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还没关,崭新的项链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
衣摆被抓住往上撩,隔开了光和项链。
腹部刚暴露在空气,隋轻的笑就收起来了。盯着墙走神一秒,再回神,项链落回胸前,冰着他的锁骨正下方,熠熠生辉。
一个热的吻顺着心口往上。
肌肉从腹部一路绷紧到唇瓣,吻刚好在中间。
秦柚跪坐在隋轻左边,一只手撑着床,就撑在隋轻双腿之间的空隙。虽然隋轻屈起膝盖,抬高了一些,但手背能碰到隋轻右腿的裤子。
另一只手抓着隋轻的手臂,气息往隋轻心口送。吻住后,每次气息断一下,下唇和喉结就动一下。
中途鼻尖蹭了蹭。
这一蹭,隋轻后背微微往后,秦柚立马放开隋轻的手臂,伸手拦住他的背。
就吻着那么点,不松,拦后背的手越发用力,舌尖也不安分。
隋轻伸手搭上他的肩,试图把他往外推;只有一个外推的趋势,都没真推,秦柚却敏锐察觉到了这份制止。
于是他不再拦住隋轻的背,反抓住隋轻搭过来的手腕,让手腕抬起,再让手腕落下,手心放在自己后脑勺。
他只吻了有心跳的一边。
吻好了,抬起头,去吻项链围着的锁骨和顶端胸廓区域,把链条两侧都吻了个遍。
觉得不够,一边吻一边用唇瓣推开链条,要吻被项链挡住的地方。
但是不好推开,总是会吻上冰块般的触感。
还没等他伸手把项链撩到一边去,隋轻撑着床的手就替他拿开链条。
但隋轻这样坐不稳,于是直接把链条放在唇间,浅浅叼着,手继续撑着床。
秦柚一抬头,整个人瞬间迷乱。
跪直,什么都管不上,两只手捧着隋轻的脸吻过去。
吊坠在两人之间晃动,恰好对着同侧的动脉;链条在唇瓣间细微滑动,擦过唇角和皮肤,金属的凉意被唇齿的热一点点吞没。
隋轻本意是松开链条,却被秦柚抵住唇,那截项链就被堵回唇齿了。
呼吸交错。
项链滑落回锁骨,沾着一点水光,隋轻抬手抹了抹。
秦柚去抹隋轻的指间,额头相抵,声音还没从吻里出来:“还要忙吗?”
来这趟前,他和隋轻已经十多天没见了。
“忙完了。”隋轻说。
“那什么时候回家?”
“想回就回。”
“要是又叫你回来呢?”他的一只手还捧着隋轻的脸,说话的时候抚摸着下滑,去摸隋轻的侧颈。
隋轻回答他:“就说不干。”
他的声线也像抚摸人:“你怎么说不干就不干。”
隋轻笑一笑,没说话。
手又从侧颈滑到隋轻的手腕,抓住,抬到自己脸颊的位置,让隋轻碰上来。
闭上眼,脸一转,一蹭,去亲隋轻的手心和手指。
“我喜欢你。”他在隋轻的手心里说。
隋轻带着笑问:“我是不是听过好几次了?”
“喜欢你。”他说。
“好。”
绵长的呼吸留在隋轻手心,他像困了一样,问:“能不能喜欢我?”
“我挺喜欢的。”
隋轻的话和那根项链一样,纹理和质感很清晰,贴着人是热的,与肌肤分离又变成冰冷的金属。
所以他语气又急又绕地说:“你知道不是这种。”
“能。”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能喜欢我?”
“因为本来就喜欢。”
秦柚松开了隋轻的手腕,那只手就回到了床上。他双手环抱隋轻的肩颈,脸靠着隋轻的肩,眼睛仍然闭着,“我听不明白。”
隋轻说:“因为本来就挺喜欢你的,所以你喜欢我的话,我愿意给你喜欢。”
“可是为什么,”他快被逼急了,“为什么‘本来就喜欢’?”
隋轻沉默了。
他也没说话。
“也没有不喜欢的理由啊,”隋轻又笑着说,笑意浅而真,“你多好。”
“……”
“隋哥……”一滴眼泪湿在了睫毛根部。
“嗯?”
“求你了。”
“什么?”
“到底是因为什么?”
“……”隋轻垂着眼睛沉思。
秦柚闭着眼,但眼里还是透进了光;于是他埋得更深,不想让一丝光线渗进来。
光不进眼睛,隋轻的声音入了耳:“‘到底’的话,肯定是因为天生就喜欢啊。”
“天生看你顺眼,也很难因为具体某件事就喜欢吧;你多实际,有主见,又不跟我计较。再说了,”隋轻抬起眼睛,“‘喜欢’能够找到外部原因,外部一变,喜欢的理由还会在吗?我从来不拿这种‘喜欢’来喜欢别人。”
“……”
但他现在就在和隋轻计较。
“实际”、“有主见”、“不计较”,这三个词几乎就不是他。
于是他再也没问,松开隋轻,看隋轻把衣服穿上,替他把项链露出来;关灯,跟他一起躺下,牵着他的手入睡。
睡醒来,隋轻没回工作室。两个人在这座城市待了两三天。
十二月的第一天,秦柚问隋轻这个月能休息多久。
隋轻说不出意外的话,能休息到积蓄花完。
“……”
于是他从后面搂紧隋轻的腰,问隋轻,回家了可不可以……
“可以,”隋轻打断他,“可以宝贝,不用问。”
秦柚手臂收紧,呼吸一烫,差点因为这股热流有了反应。呼吸不由自主加重,最后都铺洒在隋轻肩头。
“那我以后可以一周一次吗?”
