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超度指南 第2章 首次办案 契约结缔

齐云站在全息投影广告牌下躲雨，看着沈箬用两根手指夹着一张金属卡片在路边刷了一下。三秒钟后，一辆无人驾驶的悬浮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他们面前。

"上车。"沈箬拉开车门，动作熟练得像是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一辈子。

齐云犹豫了一下，手套下的右手微微发颤。刚才触碰墙面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他的太阳穴还在突突跳动。但比起这个，更让他不安的是眼前这个神秘的未来人——沈箬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却对"触灵者"如此了解，甚至知道他在冷冻前的身份。

悬浮车升到离地十米的快速通道，新沪都的夜景在窗外流淌。沈箬从座位旁的迷你冰箱里取出一瓶绿色液体，递给齐云。

"喝掉，能好受一些。"

齐云接过瓶子，液体在昏暗的车厢内泛着诡异的荧光。"这是什么？"

"纳米级神经稳定剂，加了点提取物。"沈箬头也不抬地在手腕上的全息投影屏操作着，"放心，没下毒。你要是死了，我的手就白脏了。"

齐云小心地抿了一口，味道像是薄荷混合了铁锈。出乎意料的是，几秒钟后他太阳穴的疼痛确实减轻了。

"为什么帮我？"齐云直视沈箬的侧脸，"你说有生意，具体是什么？"

沈箬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下，一份全息档案投射到两人之间。"星河科技CEO赵明城，三天前联系我说办公室闹鬼。每晚清洁机器人都会拍到不明人影，安保系统无故触发，最严重的一次他的全息投影仪突然播放了一段...不该存在的录音。"

档案中闪过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和一个视频文件。齐云本能地伸手点开视频，画面中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正对着空气说话，突然所有显示屏同时跳出一个穿着实验室制服的男人影像，用扭曲的声音重复着"你偷了我的生命"。

齐云的手套触碰到全息影像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他猛地缩回手，但已经晚了——死亡的气息像墨水般在他意识中扩散。那不是普通的闹鬼，而是某种更为强烈的存在。

"他杀过人。"齐云声音沙哑，"不止一个。"

沈箬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缩："确定？"

"我看到了...实验室爆炸，还有...药物测试？某种蓝色的药剂..."齐云按住太阳穴，试图理清涌入大脑的碎片，"这个鬼魂很愤怒，非常愤怒。"

沈箬若有所思地关闭档案："赵明城是靠生物科技起家的，传闻他早期专利来路不正。看来我们可能钓到条大鱼。"

悬浮车降落在星河大厦顶层的私人停机坪。齐云跟着沈箬走进直达电梯，注意到对方从口袋里摸出三枚古铜钱，在掌心排成一个奇特的图案。

"你在做什么？"齐云忍不住问。

"测吉凶。"沈箬头也不抬，"坎上艮下，水山蹇...有意思。"

"什么意思？"

"前路艰难，但有利西南。"沈箬收起铜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换句话说，赵明城在撒谎，而我们能从他身上榨出不少油水。"

电梯门无声滑开，眼前是宽敞得离谱的顶层办公室。落地窗外，整个新沪都的霓虹灯海尽收眼底。一个梳着背头、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窗前，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沈大师！终于等到您了。"赵明城快步走来，却在看到齐云时明显愣了一下，"这位是...？"

"我的助手。"沈箬简短地说，目光扫过办公室的每个角落，"赵总，在开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您最近是否接触过任何古代文物？特别是与墓葬有关的。"

赵明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怎么会？我收藏的都是现代艺术品。"

齐云注意到CEO的左手无名指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办公桌，假装被桌上的全息相框吸引。当他的手套轻轻擦过桌面边缘时，一阵尖锐的疼痛刺入指尖。

——黑暗的实验室，蓝色的药剂在试管中沸腾，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愤怒地指着数据屏幕...

"啊！"齐云猛地后退一步，撞上了沈箬。

"怎么了？"沈箬低声问，一只手稳稳扶住他的后腰。

"他的办公桌...是用实验室的旧材料改装的。"齐云强忍恶心小声回答，"我看到了那个死者...他们曾是合作伙伴。"

沈箬几不可察地点点头，转向赵明城："赵总，我需要在整个办公室布置探测阵法，可能需要两小时。这段时间请您暂时回避，阴气太重对活人不利。"

赵明城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当然当然！我去楼下会议室，有需要随时联系。"他匆匆离开时，齐云注意到他刻意绕开了办公室东南角的一个展示柜。

等电梯门关上，沈箬立刻从唐装内袋掏出一个小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东南角的展示柜。

"演技不错。"齐云揉着右手说。

"家学渊源。"沈箬走向展示柜，从袖中滑出一张黄符，"我祖父那辈开始就是吃这碗饭的。只不过在21世纪叫风水师，现在叫'超自然现象顾问'。"

