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边界 第17章 边界

喝过水的肚子像盛满空气的气球，融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些事她应该让罗芸恩知道吗。

布制垂帘外微微投来火烧般的烈感，融溪扯住眼罩遮住视线往被窝里缩了缩，还是决定在不知道全貌之前不轻举妄动。

她听见床边传来一阵翻身的声音，伴随着低声的一阵呜咽。

罗芸恩估计要醒了。

融溪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再有意识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伸手，发现眼罩因为翻身褪到嘴唇的位置。

“你醒了？”罗芸恩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拉开抽屉拿出其中的吹风机。

她扯着眼罩挽在手里坐起身，眼睛还迷迷糊糊：“恩恩，你怎么这么早……”

“得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罗芸恩背身走进卫生间。

“几点……？”她摸出手机打开屏幕。

罗芸恩继续说，隔着吹风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融溪的耳里。

“刚才节目组来人说一楼现在已经在录制了，等我们收拾好下去这些全过程都会被记录下来。”

她勉强听清了里面几个词拼凑出完整的意思：“有说要干什么吗？”

“规则卡应该在楼下吧。”

融溪走进卫生间，挤上牙膏将牙刷含在嘴里。她能闻见吹风机热气里好闻的洗头膏的味道。“还没睡醒呢，就要开始工作了。”

薄荷味在口腔里传开，她结结实实地打了瞌睡含糊其辞。

身边镜子里，罗芸恩已经吹完头发抬手抓着造型。

她卷起电线缠在吹风机的手柄上：“快收拾，等下楼下见。还有，”罗芸恩搭在融溪身边故作神秘，“早点来，我会帮你时刻观察着的。”

“哎……”融溪刚想拦她，罗芸恩转眼已经带着吹风机跑得没影了。

她低头，顺着罗芸恩刚才搭过的肩膀滑落到手掌。

在左手大拇指内侧的皮肤上，那块红色的印记清楚可见。

融溪蜷缩起指头轻轻抚摸过红印。

触觉是不会骗人的。

昨晚的发生在厨房的事情在融溪面前的镜子里一幕幕上演，孟祺山电话里的声音配作画外音吓得融溪一哆嗦。

猛地她呛了一喉咙的泡沫水，拍着胸脯狠狠地咳了起来。

她猜过一些很可怕的想法。比如，像他这样的男人已经有了妻室和家庭，但是为了完成某种交易不得不隐藏自己的真的情感状态，然后为了骗过所有人而倾尽全力。

卫生间从头顶倾泻而下的灯光落在镜中融溪的眼睛里，她看见自己因为咳嗽而有些猩红的眼圈。

那那天他的出手也是伪装的吗。

融溪鬼使神差地关掉厕所的灯，洗了把脸换上昨天准备好的银灰色运动套装，简单打了个底化了个日常妆，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拿，打开门朝楼下走去。

楼下说话的声音三三两两。

“不是……都是谁在找到啊……”

她顺着楼梯走下来，一眼便看见了正对楼梯的告示牌。

上面最新的布告一字一句——

【亲爱的勇敢者们：

上午好！

请在小屋一楼寻找拼图碎片，能够拼接在一起的勇敢者们将自动组成一队。

注意：拼图左上角分别有蓝色、粉色的圆形标签，分别对应男生和女生。】

“快来找吧，他们半天才找到两个。”罗芸恩一把捞过她。

“哪两个？”融溪想去找仅找到的两篇拼图花落谁家，视线转了一圈落在厨房茶几上。

那里一张孤零零的拼图正摆在那里。

“哎……”

突然实力拉住她的手没有拦住她，融溪走到茶几面前看清了拼图的模样。

拼图小小的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上面印着白色底图和一个缺了一半的饼状图案。

融溪正想伸手反面看看背面的样子。

“融小姐对我的拼图这么感兴趣？”

闻声她恍然吓得后退了一步，滞空的手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

他站在厨房桌的对角，手里勾着节目组配好的杯子，抿了口向她挑眉。

节目组准备的杯子都是统一的。

融溪的视线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凌晨递给她的那个水杯也是这个模样。

“我不知道是你的。”她转身落荒而逃。

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越多，她越害怕露出马脚越不敢面对孟祺山。

她俯身拨开楼梯口右边的植株，低头装作找得很仔细。

倏地拨动枝叶的动作像被力量推住，融溪伸手去摸，结实地触到了一个四方的东西。

她捏着拼图的四角惊喜地将它摊在掌心。

“……溪，你找到了？”身边罗芸恩看着她的动作而来。

融溪猛地合上手掌。

她在罗芸恩的唇前比出静音的手势，轻声：“你想不想和，”融溪瞥了眼刚才孟祺山站的位置，“他一组。”

“你说……”

那个名字没出口，融溪连忙捂住罗芸的嘴。

“你就说，想不想。”

她徐徐摊开掌心，那个四方的拼图凹陷的位置正好缺角一张饼皮的形状，和融溪记忆里刚才看过的拼图正好重合。

而它的左上角印着淡淡的粉色标。

“想！”

楼梯那边孙禾闻声瞥来视线，向这边走来。“谁？找到了？”

