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脱壳、抛砖引玉、关门捉贼、浑水摸鱼、瞒天过海、顺手牵羊、李代桃僵、树上开花……
喀尔察和他一直顺风顺水的铁骑第一次遇见了来自大禹守城的抵挡。
也是第一次,被守城一方打的无从还手。眼看着阵亡伤兵逐渐增多,喀尔察当机立断下令回撤。
盛泊兴一脚踩在城垛上从重弩上方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埋伏在外的许将吹哨子。
听了半天喊打喊杀终于能站起来活动筋骨,许将如同猛虎扑食带着埋伏的人冲上前去。
而百奇的城门在此时轰隆隆开启,看着身后的几个杂兵喀尔察怒上心头,“诸将可随我战!”
胡部的语言无论是发音还是文字都充斥着最原始的血腥,被守城打的烦躁的胡部立刻对着百奇的城门冲杀。
弑我兄弟,辱我部族,今日杀敌,卸我之恨。
正面战场上大禹的士兵很难胜过胡部,只要冲破城门百奇顷刻间就会化作尘土。
盛泊兴捡起地上的弓箭飞奔着跃下城墙,一片黑暗里他的眼睛非常明亮,“放!”
微微开启的城门外停着的是三台水车,水车装的不是水,是火油。
冲在最前的前锋先被浇了个透,他摸了一把脸,仍无知觉的怒喊着继续冲杀,盛泊兴看着逐渐靠近的胡部遗憾这个人不是喀尔察。
“点火。”
黝黑的城门里显出一点火光,很小的一点,突然疾驰而来,前锋意识到那是只箭,射偏了,堪堪擦在他的甲上,射在脚边,“一群没用的东西!”
前锋冲着身侧忒了一口,但他诧异的发现周身的草已经燃起来了,燃的很快,并且迅速蔓延到身后很远的地方,他愣了一下,随即听见身边将士的惨叫,他们一个个的也都着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刚泼过来的水,随后也觉得热,他也燃起来了,打着滚往回跑,口里呼喊着 “救我”。
数十人和他一同呼喊着 “救我”。
城墙之上是万千火箭和喷射出的雨一样的火油。
喀尔察怒骂着撤退,他身后却突然也烧了起来…… 那里分明已是弓箭的射程之外,从火光中飞来一只铁镖,许将带人回撤……
那截束缚着镖身的长绳已然被火烧断,铁镖忽然在喀尔嚓眼前转了个弯,在他侧身躲过时长了眼睛一样钻进他盔甲的缝隙,深深地,重重的扎在喀尔嚓的肩膀。
许将拦不住骑熊冲杀的胡部,其勇当冠三军,但眼前的火海可以。
喀尔嚓在火舌前转身,他身下的巨熊发出阵阵怒吼,城墙之上,盛泊兴拈弓搭箭,六力半的弓,弦鸣与箭啸还回荡在耳边的时候箭羽已经正对着喀尔嚓的眉心。
喀尔嚓看见了盛泊兴,距离很远但他确信那就是主将,很年轻的主将。
怎么能轻易赐给他军功!
惊弦之箭被巨斧当空斩断,战场上喀尔嚓第三次下令回撤,眼前的火海正在怒放,身后的火海紧追不舍。
今夜是北风。
许将带人撤回城内,盛泊兴下令关城门。
“将军,咱们不追吗?” 常大龙射尽了手上的箭还不知足,盛泊兴挥了挥手,“穷寇莫追。”
有这么一天,胡部也会变成穷寇。
……
喀尔嚓带着所剩不多的人逃离火海,埋伏在远处的五千胡部立刻来接应。
“大人!怎么……”
喀尔嚓转过身,他脸上撩起了一层火泡,百奇城前的火还在烧,大概要烧上一整晚,“写信给狼王,告诉他胡戮三郡失守,还有,这里来了一个人。”
狼王 ——左贤王阿拉善。
喀尔察特意挑在今晚攻城是有考量的,胡部贵族的葬礼往往要持续三天三夜 ,他放着儿子的尸身不管打算出其不意却没想到被盛泊兴反客为主打的落花流水。
这一战喀尔察损失了多少人盛泊兴算不出,因为尸身都被火烧焦连城了一片,但喀尔察算的出。
不是几十,不是几百,是整整两千人。
那场把百奇城墙烧成黑色的大火里吞没了两千胡部的性命。
而那位初出茅庐的年轻将军身体力行的教给胡部,大禹的武将仍旧屹立于此,大禹的边疆不容随意践踏。
多荒唐啊,在阿拉善剑指鄢都的现在。
……
第二天一早盛泊兴才回到军营,首战的扬眉吐气像一挂鞭点在他的脊梁,他穿着那身被烟火熏脏的衣裳抱起宋景行就笑。
宋景行也是一晚上没休息,他扒着盛泊兴的衣服看盛泊兴有没有受伤,但盛泊兴只顾笑,胸膛震的他耳朵疼,“你小点儿声,别笑了,怎么那么开心啊。”
“为什么不开心?我打赢了你不开心吗?” 盛泊兴握着宋景行的腿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宋景行伸手去擦盛泊兴脸上的灰,“你平安回来我最开心。”
烟熏火燎的盛泊兴现在就像刚去挖了十年煤回来,但当他索吻的时候宋景行还是很认真的吻了这一片“灰尘”。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今日缚住苍龙。
……接吻的时候突然有不开眼的闯进来怎么办?
