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给宋景行诊脉的时候盛泊兴就在宋景行身后使眼色,要大夫继续调理接着开药。
补药又不害人还能顺带赚钱,大夫乐得又给宋景行开了张补气血的方子。
“我怎么还要喝药?” 宋景行在盛泊兴之前接过药方,“水土不服是绝症吗?”
“那倒不是,主要是公子心中仍有郁结未散,调理调理,免得日后成疾。” 糊弄病人是每位庸医的必修课。
“行啦,大夫都说了接着吃药,你还不信。”,大夫三言两语就断了症结,方子被盛泊兴拿去揣进怀里, “那他可以跑马吗?”
在盛泊兴的眼神示意下,大夫边捋他的山羊胡边点头,“可以,发发汗也好行散郁结之气。”
“那走吧,去马场。” 盛泊兴握着宋景行的手腕在宋景行开口发问前把宋景行带出来。
十天十天又十天,宋景行连着喝了快一个月的药,他跟着盛泊兴三步一回头的走,“我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 “不会不会,你放心,喝过这副药就肯定好了。” 盛泊兴拍着自己不存在的良心给宋景行保证,“走吧,我带你跑马。”
跑马是盛泊兴的人生十大乐趣之三,宋景行上了马跟着盛泊兴走,“去哪?”
“之前带你去的那个马场。”
宋景行上次去盛泊兴的马场是带着病,这次清醒着见到盛泊兴名下最贵重的产业不免惊叹。
马场涵盖的范围很大,而且依山傍水,盛泊兴张扬的说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姓 “盛”。
阶级的鸿沟具象的展现在眼前,宋景行忽然想起自己一直忽视的问题 —— 盛泊兴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贵族!
宋景行今天穿的是一身烟灰色素面夹袍,选马的时候盛泊兴根据 “衣服颜色与马匹搭配学” 给宋景行牵了匹白马,“她叫小米,很温顺,你试试。”
马场里的马很多,放眼望去光是能看见的马就有十几匹,宋景行只懂骑术对马不甚了解,但就他所知仅仅供养一匹普通的马一个月就要十几两银子。
“可以吗?” 扶宋景行上马盛泊兴牵着笼头带着宋景行走了一会儿。
“可以,小王爷要骑那匹?” 宋景行坐在马上低头看盛泊兴,小王爷今天也是大红大绿的穿着一身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的锦衣。
“就她哥哥吧,她哥叫大米。” 大米是匹棕黄色的马,宋景行回头看着觉得盛泊兴起名的方式有待商榷。
“大米和小米有顿河马和大宛马血统,这两种马的特性就是温顺而且跑的快,缺点是耐力不足。” 盛泊兴是真的爱马,他讲起马来滔滔不绝能把马的上三辈都数出来,宋景插不上话,但他做听众很尽责。
“小教授要比比吗?我让你十步。” 带宋景行到跑马场,盛泊兴先于宋景行勒马,他在宋景行身后阳光在他身后,宋景行要回头看盛泊兴。
这回换宋景行觉得有点刺眼。
丈夫只手把吴钩,义气高于百尺楼。
没有那个男子会拒绝跑马的比赛,宋景行退回到盛泊兴身边,“我不用你让,比赛的话拿什么做彩头?”
“我出那幅《麻姑仙坛记》。” 作为哥哥,也做为雄马大米要比小米高一截,盛泊兴微微俯身平视宋景行说话。
“换一个吧,那太贵重了。” 宋景行对盛泊兴想送他《麻姑仙坛记》其实早有预感,但他也知道,他不能收。
就像宋景行能看懂盛泊兴抽象的手势一样,盛泊兴默契的知道宋景行的意思,他更低的俯下身,更低,也更靠近宋景行,“真的?”
