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低估了你的本事”群芳阁老鸨卧房内,桌上堆成小山的银饼、饮铤、碎银让花瑾娘笑弯了腰,没涂脂粉的她在银子的映衬下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为了把这些银子抬进群芳阁,牡丹还不得不雇了几个脚夫。
“这是两千贯飞钱,请妈妈点验”牡丹将手里的木匣递给了花瑾娘。
“不用点了,我相信你”花瑾娘心情大好,打开木匣看了一眼就盖紧揣怀里了。
“这是赎蓉秀的五十两”牡丹又掏出一个大银饼按在桌上。
“你还真舍得为那奴婢花钱”花瑾娘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牡丹真会用五十两的高价为蓉秀赎身。
“只求妈妈不要忘记两月前的话”牡丹没有回答她的话。
花瑾娘收起了笑容,眼神复杂的看了这个“养女”好一会儿,然后从袖子拿出了几张文契,其中有两张是卖身契,另外两张是籍契。
“拿去吧”花瑾娘将契约递给了牡丹。
牡丹自是喜不自胜,将自己和蓉秀的卖身契接过,确认无误后,立刻拿出一个火折子,当着花瑾娘的面给烧了。
两张籍契被她给收了起来,日后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去改籍。
待契纸燃尽,牡丹牵着蓉秀的手转身离开了卧房。
“慢着!”花瑾娘突然喝道。
牡丹和蓉秀停住了脚步。
花瑾娘心情烦躁“若日后在外面活不下去了,记得回这里,少不了你一口饭!”
牡丹转过身来,朝着花瑾娘施了一礼,在花瑾娘那貌似不舍得眼神下离开了这里。
………
“赎完身啦?”邹宅前厅里,看着离去没多久的牡丹二人去而复返,邹漪很高兴。
牡丹也很开怀“不错,奴家已是自由身了”
“接下来就是改籍的事了吧”邹漪说道。
“不错,看能不能找个时机去改籍”牡丹有些没底气。
她虽脱离了青楼,成了自由身,可脱离贱籍还遥遥无期,只能看以后能不能托官中的熟人帮她改籍了。
“总会有机会的”邹漪回道。
牡丹算是暂时脱离苦海,邹漪就将她继续安置在邹宅,她平时也会去百草堂做活来偿还欠债,可是她的容貌总会迷住一些病人,更有些病人感觉不是来治病,而是专程来看她的。
邹漪面色不豫,她本想驱散这些心存不良之人,但牡丹制止了她。
“一副皮相而已,看就看了,不必理会他们”牡丹柔声道。
邹漪也就作罢了,她想了想,吩咐了身边几个丫头,在她出去接诊时若有人对牡丹有亵渎之举,记住其人形貌,弄清其人住址,等她回来后自会去收拾此人。
可就是这样,在她接连去过几位好色之徒家中,把那些纨绔子弟连同其家人给训斥的满面羞惭后,渐渐的,京中突然有了些关于她的奇特传闻。
………
“听闻,你近日得了位大美人,很是爱护,连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肯”两仪殿内,皇后望着给她搭脉的邹漪,眼里满是好奇。
邹漪差点被这句话噎死“娘娘这是听谁说的?”
“前几日有几位命妇进宫拜见,与我闲聊时不知不觉间就谈到了你,什么金屋藏娇,红袖添香,说的煞有介事……这是真的吗?”皇后问道。
邹漪已经给皇后诊完了脉“娘娘,事情不是这些人想的那样……”
皇后一脸我懂的表情“我不是那些迂腐的腐儒,不过是各人喜好不同,你看上之人必有其所长,以后若是有机会把她带进宫来给我瞧瞧,早知你有此好我就多帮你留意些了,本来我还存了撮合你和乐康的心思……”
邹漪头大如斗,知道再不说些什么自己的那些传闻恐怕就会在皇后面前坐实了。
于是她就把牡丹的悲惨境遇和自己如何相助她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说来。
皇后听罢叹道“原是如此”
解释完毕,邹漪也松了口气,恍惚间她脑中闪过二皇子和那个伶人的画面,她又神情紧绷,有了问题想问皇后。
邹漪鼓起勇气“娘娘对于常人的喜好似乎很看的开?”
皇后知道她想说的意思“世间男女,皆各有所爱,各有所好,只要不伤及旁人,何必横加干涉。”
邹漪清了清嗓子“那…那若是娘娘身边亲近之人呢?”
皇后诧异道“你不就是我身边亲近之人吗?”
邹漪无奈,干脆挑明了说“我是说,若是娘娘的子嗣也有此好,娘娘该如何应对?”
这次换皇后被噎住了,她虽觉得邹漪此话意有所指,可自己的几个孩子怎么也跟这扯不上关系。
蜀国已嫁人生子,没听说过有此好;另两个孩子还小,就算有这个苗头也迟早能被她掐灭。
皇后定了定神,充满信心的说道“我的子嗣绝不会有此好”
邹漪懂了皇后的意思,不再出言,皇后也没再多想,让她去看过两个孩子后就送她出宫了。
………
五个月后。
大明宫太液池旁,帝后二人正带着两个孩子赏景。
帝后二人闲坐池边,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放在腿上,手里拿着一个布老虎逗着孩子。
这些日子皇帝正忙着清点各地入库的粮税,批复各地送上来的请求造渠修堤的奏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享受天伦之乐了。
看着开遍满池的荷花,皇帝的精神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太液池旁边的空地上,正有几个内侍在抽打冰尜,两个小家伙站在父母的腿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些个冰尜在绳子的抽打下转个不停。
在抽打冰尜的内侍换了有十轮后,侍立一旁的老内侍忽然来到皇帝身边,在他耳边悄悄嘀咕了几句。
老内侍说完话后,皇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皇帝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内侍当即下跪“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皇帝看着面前的荷花,神情又一下子变得无比疲惫。
皇后见他神情,也敛了容色“陛下,发生了何事?”
“小事而已,梓潼勿虑”说罢用胡子亲昵的扎了扎儿子的小脸蛋,疼得小皇子龇牙咧嘴,然后起身离去。
皇后不信是小事,于是叫住了跟在皇帝身后的老内侍“赵大监,可否告知发生了何事?”
赵大监不敢隐瞒皇后,于是将刚才向皇帝禀报的事又向皇后说了一遍。
皇后听完,脑海里不知为何,立刻回想起几月前邹漪对她说的话。
“原来她说的“子嗣”是这个意思啊”皇后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