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早已经发觉我和俞景天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们越来越像朋友,而不像恋人。有时候我能够感觉到我需要和他进入一次深入的对话,可是我却下意识的抗拒去行动。
我不想处理这段长达两年久的关系。我也可以感觉到他在我身上情感投入的逐渐消散,但是我选择忽略。我不知道如何处理它,所以我选择不处理它。
作为俞景天的女友,这是一个会让人产生羡慕的身份,我并不排斥这一身份地位所带来的目光,况且我做得不错。可是这对俞景天公平吗?我不想去想。其实我同俞景天,早就同床异梦,各怀心事。
我忍不住苦笑起来。周围热闹得很,我也见到了聂岭星,但是此时各种思绪涌入心里,不免的兴致阑珊。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还是我还没有调整好状态。
我举杯将眼前的酒几口喝下,大概是有段时间没有喝酒了,两杯下肚,脸微微发红起来,好在精神还算清醒。我起身离开酒吧。
晚风微凉,我想散散酒气,故慢慢在外头的马路上散着步。这里地段安静又颇为安全,很适合一个人静一静,想想事情。
我走了一小段路,发觉有人跟住我。我凶的转过头去。此人是聂岭星。
他对我的举动丝毫不感到意外。
我没心思搭理他,于是没说话。他便照旧一样安静的跟在我身后走着。我心里忽然安静下来,像是吃下一颗定心丸。
连我自己都诧异。
寂静、安静又安全的深夜。不用顾忌任何人的目光。我们一同静静的走了一段路。我心里突然玩心起,猛的回头,直盯着他。
他这才似被我吓一跳,又微笑释然,也亮晶晶的回对我:“江小姐,可想到什么法子让我改变主意。”他笑自然,带点懒洋洋的姿态。
或许是我内心多疑,总觉得他眼神里满是瞧不起,想看我夸下海口之后的无能为力。受不了他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一想到我可能失去一次难得的晋升机会,我对他更加气。?
我就是这样无理取闹又任性记仇。
我酒壮人胆,轻盈的向他一步一步走近。他依旧维持风度不变的用目光迎上我。
在他面前站定,我俯身向前,凑近他,轻柔说:“没办法,除非...”我停住自己的举动,往后退两步,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表情还是不动声色,开口问:“除非什么?”
我没回话,垂下眼皮,低头看自己的脚。脚趾甲上涂着藕粉色指甲油,衬着脚十分好看。我一下子又多看了几眼。完全将他忽视掉了。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来。
我一抬头,望见他目光所及,心里忽然一动,又想起古代时候,倘如一个男子看见女子的赤足,那这男子是一定要娶这女子的。
我想到这一点,心里嗤笑,一时没有控制得当,故脸上微微笑了一笑。
他视线望向我,脸上浮着笑意。他当我醉起来。
我正色道:“除非你爱上我,这或许就可以了。”
他忍着笑,疑问:“何以此见。”
哼,他装,我也会。我眨着大眼睛对他说:“我要是成为你女友,你应该不忍心女友失业吧。”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微笑:“做我女朋友,自然是可以不用上班的。”
我心里冷笑,这是要养金丝雀吗?不过飞快想后向他发问:“你为什么要签华晟集团?”
他将脸轻轻一扬:“你以为我是为着尹流苏的缘故才想签约华晟集团?”他脸上收起了笑容,只是平静的说:“我以为江小姐是聪明人。”
我看向他,没说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至于我脸上有没有露出难堪的表情我已经无暇顾及。
我静静的看着他。注意到聂岭星眼睛里的傲慢后,我感觉自己如同被人刮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痛,从我的五脏六腑里涌现出来。
大概几秒后,我知道是我鲁莽了,竟说出这种昏话,不过事已至此......我索性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来捍卫自己。
我暗自咬牙,换上微笑:“多谢聂先生,夸我‘聪明’,不过我们总共也才见过两面,也希望今后有机会让聂先生对我有不一样的看法。”
聂岭星似讶异般微微挑眉,双目放出光来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强撑着继续露出沉着的笑意,这个局面似乎表示是我占上风,但是看着他的脸,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出了一手昏招:挑衅他干嘛呢!
他凝视着我,几秒后又自若的回:“我很期待。”
这话一出,我不知为何,反而感到有些诧异意外。他这句话是给我台阶下?还是懒得与我纠缠这个话题,故而随口带过去?
