老师的呵斥：

“你们这群家伙，聚在低年级教室门口干什么呢？是不是又想强迫新生入部？还不快回去！”

“惨了，是‘铁面达摩’，快跑！”

“跑啊——！”

高年级生们一哄而散，紧接着，一个模糊但气势惊人的男人身影从窗外一闪而过，怒吼着追了上去：“站住！都是哪个班的？！给我记过！”

刚才还水泄不通的走廊，转眼间变得空空荡荡。

十六夜冥愣了片刻，随即彻底地松了一口气，瘫软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