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四人直奔滑雪场。
坐缆车的时候,姜逾和陈雯怡望着窗外广阔的林海和雪原,不禁发出连连的赞叹声。
“果然视觉效果再好的电视屏幕,也替代不了现实的亲眼所见。”
“这也太美了吧。”
即便是姜逾温柔安静的性子,看着窗外的景色也难免露出激动的神情。
舒纾和徐姿懿看多了,反倒没什么感觉。
舒纾一侧头,看见姜逾乌黑透亮的眸子里倒映出一座座连绵的雪山,忽然之间,那些光秃秃白茫茫的山峦,仿佛在她眼底焕发出新的样貌,变得格外美丽壮阔。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忘情欣赏雪景的姜逾拍了几张。
徐姿懿见状也一时兴起,把陈雯怡那副傻样儿拍了下来,打算以此威胁对方,以后说话客气点,别动不动就怼她,否则就发朋友圈。
滑雪场是历时两年斥巨资修建的,一共划分出四个专业级雪道。
舒纾和徐姿懿原本是□□玩家,但因为姜逾和陈雯怡是两个一窍不通的新手,她们便自发留在绿道,打算跟新手村的教练抢业务。
陈雯怡一开始是拒绝的,她怕让徐姿懿教她,对方会直接让她魂断雪场。
可当她看到教练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没有一个香香软软女教练后,她妥协了。
倒不是她对男教练有多大偏见,只不过教人滑雪难免会有身体接触,比起不认识的异性,跟同性接触会让她觉得更自在一些。
毕竟她是直女,总不会对同性身体产生什么反应。
于是,徐姿懿成功获得陈雯怡的临时教练荣誉称号。
徐姿懿想顺便连姜逾一块教,但看见舒纾已经在帮姜逾调整滑板后,就十分理所当然地要带陈雯怡去绿道人少点的地方。
陈雯怡原本还有些担心,回头看了眼舒纾和姜逾。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一本正经。
两个人之间散发着不熟的人硬生生凑到一块的礼貌和疏离。
让她一度觉得自己昨天的想法有点多余了。
姜逾和舒纾?
怎么可能。
整个高中加起来,两人说话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大学和工作以后,更是从没联系过。
要说上次偶然碰见,一起吃了顿饭,两人就喜欢上对方……这种概率堪比释迦摩尼跟耶稣打架,然后发现他们其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何况以姜逾温柔乖巧的性子,肯定不会喜欢舒纾这种,骨子里透着一股危险气息的女人。
也太没有安全感了。
这么想着,陈雯怡彻底放下心来,跟着徐姿懿去到一旁人少的角落。
一阵寒风刮过,姜逾站在雪地里,宛若一根笔挺的冰棍。
倒不是北方的风太过凌厉,而是舒纾放在她小腿上的手存在感太强,隔着厚厚的滑雪服和手套,都好似能感觉到舒纾手心的温度,灼得她脊骨自下而上都是僵硬的。
舒纾帮她固定好雪板,站起身来,瞧了一眼姜逾那张白皙透红却紧绷着的脸,把雪仗给她,温沉着嗓音道:“不用站的太直,膝盖弯一点,把重心放在前面。”
随着耳边撩人的字音钻入大脑,姜逾像个被输入代码的机器,一字不差地照做。
舒纾不自觉笑出了声,“姜逾,放松点。”
而后凑到她耳边,低声又说了一句:“这么多人看着,我不会咬你的。”
姜逾:!
重复播放了一晚上的画面再次被提及,姜逾整个人像是冻了上千年的石头。
坚硬得令人发指。
舒纾第一时间感受到石头的僵硬感,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姜逾脸颊肉眼可见地红透,随后身体散发出的温度透出滑雪服漂浮在半空,像是沸腾的气泡达到某种临界值,在干冷的空气中“啵”地一声破裂,消散在风里。
舒纾见她放松下来,轻笑道:“想学会滑雪吗?”
如果能学会滑雪,就能像舒纾一样在雪场里翱翔,说不定可以体会到跟舒纾一样的心情和乐趣。
姜逾略微点点头,雪镜里的那抹高挑身影随之跃动。
“想的。”
于是,接下来半个小时。
姜逾学得十分认真,即便不小心摔跤,她也会先扔掉雪仗,保护好自己,加上舒纾一直在她身边给她当肉垫,她对摔跤的恐惧完全消弭。
很快,她已经可以自己滑行一小段路了。
当陈雯怡已经放弃学习滑雪,拿出相机让徐姿懿帮她拍酷帅滑雪照的时候,姜逾已经可以在绿道自由滑行了。
姜逾滑下一个缓坡,稳稳当当停在舒纾面前,说话时难掩兴奋。
“舒纾,我好像学会了。”
即便如此,语调还是轻柔的,像一片雪花落在人心尖上,痒痒的。
“不是好像,是真的学会了。”舒纾唇角微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她毛茸茸的帽子上揉了几下,“再练习几次,可以尝试上蓝道。”
舒纾的鼓舞让姜逾信心大增,同时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一整个上午,舒纾都在陪她练习,自己都没怎么玩,于是她让舒纾先去高级道滑几圈,她可以先自己多练习一下。
舒纾眼眸微眯,漫不经心觑她一眼,“姜逾,怎么还卸磨杀驴呢。”
姜逾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她紧张起来,舒纾也不再逗她,挑起脚边的单板,指了个坡,“我去那边玩会儿,有事叫我,我听得见。”
姜逾耳垂莫名一热,幸好戴着耳罩,舒纾看不见。
她乖巧地点了下头。
“好的。”
等舒纾走后,姜逾握着雪仗,开始试着自己滑雪。
一开始还好,可不知是不是舒纾不在身边的缘故,滑着滑着总是不小心撞到人,好几次撞的还是同一个人。
对方明明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谁能想到,被她轻轻一碰就“飞”出去了。
兴许跟她一样,是个新手。
姜逾道了几次歉之后,有点不太敢继续滑,怕不小心伤到别人,便朝着人少的地方挪去。
殊不知“被她撞”的那个人,压根就是故意的。
舒纾从坡上滑下来,瞧见这一幕,清冷的面容愈发森寒。
等姜逾走远,摔倒的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跟同伴夸耀自己灵机一动的碰瓷方式,还评判了起来,“还是南方女人带感,说话声音那叫一个软。”
他同伴笑得一脸猥琐,非说不信,要亲自去体会体会。
还要男人给他做僚机,顺便加个微信,晚上验证一下,南方小土豆是不是真的身娇体软易推倒。
计划好之后,两人搓了搓手,瞄准姜逾的方向,准备故技重。
谁知滑到一半,突然就被一道黑影以刁钻的角度撞飞了出去。
这回是真飞。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愣是滞空半秒,狠狠砸进了被压雪机压得瓷实的雪地里。
偏巧不巧,他的同伴也没刹住,两人当即撞了个结实,面目扭曲地抱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边痛苦嚎叫,一边怒视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女人。
“你他妈没长眼啊?”