“恩恩啊。”回答间，融溪顺势握住罗芸恩的手藏在两人身后，再翻掌将拼图落在她手心。

“哦？是什么样的啊。我们都找这么久了。”孙禾说话的时候视线频频瞟过融溪，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楼那边寻找的视线闻声而来。孟祺山抬眼的视线正好和她默然对撞。

融溪心虚，避开眼神：

“那你们聊，我接着去找。”

转身逃出了人群。

“溪溪。”刚走没几步，有人拦住她。

融溪抬头应声。是关向阳。

他缓缓递出的手掌上摆放着一组拼好的图案。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组？”

拼图上的笑脸就像一模一样刻下关向阳此时的表情。

“这都是你找到的？”

融溪握住了其中带着粉色标记的那一块。

“是的。”她发现关向阳害羞的时候总喜欢摸耳朵。

正好融溪也担心和其他嘉宾聊不来，要是有关向阳在就不会担心这些了。“好。”

折腾过半个早上，节目组看他们找得太艰难还给了点提示，勉强在午饭之前结束了分组的任务。

中午小屋的大厨们做了一桌子的菜，餐桌上大家都和自己的下午搭子聊得很投入，除了孙禾。

融溪坐在她的对面，不知道为什么总能看到她不服的眼神悠悠地飘来。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融溪看着盘子里关向阳夹给她的一块鸡翅，说了声谢谢。

“没有头疼什么的吧。”

原来是担心这个。

“没有。”她打趣地回答，“你给的药很有用。”

融溪越笑越能感受到桌子上奇怪的视线越多。

她挑中了其中一束，回望了过去。

但他只是瞥开了视线没有任何交流。

午餐结束，按照分组大家先后坐上了节目组安排的面包车。

装饰还同昨天的样子，但车内的摆设有些不同。

在驾驶座和副驾驶背后头枕的位置别着一个细小的黑色设备，融溪坐近了才看清是个小型摄像头。

窗外，面包车行使过露出的天空都露出灰蒙蒙的色彩，下午是个阴天，融溪奇怪地心情连着温度一起下降。

“溪溪，昨晚你写的给谁了？”坐在她身旁位置的人突然开口。

“这不是不能说吗？”融溪没收回视线。

街景在她视线里不断刷新，但速度逐渐变得缓慢下来。

“是不是给我？”但关向阳依旧纠缠的样子。

融溪转过头，瞥了眼他座位前的摄像头：“不能说。摄像头都在呢。”

她记得出门之前人群中有人说要去的地方并不远。

“没事。反正说了只有我们知道。”关向阳说得很小声，“我可以保证不让你说的被剪出去。”

“你凭什么……？”

融溪认真地对视上关向阳的视线。现在在他脸上除了急剧攀升的好奇心，还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感觉。

甚至……有些骄傲。

和昨天初次见到他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下意识觉得关向阳不对劲。

“师傅还有多久到？”融溪开口。

“转弯就到了。”

见融溪没理他，关向阳愈发嚣张起来：“你别不相信，真的。到时候节目播出去你就知道了。”

她依旧保持沉默，扭开了头。

不管关向阳怎么说，融溪只能相信节目组给她的规则。

面包车缓缓停下，融溪打开靠她的这边车门径直走了下去。身后跟着面包车的车子上坐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她站到广场中央，视线落到节目组的小车上。

车门许久之后才被打开，副驾驶的中年男人视线扫过他们，只一眼融溪就认出了来人。

“他为什么会来跟我们的拍摄。”

她的后脊不忍发凉。

但凡今天他再纠缠合约的事情。

关向阳却不见外朝于秦挥挥手，语气里的笑容压不住。

他轻声回答融溪的话：“总导演跟我们拍摄还不好吗？说明我们更重要。”

“你不懂。”两个并排站在一起的男女脸上的表情也是两个极端。

于秦眯眯眼微笑向他们走来，面目慈祥和昨晚那张虚伪的面孔完全不同。

关向阳主动迎上于秦接过任务卡。

分给他们的任务是按照节目组手卡上的内容在这家超市里找到对应的物品并拍照，在规定的时间内交回到节目组指定的篮子里就算成功。

之后节目组会根据用时进行排序，排名第一的组别就可以拥有邀请心动嘉宾进行约会的机会。

但分任务这些小事完全可以让节目组里面任何一个人来，凭什么跟来的是于秦。

融溪还是不解。

“接下来的时间需要你们在四手三臂的情况下完成任务。”在于秦手上的规则卡背后还有一个浅黄色的布条，“也就是将你们的手绑在一起。”

融溪意外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规则？”

“节目一直有的。”于秦回答，看着融溪的眼神里一会友善一会露出不满的马脚。

她不动，潮湿的空气笼罩着她身周。

“您没和我们提前说，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您临时起意的想法。”

麦还别在她的领口。

关向阳扯了扯他的衣袖暗示她别说。一边拉着她举起手，一边当做和事佬。

布条还是安安稳稳地缠住了他们的手腕。她在间隙里挪动手腾出一小片碰不到关向阳的地方。

“没事，就当是多了一个有趣的玩法。”

融溪没应声。

他在车上莫名的发言已经惹得融溪心里很不高兴了，这下他帮着于秦虽然道理上没错，但在融溪这里就是处理方式有问题。

乌云过后的天光落在融溪的脚下。

她伸手扭着布带隔开了两人的距离，郑重其辞：

“我们就保持这个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