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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第 13 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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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第 13 章[番外]
        
    她跪下来,拔掉酒壶的木塞。浓烈呛人的酒气直冲鼻腔,激得她眼眶发酸。她看着那道皮肉翻卷、仍在渗血的伤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手抖得厉害,酒液从壶口洒出几滴,落在尘土里。
闭上眼,再睁开。她吸进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将心一横,把壶口对准那狰狞的伤口,倾倒下酒液。
“呃——!”
烈酒灼烧创口的剧痛让石洵猛地绷直了身体,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颈青筋暴起,整个人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又硬生生忍住,没有惨叫出声,只有喉咙深处溢出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姜宛儿的手指也跟着一颤,几乎握不住酒壶。她强迫自己不看他的痛苦,盯着那被酒水冲刷得发白的伤口,血污混着酒液淌下,露出底下更鲜红的肉。
酒很快用完。她丢开空壶,拿起那个油纸包,抖开,将里面辛辣的白色药粉尽数抖落在伤口上。然后,她扯下自己中衣相对干净的内衬下摆,撕成宽布条,用尽全力,将那可怕的伤口一圈圈紧紧缠绕、扎牢。
每一下缠绕,他都跟着抽搐,汗水浸透他散乱的发,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下去。
做完这一切,姜宛儿几乎虚脱,瘫坐在他身旁,看着他被简单处理过却依旧危殆的伤,看着满手的血污,听着庙外呼啸的寒风,一种巨大的、无边的绝望终于彻底淹没了她。
逃?往哪里逃?他伤成这样,追兵转眼又至。所有的挣扎,似乎都成了徒劳。
眼泪无声地滑落,混着脸上的血和灰,冰冷一片。
“……哭什么……”他忽然出声,气若游丝,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看着她,“还没……死呢……”
姜宛儿猛地抬头,对上他虚弱却依旧带着一丝蛮横生气的目光。
“孩子……”她哽咽着,积压了三年的秘密和恐惧,在这一刻的绝望和微弱的希望交织下,终于冲破了枷锁,“不是沈知言的……是……是三皇子的……”
石洵的瞳孔猛地一缩。即便重伤至此,这个消息依旧像重锤砸下。
“沈知言……他不能人道……”姜宛儿的声音低得像梦呓,带着无尽的屈辱,“娶我……只是为了遮掩……三皇子看中了我……他们……他们让我……”她说不下去,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沈知言……他后来怕了……想用这个秘密……要挟三皇子换取更大前程……他死了……不是急病……是灭口……”她抬起泪眼,看向破庙外黑沉沉的夜,“那碗药……本来是该我喝的……他那天……阴差阳错……自己喝了……”
所以她才必须死。所以沈家必须保住那个“遗腹子”。所以她砸了那贞节匾,不是疯,是恨,是最后一点不甘的反抗。
石洵沉默地听着,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最终都化为一种冰冷的了然。高门皇权下的龌龊,竟肮脏至此。
“他们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那孩子……”姜宛儿绝望地闭上眼,“石洵……我们逃不掉的……”
庙外,风声里,似乎又隐约夹杂了别样的动静。远远的,像是犬吠,又像是更多人的脚步声,正在朝着这片区域合围。
石洵猛地咳嗽起来,咳出带血的沫子。他挣扎着,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再次探入怀中,摸索了许久,掏出一块东西。
那不是酒壶,也不是药包。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玄铁令牌,已经被他的血染得温热。令牌上刻着复杂的云纹,中间是一个深深的、古体的“甲”字。
他将令牌塞进她冰凉的手里。
“拿着……”他喘着,眼神亮得惊人,带着最后一丝赌徒般的疯狂,“去……洛水下游三十里……黑水渡……找……找一个叫‘老刀’的摆渡人……给他看这个……说……说‘甲四’……求他……”
甲四?
姜宛儿握着那块沉甸甸、沾满血的令牌,完全怔住。他不是石匠吗?这令牌……这代号……
石洵看着她眼中的震惊和茫然,嘴角极其艰难地、微弱地勾了一下,像是嘲弄,又像是解脱。
“老子……以前……也是皇城司……那条……咬人的……狗……”他断断续续,气息越来越弱,“后来……不想咬了……才躲起来……凿石头……”
所以他知道那些阴私手段,所以他能一次次躲过追捕,所以他认得这城里最见不得光的逃命路子。
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庙外的脚步声和犬吠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能隐约映照到破庙歪斜的门框上。
“走……”石洵用尽最后力气推她,眼神凶狠起来,“从后面……塌的那处……爬出去……沿河往下……别回头……快走!”
姜宛儿看看手里那块代表着另一重身份、也可能是最后生路的令牌,又看看地上奄奄一息、却为她豁出命去的男人。
她猛地弯腰,用尽全身力气,想将他架起来。
“一起走!”
“滚!”他低吼,猛地挥开她,自己却因这动作疼得几乎昏厥,“老子……这样……走不了……拖累……快滚!”
火光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官差的呼喝声。
姜宛儿泪流满面,看着他那张因失血和疼痛而扭曲、却写满不容置疑坚决的脸。
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她猛地攥紧那块令牌,令牌的边缘硌疼了她的掌心。她最后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然后,她转身,扑向庙后那处坍塌的破口,手脚并用,狼狈地爬了出去,消失在冰冷的夜色中。
石洵听着她远去的、细微的脚步声,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靠坐在柱子后,抓起地上那把染血的刻刀,握在手里,面对着即将冲入庙门的火光,浑浊的眼底,最后闪过一丝野兽般的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