舒纾摘下雪镜,居高临下睨着他们,目光冰冷而散漫。
“需要帮你们打120吗?”
语气云淡风轻,没有丝毫歉意。
说完,她漫不经心抬起眸子,瞥了眼斜上方的摄像头,耐心地补充一句:“警车也会直接去医院等你们。”
两人还想爆粗,听到这话立马反应过来:
这女的跟那南方小土豆是一起的。
去了警局,他们大可以狡辩称自己是不小心的,一切都只是误会。但警察也没那么好糊弄,只要看一眼监控,就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心思。
扰乱公共安全加性骚扰,少说也得进去蹲几天。
况且,眼前这个女人一身名牌,气势迫人,连脚底下踩的单板都是香奈儿的。
一看就不是一般的有钱人。
他们惹不起。
两人咽下一肚子的脏话,相互搀扶着半身不遂的身体,灰溜溜地离开了雪场。
接下来时间,舒纾都一直跟在姜逾身后,没再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对于这段小插曲,姜逾一无所知。
经过一早上的消耗,大家的体能也差不多快要耗尽。
时值滑雪高峰期,坐缆车回酒店太麻烦,四人索性在雪场餐厅补充热量。
午餐过后,四人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雪景,顺便消食,准备下午继续挑战高难度赛道。
陈雯怡各种嫌弃徐姿懿拍照技术烂,说她的雪镜里应该是雪山和松树,而不是徐姿懿那张十分抢镜的大脸。
“哪有你说得那么烂?”徐姿懿表示很不服气,甚至拿出了例子,“我们乐队的宣传海报都是我亲自拍的。”
陈雯怡“哦”了声,不咸不淡道:“怪不得那么丑。”
徐姿懿:?
“不是,你看过吗你就说丑?”
“当然……”陈雯怡话锋一转,“不用看,用脚指头都能想象得到。”
“就你那瓜子仁儿大的脑壳,能有什么想象力。”
“……”
两个冤家照旧互怼,气氛热闹不已。
舒纾抿咖啡的间隙,撇了眼沙发上一动不动疑似晕厥的姜逾。
姜逾难得没有坐得端正,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靠在沙发椅背上,两眼失焦,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
舒纾无声地笑了下。
也是难为她了。
毕竟,姜逾的工作性质特殊,是长期久坐的状态。
整整一早上的滑雪运动,足以耗尽了她一生的力气。
哪怕手机突然传来熟悉的微信提示音,姜逾也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第二声响起,她的魂魄才被召回。
Shu:「跟她们说一声,我送你回酒店休息?」
Shu:「我房间有影音设备,无聊的话,可以一起看电影。」
看电影?
跟舒纾一起?!
姜逾极力克制着欣喜的神情,抬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舒纾,对着屏幕敲敲打打,发过去一行字。
姜饼人:「早上你一直都在教我滑雪,不跟她们一起去高级道玩一下吗?」
难得出来度假,而且舒纾和徐姿懿是专门为滑雪而来的。
姜逾也不想让舒纾的体验无聊。
Shu:「每年冬天都会滑雪,没什么意思。」
看出姜逾似乎是怕麻烦她,不等对方回复,舒纾指尖迅速划动。
Shu:「而且,我排卵期。」
排卵期实在不适合剧烈运动。
舒纾觉得这个理由还算合理,抬眸朝姜逾看过去,却意外捕捉到一只红温小白兔。
舒纾怔了一瞬,瞬时了然,却也没解释。
足足过去两分钟,才收到姜逾的回复。
姜饼人:「好的。」
舒纾收敛眼底的笑意,准备跟徐姿懿说一声,一转头,却看见陈雯怡拿着一本宣传册蹦到姜逾身旁,一把抱住了姜逾的手臂。
舒纾和姜逾心底同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逾逾,你看!”
陈雯怡将雪橇三傻雄赳赳气昂昂的的海报拍在茶几上,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见姜逾,“二哈拉雪橇诶,陪我去玩好不好!”
姜逾/舒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