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特别,既彼此陌生又不那么陌生,我们面对面看了几秒,我受不住了,先移开目光去看墙上贴的菜单。
辛景略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墙上的菜单。他轻笑着说:“我平常没吃过这种东西,不知道什么好吃。”
我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用眼神安抚他,安慰说:“这家甜水店我经常来的,味道很不错。”我试图给他肯定的信心。
他看了我一眼,轻轻的点点头,继续看向菜单。他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无所谓的表情,虽然他掩饰的很好。
一般男生是不爱吃这些甜食的吧?想到这里,我不想他照顾我的口味而委屈自己,反正我一向擅长为了照顾别人而委屈我自己,于是我问他:“要不我们去吃点其他的吧。你说呢?反正我们还没有点餐。”
我的语气非常诚恳,尽量想让他不用顾及我的情绪而可以自由从心来做出选择。我露出有些刻意的温和的微笑。
辛景略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怀疑我脸上的笑即将要挂不住了,我又睁大了一下眼睛,等待他的回复。
他笑着摇摇头,说:“我倒挺想尝尝的,你不是说很好吃吗?”他将手肘撑在木桌上,衬得这木桌更加破旧了。
我点点头。
我又继续将目光放在墙上的菜单上,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喝什么,只是想给他多一点选择的时间,又加上我得让自己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这时柜台一个颇有点无精打采的店员走过来问:“两位,请问吃点什么。”
我立刻想到现在是午休时间段,店员想快点点完单,这样就可以抽空休息一会。
我微微一笑,“一份椰汁西米露,谢谢。”我看向辛景略询问他,“...你呢?”
“一样。”
店员看了我们两个一眼,淡淡地回复:“好的,请稍等。”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去后厨。
我看店员离开后,开始劝他:“这款比较甜,你要不要试一试其他口味呢?”
辛景略微微一笑,“正好,我喜欢吃甜的。根据研究,吃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快。”他的语气本来很轻快但到最后透着一点点低沉。
我看着他,莫名的感觉他似乎有些什么烦扰,但我不便多问。
这时那个店员走了出来,我准备起身去买单。但是辛景略已经先我一步去买单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依旧不明白他为什么愿意和我一起在这里吃糖水。
他拿出钱包将钱付给店员后,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轻轻点了一下头,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点头,大概是避免尴尬吧。
我习惯了在私人生活中一个人吃饭,因为我可以不用顾及任何人的目光,也不用担心同伴尴尬或者怕对方觉得我无趣。
不过既然现在是两人,我即可的就开始切换状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相处愉快,且善解人意又大方得体。
辛景略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我笑着对他说:“谢谢~”。
我可不想成为非要和一个男人去争着一顿糖水费用的女人,既然他主动的付钱,我就平静的接受就好。何况这也不贵。再争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在等餐的过程中,我们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望着,有点大眼瞪小眼的滋味。
我想说点什么话来将氛围往轻松愉快上引导,可是毕竟也才和他见过一面,他又似乎和阎姿文很熟,这导致我无法将他简单的分到认识的人或是陌生人的圈里。
这是一个麻烦的点。
我微笑着几次想开口,又词穷了。再回过神来,发现他静静地微笑着。他用他的眼神向我表示:我不需要说些什么来活跃气氛。
我想了想便也作罢了,眼睛开始望向别处。
店里有点暗昏昏的,柜台上一个蓝肚陶罐里斜斜的插着几枝多头粉白玫瑰,倒是衬着这店有些清新可爱。
我回过头来想和辛景略分享这件事情,不料正和他目光撞个正着,他的眼睛很明亮。我移开视线指着那花给他看:“你看这蓝肚陶瓷配着粉白玫瑰是不是很好看。”
我的语气有些雀跃。
他看了看花后又望着我说:“是的,很好看。”
我转过脸来,点点头。发现他还在看我,并且是用一种一动不动的凝视的目光。我有些慌乱,怀疑是不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不自然地伸手往自己脸上碰,看他问:“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辛景略含笑着摇摇头,轻轻笑道:“没有,只是昨天看你和现在有些不一样。”
我微微尴尬起来,昨天是化了妆的,现在脸上只擦了一层保湿乳,肯定比较素净苍白,我下意识地扭过脸去,几乎想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不过又想,辛景略在我的生活里算什么,我何须扭捏。于是我又平静起来,带着一种沉静的微笑,望着他平静地说:“看够了吗?”
当话说出口后,我才意识到我的这句话里暗藏着一种不悦和敌意,我眨了下眼,有些犹豫,思考着要不要再解释一句。
我宕机了!
辛景略没有生气,他发而露出很坦率的很真诚的表情,一边淡笑一边看着我说:“再看三分钟应该就看够了。”
我有些茫然。
辛景略也倒是真的静静地看着我的脸。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大概辛景略也是看出气氛太过诡异,他将身体往后靠,转身过去看到端着糖水向我们走来的店员,开口说:“糖水来了。”
我茫然的表情,收敛起来,眼里只有那碗糖水。
食物的力量打败一切!