齐云跟过去，看到展示柜里陈列着各种生物科技专利证书和奖杯。最中央是一个看似普通的电子相框，显示着赵明城与某位政府官员的合影。

"不是那个。"沈箬的罗盘指针微微调整角度，指向相框后的墙壁，"墙里有东西。"

齐云环顾四周，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把开信刀："让开点。"

他用刀尖小心撬开相框后的装饰面板，露出一个小型保险箱。箱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DNA识别器。

"需要他的生物特征。"齐云皱眉。

沈箬轻笑一声，从展示柜边缘捡起一根几乎不可见的头发："现代人总是这么不小心。"

两分钟后，保险箱无声滑开。里面除了一叠数据芯片外，还有一个古朴的木盒。沈箬没有碰芯片，而是直接取出木盒打开——盒内衬着红色丝绸，中央是一块泛着诡异蓝光的骨头碎片。

"人骨。"沈箬的声音突然严肃，"而且是顶骨碎片，最易附着怨念的部位。"

齐云感到一阵眩晕，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骨头。在沈箬来得及阻止前，他的手套已经碰到了那块碎片。

世界在眼前炸裂。

——黑暗，疼痛，呼吸困难的剧痛...不，不是他的记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被锁在实验室里，蓝色的药剂从通风口涌入...赵明城的脸出现在安全玻璃后，冷漠地记录着数据...窒息，抽搐，指甲抓挠金属门的声音...然后是永恒的黑暗与愤怒，如此强烈的愤怒...

"齐云！齐云！"

沈箬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齐云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右手手套不知何时被摘掉了，沈箬正用某种冰凉的精油按摩他抽搐的手指。那块人骨被一张发光的黄符包裹着，悬浮在离地半米的空中，不断发出刺耳的嗡鸣。

"呼...呼..."齐云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后背，"是谋杀...赵明城锁死了实验室，故意让合伙人接触未稳定的药剂...为了...为了专利..."

沈箬的表情阴沉得可怕："我就知道。典型的夺运术——把冤死者的遗骨放在办公室财位，利用死者的怨气震慑其他阴灵，同时掠夺死者的气运。"他冷笑一声，"赵总倒是很懂传统方术，可惜学了个半吊子。"

齐云勉强站起身，右手仍然刺痛不已："现在怎么办？"

"按原计划。"沈箬从怀中掏出一卷红线，开始在办公室各处布置复杂的图案，"既然赵总这么喜欢玩鬼，我们就让他见识下真正的闹鬼是什么样子。"

两小时后，赵明城被一通紧急呼叫召回办公室。他一进门就僵在了原地——整个办公室的温度低了至少十度，所有显示屏上都跳动着同一个画面：那个穿实验服的男人痛苦挣扎的影像。最恐怖的是，东南角的展示柜正在从内部发出诡异的蓝光。

"这...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赵明城脸色惨白，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失言。

"已经请人镇压了？"沈箬从阴影处走出，手里把玩着那块人骨，"可惜啊赵总，您找的那位'大师'显然学艺不精。林幽没告诉您用夺运术的风险吗？"

赵明城如遭雷击："你怎么知道林...不，我不认识什么林幽！"

齐云站在沈箬身后，看着CEO的精神防线一步步崩溃。当沈箬念出"林幽"这个名字时，他注意到赵明城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个名字对他意味着恐惧。

"不认识？"沈箬轻笑一声，突然将人骨抛向空中。骨头在到达最高点时猛然停住，然后开始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尖啸。办公室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一片雪花噪点，全息投影仪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

"老赵，数据明显不稳定！现在进行人体试验会死人的！"

"那正好，专利就归我一个人了。"

赵明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关掉它！求求你关掉它！"

沈箬接住落下的人骨，噪音戛然而止。"五百万信用点，我帮你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顺便..."他俯身在赵明城耳边低语几句，CEO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怎么会知道幽冥的事？"赵明城声音发抖，"他们...他们会杀了我的..."

齐云心头一凛。"幽冥"——这就是沈箬提到的地下组织？

"转账还是加密货币？"沈箬微笑着亮出手腕上的支付环，仿佛没听到CEO的恐惧。

十分钟后，两人走出星河大厦，沈箬的账户里多了五百万。齐云跟在后面，右手仍然隐隐作痛。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顺利，简直像是...