腰一紧,隋轻差点下意识说,“胆子再大点儿,你能一次一周”,幸好在发声处顿住。
于是他说:“可以。”
周天晚上,回到家,隋轻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大脑还是在床上断线。
隋轻对这种事儿早有心理预期,所以无论秦柚怎么亲怎么碰,他都接受了;甚至说,面对面,秦柚跪着,他躺着,枕头把腰垫高的时候,他也都接受了。
秦柚一只手握着他的膝盖,把腿往一侧推开。
人在那儿卖力就算了。问题是,另一只手平铺在他的腹部,一握,手也开始卖力。
隋轻心想着,算了,没事儿。
然后秦柚安静了点儿,没完全停下;手没松,人低下肩背,朝着他小腹的方向吻过来,和手一起。
“——”
隋轻想再多也只剩一句话了。
卧槽……卧槽……
要不要制止一下他的行为?
虽然不至于怎么着,但得制止吧。
还是得制止吧。
不嫌姿势别扭累得慌吗?反正隋轻别扭。
隋轻出伸手,指尖朝着秦柚下颌方向,放在他脸上,没用什么力气地往上抬,试图以一种柔和的态度让他抬起头。
刚准备开口,拼音首字母都发了一半的音,秦柚松了嘴也松了手,起身俯过来,吻住唇,没再做出吓人的举动。
这嘴也亲得隋轻浑身别扭,就跟自己亲自己的一样。
亲了几下,秦柚察觉到他的不乐意,起身,让他侧躺,双腿屈起来,把他的膝盖内侧抬到腰边;用这个最能让他放松的姿态,时不时亲一亲他的手臂和腰,就这么过去了。
夜一过,就是周一。
早上,天色冷而阴,秦柚被叫去“谈心”。
起因是他屡次三番,下午六点半一到就走人,组长关心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秦柚说没有。
“没有就好。毕竟你年轻,刚进入新环境,人又比较独立,怕你出了急事不好意思说。没有出事就好。”
秦柚:“……”
组长给他留足沉默的时间,差不多了,继续说:“我上周给大家发的邮件,你也收到了吧?当时你应该是请假了。”
秦柚:“嗯。”
那封邮件说了点漂亮话,总的来说,是督促每个人在本周完成加班配合,拒绝的要提交书面说明。
“收到就好。”
组长在等他说话,却没等到回复,就跟他闲聊:“咱们的工作项目和氛围,其实挺好的吧?”
“嗯。”
“能适应吗?”
“嗯。”
组长说:“你适应就好。不过还是太独立了点,项目有点适应不了你;大家都自主留下来加班,缺个人,终究不好协调。”
“……”
组长也不指望他说话了,“其实我也知道,咱们的工作,可能和你的生活节奏不太契合;但这不是为了社会运行吗?”
“也不说什么‘团队’,什么‘努力’,大家都是为了讨口饭吃——但是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行业会存在吗?它的存在不是为了个人,是为了整个社会的运行。”
“今天你工作节奏改一改,明天他工作节奏改一改;那我们这整个行业,难道能改变它在社会流程中的节奏吗?”
“你可以缺一秒;但行业缺一秒,社会要慢多少个月?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秦柚:“……”
“你也不容易,”组长很体恤关怀他,“环境就是那么个环境,主流风向就是那么个主流风向。前六七年,特殊时代,所有人挤着深造;那股风□□到今年还没过去。”
“你不要被这两年的就业回暖欺骗了,多看多想,你会发现就业环境仍然是严寒期。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就能借着现在的经历去到更好的平台,前提是你得把现在的事做好。”
秦柚听过这种语气,大概就是他妈那种,“你肯定能做到”的温柔矫正。
夹杂一点秦涛那句“你个亏本东西”的鄙夷。
还有高中班主任“你怎么又来了”的不耐烦。
也类似于本科辅导员那种,“不是我多说你”的冷静退让。
以及无数个让他“学习”、让他“理智”、让他看“清”市场和现实规律,让他再也不敢写歌弹吉他的声音。
当然,也有他自己内心深处的——“世界是这样”、“世界不是这样”、“世界就是这样”、“怎么办”、“必须办”、“怎么办”。
带着组长本人独有的虚伪、自认高明。
组长拿起了保温杯,“我看得出来你有潜力——这是实在话。工作这种东西,不在时长,在态度上。你六点三十一走,我都算你多留了份心思在工作上;整分整秒地走,除了我,谁能看见你的潜力?”
秦柚:“……”
组长看他一会儿,不因为他的沉默气恼,淡定地喝口水,又看向别的地方,说:“你看看,前几次没加班的书面申请,补一下吧。”
秦柚:“辞职申请交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