辛景略主动帮忙去把糖水端到我的眼前,我似乎嗅到了润滑清爽的椰汁味,微微露出满意的微笑。
辛景略也静静地看着他眼前的那一碗糖水。
我们两个人都安静的各自低头吃着,只听见瓷勺偶尔磕碰到瓷碗的声音,如同各自碗里有一个小小的铃铛。
吃了一会,辛景略问我:“你的那碗糖水甜吗?”
我抬起脸来。糖水怎么会不甜呢?我点点头回他:“挺甜的。”
他微微皱着眉头,说:“我这碗不怎么甜。”
“怎么会呢?我们吃的是同一种甜水呢。”我没头没脑的安抚他,心想刚刚应该强烈坚持去吃他想吃的东西的。
他望着我,探过身来将我的瓷勺拿去在我这碗甜水里舀一勺后往他嘴里送去,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吃完后对我说:“你这碗似乎是比我这碗甜些。”
他露出淡淡的笑静静地看着我。
我再一次茫然了。什么情况,同一款糖水还有甜度差别吗?看他似乎在等我的回复。我为了捍卫这家甜水店的声誉,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要证明。
我将身探过去,伸手拿起他的那瓷勺从他的碗里舀了一勺甜水吃起来,特意仔细的品尝了一下。
没有什么差别。为了进一步地识别两碗糖水的区别,我又舀了自己碗里的糖水尝起来,真的没有什么差别嘛。几乎就是同一锅煮出来的。当然它们本来就是同一锅里煮出来的。
我心里有些奇怪。
我有些疑惑的看向他。辛景略脸上闪出一丝不自然。我安抚解释:“这两碗糖水口味是一样的,你要不再尝尝?”
他忽然有些不自在的低头吃起糖水来,吃完后,他停了停,抬头看向我,对我说:“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也可能是我味觉不太敏感。”
我看着他有些难为情的神色,又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这样说道,心里才放松下来。我就说怎么可能会出现一锅糖水却甜度不一的情况呢。
我成功的捍卫了这家甜品铺的声誉,于是也心满意足的低头吃起来了。
辛景略轻轻笑了笑。
整个店里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店员正用手撑着脑袋在柜台后打着瞌睡,实在睡得辛苦,然后他趴下去睡了。
大概片刻后,我才发现我们刚刚交换了瓷勺。
但现在最好不要说穿比较好,以免大家尴尬。
我悄悄用瓷勺在碗里搅拌着糖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又不想抬头看辛景略的反应,内心非常的想离开这里,于是侧着脸往门口方向看去。
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由于他人是背对着我这边,使我看不清这人的脸。我只是忽然觉得他的身材有点像霍。
这个念头一出,我感到慌乱。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真的是发痴。我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拿起瓷勺舀着糖水看也没看就拿起瓷勺起来。
随便吃点什么,随便抓住点什么。
糖水滴滴答答的往碗里滴。
我心不在焉地转回脸把糖水往嘴里送,甜味蔓延在我的嘴里,我却只觉得它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甜了。
忽然辛景略叫我,“宝宙......”
我茫然地看向他,发现他表情似乎有点犹豫,欲言又止。我只好等他继续说下去,但他却迟迟没说话。
瓷勺含在口里,有种冷而甜的味道。
我想开口问辛景略他怎么了。但偏生由于口中有这瓷勺,我一开口却诞出口水来。
丢脸!
辛景略眼疾手快的扯出木桌上的餐巾纸站起来帮我擦拭,他的手捧着我的脸,小心地带着我的手将我口中的瓷勺扯出来。
我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一半是尴尬,一半是窘。
他的动作很温柔,他整个脸都在我的眼里。
我睁大眼睛看他将我的嘴角擦干净,然后他近近地凝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晃了一下,几乎在一瞬间,他走过来捧住我的脸吻我。
我慌乱中,抓着他的手臂。在这关头我还担心被人看见,有些不专心的想往门口看去。辛景略轻轻地笑着,板正我的脸。
我或许并不讨厌他。
于是我始终微张着嘴,任由他吻我,有种欲迎还拒意味。
他的吻是一种甜的味道,又不那么甜,因为他的吻带一种男人的攻击性,我只好回吻他,依此让自己看起来更投入些。
头顶的吊扇送来阵阵凉风,周围一切的都如同被停滞住,街道外的喧嚣隐隐幽幽的传过来,显得这里十分寂静,只能听见我们亲吻的缠绵声音。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
我被吻得渐渐出现意识空白,他明显游刃有余。直到我听见那瞌睡的店员哼哼唧唧的发出呓语,我顿时清醒了。
我用手拍拍辛景略的手臂,他放开我,眼中含着笑意,俯视着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