"你早就知道。"齐云突然说，"不仅知道赵明城杀过人，还知道他与那个'幽冥'组织有联系。这不是普通的驱鬼委托，对吗？"

沈箬在雨中停下脚步，金色瞳孔在霓虹灯下闪烁："聪明的老古董。没错，我追踪幽冥已经半年了，赵明城只是条小鱼。"他转身面对齐云，"但今天证实了一件事——他们确实在复活古老的邪术，并与现代科技结合。"

齐云想起那块人骨诡异的蓝光："那块骨头...被处理过？"

"嗯。普通的人骨不可能影响电子设备。"沈箬的表情罕见地严肃，"他们在尝试将灵体能量数字化...或者说，把鬼魂变成程序。"

一辆悬浮车无声地停在他们面前。齐云上车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视线也开始模糊。过度使用能力的后遗症终于全面爆发。

"该死..."他靠在座椅上，感觉有千万根针在刺扎大脑。手套下的右手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像是被烫伤一般。

沈箬皱眉查看他的状况，突然对车载AI下令："更改目的地，青鸾区七号。"

"那是...哪里？"齐云虚弱地问。

"我家。"沈箬从内袋取出一个小瓷瓶，"喝下去，能暂时压制信息过载。"

齐云勉强咽下瓷瓶里的苦涩液体，感觉像是吞下了一团冰雾。随着悬浮车升入高空轨道，他的意识逐渐沉入黑暗。最后的知觉是沈箬将他扶下车时，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

当齐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古朴的雕花木床上。房间布置奇特——一面墙是先进的全息控制面板，另一面却挂着八卦镜和桃木剑。窗外，新沪都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开来，像是打翻的颜料。

他的右手被浸泡在一盆泛着银光的液体中，疼痛已经减轻大半。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和一张字条：

"厨房有合成粥，别乱碰我东西。客厅监控拍到你有任何不轨举动，防御系统会让你后悔被解冻。——沈"

齐云忍不住笑了。这个傲慢的未来人或许没他表现的那么冷漠。他小心地把手从液体中取出，惊讶地发现皮肤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大半。

床头柜上放着那块从赵明城保险箱取出的人骨，现在被封装在一个透明立方体中，不再散发蓝光。齐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戴好手套拿起来查看。这一次，没有痛苦的画面涌入——沈箬显然对它进行了某种处理。

立方体底部刻着一行小字："幽冥计划-灵体数字化实验体003"。

齐云的心沉了下去。这远不止是简单的谋杀案，而是一个庞大阴谋的一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解冻出现在这个时代，或许并非偶然。

客厅传来开门声，沈箬独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齐云迅速放回立方体，却来不及躺回床上。当沈箬推门进来时，看到的是齐云坐在床边，右手悬在半空，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

"我就知道不该让一个触灵者单独待着。"沈箬叹了口气，手里拎着两个外卖袋，"吃饭。然后我们得谈谈幽冥的事。"

食物的香气让齐云意识到自己已经超过24小时没进食了。他接过沈箬递来的盒子，里面是某种合成肉类和蔬菜的混合物，味道意外地不错。

"这是什么？"齐云指着其中一块粉色的块状物问。

"实验室培养的东坡肉，22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沈箬盘腿坐在全息屏幕前，调出几张模糊的照片，"看看这个。"

照片显示的是一系列地下设施的内部结构，墙壁上画着奇特的符号——部分是电子线路图，部分是古老的道家符咒。

"幽冥的总部？"齐云猜测。

"只是其中一个节点。"沈箬放大其中一张照片，"他们在整个城市地下建立了类似风水阵法的能量网络，但目的不是调节气场，而是收集和转化灵体能量。"

齐云想起自己在街头感受到的那些痛苦记忆："这座城市死过很多人..."

"多得超乎你的想象。"沈箬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沉重，"新沪都建城三百年，经历过两次生态崩溃，三次AI暴动，还有不计其数的帮派战争和公司阴谋。每一寸土地下都埋着冤魂。"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幽冥的成员大多是前超自然研究部的科学家，他们认为通过收集足够的灵体能量，可以创造出一种新型能源，甚至...实现某种形式的永生。"

齐云突然打了个寒颤："那块人骨...是实验品？"

"003号，意味着至少还有两个更早的实验体。"沈箬关闭全息屏，"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需要一个触灵者了。幽冥的据点都有灵能屏障，普通方法无法定位。但你的能力..."

"可以感知到那些痛苦和死亡。"齐云接上他的话，突然明白了沈箬找上自己的真正原因。他本该感到被利用的愤怒，但奇怪的是，更多的是一种找到目标的释然。在这个陌生的未来，至少他的能力还有价值。

"不只是痛苦。"沈箬纠正道，"还有因果。幽冥在扭曲最基本的因果律，这很危险。如果继续放任他们实验下去..."

他没有说完，但齐云已经懂了。两人沉默地吃完剩下的食物，各怀心事。

夜深了，雨势渐大。齐云站在客房窗前，看着脚下这座陌生而残酷的未来都市。两百年的冷冻休眠，醒来后等待他的是一个更加黑暗的世界。但此刻，在这个充满矛盾的安全屋里——传统与现代，科学与玄学，冷漠与关怀——他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宁。

客厅里，沈箬正在擦拭那把桃木剑，金色的瞳孔在烛光下闪烁。两人都没有提及明天将要去哪里，做什么。但某种无言的默契已经在他们之间形成，比任何契约都要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