盛泊兴反应极快的拽下床前帷幕向后一倒把宋景行藏在床上,然后口中骂骂咧咧的起身。
“他妈的,又什么事儿?” 刚刚得胜的大将军藏娇一般的拽紧床帷,起身看见来的是日常遭瘟的许将。
“将军,外面在游行。”许将想了一下补了一句,“喊的你的名字。”
“什么情况?”宋景行掀开床帷探出头来,一副来活了的表情。
“军中人把武神下凡的事传了出去,现在胡戮到处都在传你是真神之身,游行的是想见将军您一面。”
“谁想见我都去见?告诉他们,他们不配。” 盛泊兴回身伸手抵在宋景行额头上把他怼回床里,“又显着你了?给我回去。”
“让这群闲出屁来的都回去呆着,传令军中,本将军心情不好全军受罚,全都给我绕军营跑步,十圈!”
无论是做为高堂名贵的小王爷还是杀伐决断的大将军盛泊兴对百姓抱有的态度一向是在眼前厌烦,不在眼前懒得管。
而如今的游行却是盛泊兴不得不理会的事。
宋景行探出头来看盛泊兴穿鞋,“你别烦,百姓都是这样,总要应付一下。”
“当年赶梅师离鄢都也是这样?” 盛泊兴起身,口不择言的让自己和宋景行一起沉默。“咳,我不是……”
宋景行下床给盛泊兴找了套干净衣服,“没事儿,你先换再上去吧。”
花云月不经意间的舆论计谋正逐渐走向失控的地步,她没料到过,但宋景行料到了。
……
盛泊兴策马游街的时候觉得自己正像一只猴子在接受百姓的把玩 …… 民心所向,万人敬仰,位高者所在意的一切在盛大将军眼里都不过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成也轰隆,败也轰隆,他不屑一顾并且很厌烦。
很难辨明盛泊兴对滔天权势油然生出的厌倦来自何处,说好听些是他这人生来就不拘泥与凡俗,说不好听些就是他各色,有病。
许将跟在盛泊兴身后,“将军,这阵势太大了点儿吧。” 他们已经策马游了整整三条街,但百奇百姓的热烈程度却丝毫不减,愚昧的信仰策使他们蜂拥而至都要亲眼瞧一瞧这位传说中的神人 —— 即使神人本人前几日还和他们一起修过房子。
……许将在点盛泊兴,暗示盛泊兴这里面有人推波助澜。
是谁在推波助澜呢?
在这里可以用排除法,首先不是林郡的人,真善美的官员们不会做多此一举的事,其次也不会是鹤泽和百奇,在权力的斗争中这种场面才应该是他们最想避免的,那么,会是谁呢?
是死而复生的熊部余孽还是说另有其人,是不知源头的暗黑势力还是说另有其人,是弄巧成拙的当地官员还是说另有其人……
许将殷切的看向盛泊兴,或许盛泊兴忘了或者说他不在乎,或许花云月忘了或者说她懒得管,但许将心里永远都记得,宋景行来处未知,去处成谜。
盛泊兴在百姓的山呼声中回头去看许将,音浪裹挟着某种名为将军气势的东西迎面扑来,许将在盛泊兴深恶痛绝的眼神中领悟到,他又多嘴了。
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
换言之,宋景行身上的问题早就有了,是盛泊兴这个傻大眼恋爱脑一直刻意忽视。
“回去传令,两个时辰后我要出兵。”
盛泊兴留给许将一个冷漠的下颌线,他在百姓高高举起的双手中行过,钢盔下的面容肃杀而又冷漠真就像个不为所动的神明。
独坐庙台上的神明能安于乱世是因为祂们远离百姓更远离人心诉求,那么生在普世中的神明该怎么独善其身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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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正在进军军事圈,又感觉自己不配。
第一段是取自孙子兵法的三十六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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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