不管哪一种,我应该知趣闭嘴,但我怎么这么看不惯他的神情十分骄矜,又漫不经心。这样显得我格外幼稚。
是的,幼稚。明明看起来大不了我几岁,但是他身上那种养尊处优的成熟感,尤其他身上那种看起来像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坦然自若,让我很不安。
我看着他的双眼,只觉得他眼神里有一股沉静、淡定、笃定,看不透也看不到底。
没错,如果他只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怎么可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将晨星资本的相关业务兼人事管理的井井有条。此人远比外界所传的更加厉害。
我忽然有点泄气了,并且承认自己看人下菜的技术退步了。我不能让他对我的印象停在此刻,不然下次说不定根本连进他办公室的机会都没有。
这夜有风。
我们两个这样面对面站着,旁边不远处一排高树被光照着,在地上和灰白的砖墙上留下影影绰绰的树影子。
我自然而然想起‘风移影动,珊珊可爱’这句话。
我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到身侧的树上,这街边种着一排望不到尽头的悬铃木,树姿优美、高大。
夜色下树叶随风摇曳,别有一番韵致。远处黑沉沉的建筑在夜色里则有种不真实但存在的意味。
清凉的夜风吹向我们,我的头发被风吹得很长很长。
我用手稍微拢了下头发,手碰到自己的脸颊,竟然有些发烫。我诧异,不知道是酒精导致还是情绪导致。
思绪虽然还算清醒冷静,但我却渐渐感到有些心倦。
我面无表情的望着空中,心里叹口气,真的是,出师不利不说,现在又给对方留下一个这样糟糕印象。
难道我真的要认输?我想起总经理那张脸。
“宝宙,怎会,没有你解决不了的任务。”
我有些疲倦,脸上的笑也褪去,不禁有点垂头丧气。
聂岭星突然问:“江小姐,你还好吗?”
我望向他,他皱眉问我,眼里有种关切之情。我脑里有些混乱,分辨不出他是真关心还是假敷衍。
我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我对自己感到失望,怎么会说出一些蠢话来呢?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就这样轻佻、随意地对待他。
想到这里,我又难受了起来。为什么自己在这种时候还在用人际关系职场关系那套察言观色谨小慎微的作风。
现在是我的私人生活,我就不能随心所欲吗?
我不想在这里了。
我要离开这里,一个人安静的待着,面无表情的发泄情绪。
聂岭星看我没有回他,没有再问。我看他一眼,轻轻的,双眼无神的,似乎眼前没有他这个人,便往他身后走回去。
他大概是没有再跟上来。
我沿着街边人行道一路走一路走,到了恹恹酒吧,犹豫了一下选择走路回去住处,不过3公里路而已。
我很喜欢走路,有时是因为愉快,很享受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快乐,有时候是为了惩罚,走到自己肉身疲累或精神疲倦。
黑暗给人安全感。我不用在乎他人怎么看我,为此我可以不用压抑的,随心所欲的露出脆弱、低沉、奔溃的表情。甚至哭泣,流泪,也可以完美的掩饰在夜色之下。
我穿梭在夜色里。
抬头看天,只有一轮清月。我如同行在在一个黑色的拱形大厅里,既自在又觉得心沉甸甸的。我肩膀松垮下来,露出平静且呆滞的表情一步一步走着。
一切都可以消失。我看见路边茶树下落下的整朵整朵的红山茶花,鲜红的花朵铺满地面,有些自然腐烂,有些被踩烂。
我心里一沉。总有某一天,我也会彻底凋谢,散发出腐烂的气味。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沉沉疲累,又冷静的微笑了起来。
微笑也好,假笑也罢,我得让自己摆脱这种沉重的忧郁氛围。
没错!
我从包里拿出粉饼,打开后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冷白的脸,长眉入鬓,一双冷且老的眼睛。是好看的。我看到自己嘴上的口红似乎淡了些,于是又拿出口红,随意涂上,只为给自己脸上增加一抹亮色。
我涂上口红,再看镜子里自己的脸,这才有了几分艳光四射的滋味。
我重新试图鼓起精神。
风传过来,夜风里略微带着一点香味,有点冷。这是春风沉醉的晚上。
夜空中的光影明灭交替。
“江小姐,你很喜欢走路吗?”聂岭星的声音冷不防的传来,吓我。
我手上的粉饼小方镜一移,就看见镜子里面聂岭星的脸,他的脸上带一种冷峻的味道,眼神里透出浅浅的戏谑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