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曲水虽然少爷小姐请了一大堆,但其实还是各自的当家主母在相看,张怀兮和何夫人结伴和姑娘们的主母应酬,鄢都有些日子没办过这样大的宴席单是等人开席就一直等到午时。
李必仪转了一圈回来给盛泊兴分享情报,“风二娘也来了。” 他颇惊讶的说。
风二娘年纪并不大,而且有很温柔的闺名,但风家是女人当家,风二娘年纪轻轻却已经开始主事,对这样抛头露面的巾帼大家都尊称一句二娘。
“来就来呗。” 盛泊兴倒是真的没再碰酒,他一只脚勾在桌腿儿上,翘着两条凳子腿晃着玩儿。
“风家只招入赘。” 李必仪分享秘密般的对盛泊兴招手,隔着过道,他凑到盛泊兴耳边,“你说在座谁会入赘到他们家啊。”
宋景行拿了个石榴正在剥,他鹅黄的衣袖时不时在盛泊兴眼角里出现,盛泊兴的凳子 “咯噔” 一声落回原位,“反正不是你我。”
“我知道,但是你说风家会瞧上谁啊?” 李必仪还是探着身子和盛泊兴说话,但盛泊兴没理他,时候不早了,饭菜陆陆续续的摆上桌,盛泊兴拿过宋景行手里的石榴,“要吃饭了,你要吃让他们给你剥好了拿上来。”
宋景行应了一声,点头说好,他转身拿手巾擦手,盛泊兴垂着眼看宋景行剥了一半的石榴,在座都是权贵公子,风家招赘会招谁呢?
……
“小教授有婚约吗?” 席上请的人很多,但大半都是在国子监上学的,宋景行跟着敬酒都能混个面熟。
“什么?” 刚随着萧爻喝了杯酒,宋景行坐下凑近盛泊兴问。
“问你有婚约吗?”现在是母蟹的时节,盛泊兴粘了一手蟹黄,有点腥。
“没有。”这样的问题有点私人,好在宋景行和盛泊兴早没什么话题是不能谈的。
“我也没有。”男客不比女客,席上乱糟糟,各家主母都不在,萧爻只管着不出大乱子就行,盛泊兴看了眼旁边开始划拳的李必仪,“小教授吃完了吗?我有点头晕,陪我走走呗。”
“你是不是一开始喝酒喝急了。” 宋景行擦了手,很迅速的起身,还特意搀着盛泊兴。
“可能吧。”盛泊兴拍拍李必仪的肩膀指指外面就和宋景行一块儿离席,他顺着宋景行搀他的手臂倒在宋景行身上。
“去后面,哪儿有个亭子好歇着。”
……
喜欢或许是一瞬间的事,但当你意识到喜欢某人时那你一定已经喜欢他喜欢了很久。
而那一瞬间大可不必惊天地,泣鬼神。
原来自己是喜欢宋景行,那很多事就都说得通了。
借着醉酒的名头,盛泊兴得以名正言顺的歪在宋景行身上,他特意腾出一只手,搭在宋景行腰间。
经年累月的案牍诗书让宋景行有一截习武人完全比不上的细腰身,盛泊兴从前只敢借着某些由头稍微摸摸,但今天不一样,今天!盛泊兴可是已经喜欢宋景行了!
就要大摸特摸!就要大摸特摸!
盛泊兴搭在宋景行的腰上的手忽然改成握着宋景行的腰,秋天的衣服厚,盛泊兴还特意加了力气。
“怎么了?” 盛泊兴那么大的块头挂在宋景行身上终归是不方便,腰上的软肉被掐的疼,宋景行看向弯着腰靠在他怀里的盛泊兴。
“头晕。” 盛泊兴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宋景行身边靠,挤得宋景行路都走不直。
宋景行的酒量不好,以己度人他很自然的觉得盛泊兴说他喝醉了也必定是真情实感,“小王爷要是实在难受,我可以送你回去。”
“不用。” 即使弓着腰盛泊兴也还是比宋景行高,他斜着眼睛打量宋景行,盛泊兴已经喜欢宋景行了,他因此觉得宋景行哪儿哪儿都好,哪儿哪儿都漂亮,哪儿哪儿都惹人爱。
宋景行一直都觉得盛泊兴的体温比常人要高,连带着把盛泊兴呼吸间带出的酒气也烫热了,宋景行又开始紧张。
盛泊兴说的亭子藏在一处假山后头,隐秘但正处在风口,醉酒之人不便吹风,宋景行不放心的站起身替盛泊兴挡着。
“小教授好贴心。” 盛泊兴坐在石凳上,话没说两句两只手就都攀上了宋景行的腰身。
小王爷是这样想的,他喜欢宋景行,那他摸摸宋景行的腰也是发乎情,而他并没真的做些什么,已然算是天恩浩荡的止乎礼。
盛泊兴坐着终于要比宋景行矮,他梗着脖子看宋景行,透着光,一双自下而上看着的眼睛极其精明,没有一点酒醉的模糊感。
或许每个人醉酒都不一样呢?宋景行真的很会给盛泊兴找借口,他抬手抓住盛泊兴握他腰的手,“你怎么了?”