“真的,小王爷肯割爱的话,这枚扳指倒是可以做个彩头。” 宋景行指了指盛泊兴拇指上带着的玉扳指。
—— 那是小王爷身上一众饰品中较为简单的金镶玉,既与身份无关也不甚贵重,一点儿不出错。
“那我要小教授的汗巾。” 和宋景行克己复礼的中规中矩不同,盛泊兴直起身状若无意的说道。
…… 汗巾和其他配饰不同,是较为私人的物品,必要时可当信物。
宋景行低头看了看系在腰间的玄色汗巾,“那小王爷还是让我十步吧。”
许将给出的宋景行起居注上标注过,宋景行有很好看的骑术,但那骑术多是理论大于实践的样子骑术,在真正善于骑马的人眼里只是花架子。
喊过开始后盛泊兴刻意欣赏了一会儿宋景行骑马时挺直的背和紧绷的身形,等宋景行跑出好一会儿回头看的时候盛泊兴才终于有要开始的打算。
据说在胡部七岁稚子便能上马骑射,盛泊兴谈不上七岁上马但从他会骑马也有十几年了,他骑马的姿势和宋景行那种专门学习过的不同,盛泊兴策马的动作更像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有种粗犷的未受拘束的自由。
盛泊兴很轻易的赶上了宋景行,他与宋景行并驾,“那我就先收下了。”
“什……么?” 宋景行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盛泊兴刚刚经过他时已经把他的汗巾从腰带上抽出来了。
……!!!……???……!!!……???……
……鲁莽,私人物品,粗俗,怎可如此,荒谬,荒唐,可笑…… 宋景行脑子里无数词汇挣扎着千呼万唤的往前涌他一时间抓不住重点在哪儿。
盛泊兴已经在终点等宋景行了,他手里还拿着宋景行的汗巾。
宋景行想扭头就走!
…… 宋景行知道盛泊兴向来行事如此现在也只是无心之举,宋景行也知道小王爷并没什么深意也不是故意为难人,宋景行更知道自己不该以己度人的对他人要求严苛……
麟之趾,振振公子。
从《诗》到《礼》宋景行在心里疯狂背书平复心情,修行,是一辈子的事。
当宋景行也来到终点的时候,他已如坐化般的获得了内心的宁静,他很循礼的对盛泊兴的骑术夸奖了一番,并恭喜盛泊兴赢了。
“啊?” 盛泊兴愣了一下,宋景行拒绝了他的《麻姑仙坛记》他很不开心,所以盛泊兴才故意选了汗巾想恶心一下宋景行,他以为他做到了的。
—— 没有谁能做到一直精准踩雷而不自知,如果有那他一定是故意的。
“小王爷骑术确实一流。” 宋景行重复了一遍刚刚作为结尾的话。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你触犯了天条,但本该惩罚你的玉皇大帝却说,“犯得好,犯得妙,犯得青蛙呱呱叫。”
一脚踢在棉花上,盛泊兴点化般的自觉没劲 …… 他要一个男子的汗巾干嘛?
“还……” 盛泊兴刚把手伸出去要还宋景行汗巾抬头就看见了他的小青 —— 那匹得了马伤风差点死了而且好几天不见踪影的马。
“等等!” 盛泊兴忽然策马奔了出去。
宋景行…… 刚刚是不是要还他汗巾来着?
“小王爷!” 宋景行愣了一下连忙去追盛泊兴,前面的青马跑的很快,盛泊兴追的也快,宋景行切切实实感觉到了自己骑术的上限。
“小王爷!” 即使是门外汉宋景行也能看出那匹青马是匹极好的千里马,而盛泊兴撒丫子追青马的意图就是想驯服它。
但是驯马要盛泊兴亲自训吗?驯马是件危险的事,尤其对烈马而言,宋景行并不知道盛泊兴和青马的渊源,但是隐隐约约的宋景行有种不详的预感。
“缺点是耐力不足” 言犹在耳宋景行已经彻底体会到顿河马与大宛马血统的缺陷了,他已经被盛泊兴落下了半个山头。
“小王爷!盛泊兴!” 宋景行喊出了盛泊兴的全名但盛泊兴没回头,宋景行只看见盛泊兴解下了大米的缰绳,动作上是要套马。
“驾!” 宋景行又狠狠踢了踢马刺。
李鸿章《入都》
《诗 周南 麟之趾》
哦哦古代呢,汗巾有定情之物的意思,所以宋景行有点介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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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