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喉 第3章 微醺

姜逾精心打扮来酒吧，的确是抱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可当她的“心思”跨越十年之外，出现在半米之内，她的大脑瞬间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生怕呼吸稍重一点，眼前的人就会像一缕薄烟消散。

见对方呆呆望着自己不说话，舒纾沉默片刻，给自己的出现选了一个正当理由。

“今天酒吧正式开业，坐在这个位置的幸运客人会获赠一杯酒。”

“这杯酒是我调制的，名叫引力，很适合你。”

如同大提琴振颤的嗓音再次响起，暗藏着似有若无地的赞誉，姜逾这才意识到，这并非是做梦。

舒纾……

是认出她了吗？

姜逾无法确定，心脏却止不住扑通乱跳，胸腔内的动静大到让人心虚。

她只能克制住内心不断翻涌的情绪，轻声道谢。

“除特调酒水之外。”舒纾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面向姜逾，礼貌陈述，“本店还可以为幸运客人提供私密性更好的包间。”

“需要我为您安排吗？”

不等姜逾回答，被晾在一旁的唇钉女孩听懂话里的意思，一脸不爽地撇了下嘴，转身回到不远处的散台，一言不发背对着两人灌了口闷酒。

姜逾后知后觉舒纾是在替她解围，心底泛起一阵热意。

“不用麻烦，我坐在这里就好。”

“谢谢你的酒。”

去包间就未必看得到舒纾调酒了。

她几乎没有考虑，就直接拒绝了。

舒纾凝着眸子看她一眼，神情似有短瞬的停顿，见她似乎是真的想坐在这，便没再多说什么。

“嗯，不客气。”

“如果感受到被人骚扰，可以随时找我们的服务人员，她会来协调。”

“祝您在Harsh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说完，她朝姜逾礼貌性地颔了下首，随即转身离开。

她没有再去吧台调酒，而是走向一处私人卡座，跟几个朋友坐在一起。

姜逾认出其中一个是她们共同的高中同学，也就是发朋友圈的漂亮御姐——徐姿懿。

于是有些不舍地收回视线。

看来，舒纾并没有认出她。

也是。

这个妆容她练习了很久。

是舒纾高中时最喜欢的乐队主唱的风格，跟她本人却毫不相关。

不过她本来就不希望被舒纾认出来的，现在也算是符合原本的预期——逃出听话懂事的牢笼，来到舒纾自由肆意的世界。

名为“引力”的酒水端坐在台桌上，安静等待着享用它的主人。

在酒吧吊顶的灯线照射下，酒杯里的冰蓝色液体澄净剔透，宛若废土沙漠中，一杯极具诱惑力的神秘圣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杯口的冰球不断向下流淌着一缕缕白色的冷雾，似是以调酒的方式，将“万有引力”具象呈现于眼前。

可惜。

错过了舒纾特意为她调酒的过程。

想到这，姜逾身上好似冒出一团团黑色的怨气，顺着酒吧飘荡在空气里，随着爵士沉郁的曲调钻进唇钉女孩的后脖颈。

唇钉女孩脊骨泛起一阵寒意，猛地回头看向身后。

无事发生。

怨念转瞬即逝，姜逾已在忙着研究这酒该怎么喝。

要等冰球完全化掉吗？

似乎不太像。

她放眼望向四周，没有哪位顾客的酒水跟她的一样，无法获取可供参考的例子。

于是她转回目光，乌黑的瞳仁认真地盯着晶莹的大冰球。

仿佛这样它就能融得快一点。

不过片刻，一名服务生走来，将一个木质小圆盘放在姜逾面前，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抱歉客人，是我们的疏忽，忘记给您拿盛放冰球的托盘了。”

原来冰球是要取下来的。

姜逾跟服务生道谢，用冰夹小心翼翼夹起冰球，放在托盘上，另只手执起酒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而后，漆眸倏地亮起。

好喝。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舒纾纳入眼底，唇角无声地扬了下。

转过头来，恰好对上徐姿懿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我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幸运客人彩蛋啊？”她扬起眉梢，不怕死地揶揄起舒纾来，“还非得要老板亲自调酒，亲自送过去，再亲自嘱咐服务生递托盘？”

方才在吧台那边，舒纾调酒调得好好的，突然就变得心不在焉起来，目光不时瞥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吧台前的顾客丝毫未觉，可作为舒纾十年同学兼闺蜜，当即发现不对劲，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当场被惊艳住。

嘶，哪来的麻辣小白兔？

虽然兔子化了妆，一副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打扮，但眼神这种东西，除非是奥斯卡影后，否则是很难进行修饰的。