盛泊兴现在就像是猛然顿悟决心放下修行享受当下的苦行僧,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通达的畅快感,宋景行想不注意都难。
盛泊兴喜欢宋景行,那下一个问题理所应当就应该是宋景行喜不喜欢盛泊兴。
但是这重要吗?
对盛泊兴而言,不重要。
宋景行喜不喜欢自己那是宋景行该忧心的事,盛泊兴顺势拉住宋景行的手,他两腿分开让宋景行站的更靠近自己,“在想一件事。”
“什么?” 即使是男子之间这样的举动都过于亲密了,宋景行犹豫着不知道不该让盛泊兴放手。
“想好了就告诉你。” 盛泊兴再次搂住宋景行的腰,他的双臂交叠把宋景行搂的更紧,紧接着上半身就贴在了宋景行身上,头刚好靠着宋景行的胸口。
盛泊兴从来都不是会深究内心追本溯源的人,能靠着自己想明白宋景行不是友人而应该是情人已经是盛泊兴情感深度的极限。
因此盛泊兴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宋景行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喜欢的宋景行。
喜欢宋景行对盛泊兴而言并不是要寤寐思服的负担。
盛泊兴听着宋景行愈发明显,愈发迅速却自己完全不同的心跳,要什么时候表白呢?
认识宋景行是盛泊兴主动的,靠近宋景行也是盛泊兴主动,但盛泊兴从不觉得主动是件坏事,盛泊兴只想要宋景行也和自己一样。
盛泊兴既然已经喜欢宋景行了,那离宋景行喜欢盛泊兴的距离也就不远了。
……
“有人来了。” 宋景行拍拍盛泊兴的背,他到底还是任由盛泊兴把自己圈在怀里。
“赶出去。”说这话时盛泊兴正愈发过分的摩挲着宋景行的腰。
……
“宋公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仅凭声音似乎就能判定风二娘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种偏僻的亭子她也找得到可见他是有目的的。
盛泊兴其实猜得到风二娘来干嘛,他不耐烦的 “啧” 了一声终于在宋景行跳脚前松了手。
这种宴席上,孤男寡女的不好单独见面,宋景行拉上盛泊兴抢先出了亭子站到正当前 …… 尴尬的事出现了,宋景行不认识这位姑娘。
如果盛泊兴没猜错,那风二娘此刻就该是情敌,盛泊兴是不打算做周旋介绍的,他环着臂站在宋景行身后,一副看戏的表情。
“小女姓风。” 和许多高门贵女不同,风二娘并不太避讳男女大防,她很自然的从袖袋里拿出张请帖递到宋景行面前,“我风家近日新得了件红珊瑚屏风想遍邀宾客一同赏玩,不知宋公子可有空?”
宋景行并不长于金石之道,而且他还没和风二娘一问一答的寒暄,与人初相识却没有形式化的寒暄做铺垫,何况那人还是位女子。
宋景行一时间话都不太会说了,“我……” 宋景行边犹豫边背过一只手到身后悄悄去拽盛泊兴的袖子。
风二娘是特意找的宋景行递的请帖,很显然这不是什么普通的宴席。
静坐常思己过,闲时莫论人非。宋景行轻易不会八卦旁人他还不知道风家只招赘婿的规矩。
“他不参加,风二娘回去吧。” 盛泊兴反手握住宋景行的手腕,宋景行在这种时候求助于他,四舍五入就是宋景行不喜欢风二娘却喜欢他!
“小王爷。” …… 风二娘,小王爷,他们都是声名在外而痛失本名的人,风二娘没有收回请帖,话到嘴边留半句,风二娘的后半句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把风家算在权贵里其实很牵强,风家女子当家是由风老太君起始,老太君受祖蒙阴和皇族沾点血脉亲缘,她自己又争气因此有个浮瑭县主的封号。
但这封号后代不能承袭,如今风老太君年事已高,风家又缺男丁,一旦老太君归西,风家只怕会断了这光耀的仕途,因此风家最近正在极力搜罗有入仕可能且愿意入赘的女婿。
宋景行是风二娘入的潜力股。
风二娘是女子里的男子,盛泊兴是男子里的特例,他们俩倒是王八配绿豆混不吝的相配,大庭广众之下就那么互相僵持住了。
“小王爷。” 宋景行稍稍侧着身子示意盛泊兴松手。
但盛泊兴没松。
“多谢风姑娘盛情,只是我不善此道怕是不能鉴赏。” 宋景行还不知道风二娘要招他入赘的打算,但让盛泊兴和风姑娘闹不愉快不是宋景行愿意看到的。
“宋公子还是好好考虑清楚再说吧。” 风二娘硬是把请帖塞进宋景行的衣襟,话里话外的似乎这场宴会宋景行应该参加。
风家其实是在欺负人,欺负宋景行初入鄢都,初入仕途,也欺负他无父无母,唯一的师长暂时无法出现。
盛泊兴也在欺负人 —— 他等着宋景行处理不了这样的事来求他帮忙。
就是凳子“咯噔”一声的时候,盛泊兴想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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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 10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