她拒绝那些女人时，眼里总是不经意流露出一抹单纯和可欺。

就像一只撒满辣椒粉的小白兔。

抖落那层粉末，本质还是兔子。

徐姿懿当时就想问舒纾是不是认识，一转头却看见舒纾将一块寒彻入骨的冰凿得稀碎，三两下做出一杯堪称炫技的鸡尾酒，亲自过去给被围猎兔子解围。

徐姿懿好奇死了，暗戳戳跟过去，于是听到舒纾那一套胡扯的言论。

啊这这这……

简直是天上下红雨，铁树开了花。

对于她的调侃，舒纾不置一词，兀自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

倒完她也不喝，纤长的浅蜜色指节紧贴着杯壁轻轻转动，威士忌立马在冰块的碰撞下散发出迷人的橡胶木桶陈酿的香气。

徐姿懿清楚她的脾气，并不会因为被无视而生气，反而被激起浓厚的兴趣。

“小白兔看起来年纪不大，还在念大学吧？”她显然没认出小白兔的真面目，脸上挂起满满的求知欲，“她这种乖乖女的类型，是不是就是拉圈说的那种超级软0？”

舒纾抬眸睨她一眼，眉头小幅度地蹙了一下。

“别瞎猜。”

“人家未必喜欢女生。”

果然有猫腻！

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舒队，什么时候搭理过这种话题？

徐姿懿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

“不知道该说你会撩还是不会撩。幸运顾客，多好的点子，怎么不趁机要个联系方式？”

“我没那个意思。”舒纾坐在沙发里，两条修长的腿随意交叠着，回答得很干脆。

“是是是，你说人家不一定喜欢女生嘛。”徐姿懿斜着眸子瞥了眼正喝得开心的兔子，一脸意味深长，“不过，我刚才看你过去的时候，她挺开心的。”

舒纾觑她，轻飘飘道：“我给你免酒水费用的时候，你也很开心。”

徐姿懿：……

徐姿懿被这么一怼，忍不住念叨起来。

“不是我说，做人过于克制的话，生活就会失去乐趣，很容易生病的。”

“虽说国内没有国外环境那么友好，但现在的女生也不是非直即弯，中间还是有余地的，如果你对人家有意思，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管怎么说，唐娉都走了那么多年……”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徐姿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闭嘴，小心翼翼看了眼舒纾。

舒纾沉默着没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不知想到什么，低垂的眉眼间笼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水光潋滟，格外诱人。

她却不怎么有兴致去喝它。

徐姿懿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旁边还有其他来捧场的人，大家喝酒聊天，并没有注意到单人沙发这边诡异的气氛。

舒纾去送酒的时候，她们好几个人也注意到了，见两人没再贴着耳朵说话，于是也调侃起来。

“我要是有舒队这样的条件，枕边人天天换。”

豪门大小姐。

克莱斯特林大学优秀毕业生。

放弃去NASA研究宇宙太空，跑去港城报考SHER国际救援队，成为第一批国际女子救援队一队队长。

家世、能力出众也就算了，长得还这么带感。

175的身高，一米多的长腿，简直是女娲炫技之作。

要不是舒纾清心寡欲眼界高，天知道她有多想跟舒纾这种女人大做特做，哪怕是当对方的狗，在她脚边汪汪叫都行。

可惜啊。

人家心里有忘不掉的白月光。

“少来，舒队一看就很专情。”

“嘁，这年头专情会被人嘲笑的，何况来酒吧找乐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情我愿，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游戏罢了。”

那人兴许是喝了点酒，说起话来不过脑子。

“舒队，你总不会是真犯了手瘾才来酒吧客串调酒师的吧？酒在哪儿不能调啊，来这不就是为了找点乐子吗？真没必要忍着，遇到合眼的就上啊。”

闻言，舒纾很轻地冷笑一声。

她眉眼深邃，瞳仁颜色深浅不一，有种非人的层次感，加上她五官生得本就野，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人看，攻击性十足。

说话的人只是被她随意扫了一眼，顿时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恐惧感，陡然一个激灵，随后才反应过来，舒纾不是她能随意玩笑的。

徐姿懿发朋友圈本意是想帮酒吧宣传，号召些人来捧场，却没想到，自家鼓手带来的人喝点酒说话这么不把门，顿时一股火气蹭地窜上脑门。

还没等她开口让把人带走，沙发侧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突兀又礼貌地打破了她们这桌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可以吗？”

徐姿懿回头，发现居然是麻辣小白兔。

对方就在沙发后，离她和舒纾很近，又正好站在灯罩下方，柔亮的光线均匀洒在她脸上，照得她皮肤莹白光滑，底妆服帖，连一点小毛孔都瞧不见，满满的胶原蛋白。

徐姿懿羡慕起对方的肌肤状态，甚至忘了上一秒她还在恼火。

舒纾略仰起头，恰好对上姜逾的视线，“你可以什么？”

姜逾直勾勾地看着她，黑亮瞳仁漾着隐忍又亢奋的水光，问：

“我可以成为你的乐子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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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