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后天已经完全黑下去,樊规有些惘然。到底是被喂撑了,不然刚才也不会脑子一热想着喂回来。
夏辞夜这厮,可恶至极。
还好影院内环境够暗,不然被人看见或者拍到会很麻烦。
段竞飞走在后面,一上来就捞住樊规脖子,樊规还在想刚才的事,面对突然袭击没什么防备,两个人直接一起栽倒在地上。
“原来在——哎哟我去。”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还同时把周围走路不看路的同学吓了一跳。
双双被扶起来后,段竞飞揉了揉发疼的膝盖,抱怨道:“在想什么呢?竟然连我都扛不住,老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樊规拍了拍身上的灰:“好好说话。”
段竞飞显然是不想说话了,扶着路弘的胳膊叫疼。路弘也拿他没办法:“都说让你别去,这下好了吧?”
回去之后,段竞飞生了很长一段时间闷气。
次日的项目比第一天少,无端出现的高温预警让校方取消了下午的接力赛,换成了拔河。中午午休一班内部坐不住了,所有人一起商讨对策。
作为班长,夏辞夜被叫去评委组抽签,好死不死抽中了六班。对手强大,他们无惧,但对手是重量级,他们就不得不忧心了。
体重人均170的那种忧心。
一班整体瘦弱,怕是对方站在原地不动,他们都拔不动。
不说胜负,光面子都挂不住。
樊规就是那个面子都挂不住的人。队列里,他站在第一个,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人均胖墩墩沉默不语。
即使现在他说点什么也无济于事。
结果时常让人出乎意料,第一回合一班阵营离输仅剩五厘米时,局势突然逆转,将胜利拉了过来。
有震惊声,有欢呼声,就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最终成绩他们还是输了,与他们成绩所殉葬的,还有一根被拉断的绳子。
结幕仪式来得匆匆,积分排行上,一班得了第五。放松了两天,他们又回到了安静学习之中。
度过寒秋回温,这几个月气温直降十几度,同学们还没能等到冬天就套上了棉袄,伴随而来的,是气势汹汹的秋季流感。
宋诗语讲着课,听见下面此起彼伏,且接连不断的咳嗽声,默默戴上了口罩。
教室里的人个个像霜打的茄子,歪三倒四。
就连樊规都有些昏沉沉的。
教室正后方挂着校长赠予他们的横幅“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作为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一班教室是全校室内场所唯一一个没有空调的地方。因此下课后教室时常空荡,除了一班教室,无论哪个教室都能看见一班学生的身影。
不久后,终于有位豪杰奋起表示不满,向校长信箱投放建议——
校长您好,知晓您是一位充满艺术细胞的人,但凌寒痛击着每一位一班学生的心,艰苦的条件使我们身体薄弱。在……
段竞飞趴在桌子上,哀嚎道:“校长啊!装个空调吧!不然您的花朵就该冻死了!!”
次日一早,梁馨慧无奈带来了校长的回信和新收到的横幅。
信中所述仅为四字:经费不足
一打开横幅,全班都沉默了。早自习时,学委踮着脚将新横幅换上,横幅上印着一行大字。
——不当温室花朵,只做凌风傲梅
没开玩笑吧?
直到后来,就连樊规也不愿在教室里待了。年级主任每次路过都不由忧心,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心中终于有了决定。
在年级主任以及一班各科老师的强烈要求下,校长老人家终于松了口。
装上空调后,他们恨不得开三天的庆祝大会。去年就在想的事情,在今年得到了结果!
按照固有流程,月末考完月考后又迎来了月假。这次回去,樊规没有再在家门口看见那只灰白的波斯猫,有的只是停在院子里的布加迪。
樊向南一向觉得自己低调,如今低调得樊规这一看,不用想就知道是他回来了。
他推开门,首先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看样子像刚开完会回来不久,电视上还播放着近日股份趋势播报。
大抵是听到了的推门声,樊向南缓缓睁开眼,瞥了樊规一眼。
“过来,”樊向南收回目光。
樊规并不想过去,也不打算理他。
见对方仿若没听他说话,樊向南不紧不慢地点了一支烟,平静道:“是你听不懂话,还是说,需要我教你?”
樊规闻言脚步顿了一下。按照樊向南的脾气,从来不会主动找自己谈话,除非重要的事。
他将书包卸下,往旁边椅子上一丢,改变路线走过去。
“站那么远干什么?”可能是长期当领导人的缘故,樊向南的声音有种独特的威慑力。虽然年已中年,却没有发福,甚至还可以看出几分年轻时的帅气。一只手拍了拍他自己旁边的位置,“坐这儿。”
樊规微垂着头,抬眼盯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无论是平常还是现在,樊规都觉得,一定没什么好事。
“是恐惧,还是厌恶?”樊向南交叠着腿,另一只手放在腿上,缓缓道“今天我没喝酒,你也不用怕我。”
樊规并没有怕他,只是觉得反感。他有些恹恹道:“什么事就这样说吧,倒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这里又没人,装给谁看?”
樊向南夹烟的手拿离,头往后一靠,冷冷道:“脾气还是这样,一点长进也没有。”
“盛极必衰,我想你应当知道。看这屏幕上的播报了吗?青云集团,多好的名字,辉煌了一阵,结果如今险些破产,”樊向南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听樊月说,你现在在夜市打工?”
樊月也没否认:“对。”
“以后别去了,”樊向南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好歹在别人眼中你还是我儿子。”
你儿子?
“那樊总知道如何用八百块钱度过一个月吗?”樊规道,“巧了,我不知道。”
九中的物价很高,一杯奶茶最低也要二十几,更别说食堂饭菜价格了。
“上个月我不是让樊月把那二十万给你了么,”樊向南道,“这样吧,生活费给你恢复到正常水平,每月五万。怎样?”
后面樊规也记不清跟樊向南谈了什么,对方又跟他说了一些金融知识,但他没听几句。他只觉得樊向南脑袋像是被门夹过,不然也不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后来樊规果真没再去那条烧烤街,进入了正常的生活轨迹,有时闲暇会被段竞飞拉出去跑两圈,亦或是被夏辞夜拉去图书馆看书。
直到某日的晚自习,他们正在写测试卷,一声炸响传来,窗外烟花绽放。
跨年这天,九中的学生总在学校度过。时间是一年又一年,可烟花却是怎么都看不腻,就像喜欢的人一般。
下了晚自习,樊规和夏辞夜依旧是最晚出教室的。樊规关上灯,刚准备出门,就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樊哥,今天好冷,但我看,你的被窝应当很暖和。”
这已经不是夏辞夜第一次这样说了,自从进入了冬季,这句话几乎每天晚上都被对方挂在嘴边。樊规也拿他没办法,头疼道:“那我把被子送你?”
“哥哥可真会开玩笑,”夏辞夜笑了一声,偏头去吻他。
樊规没躲,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教室有监控。”
夏辞夜非但没放开,反而吻得更深。
“教室里的监控是坏的。”
樊规有些愣住。
无意间,仿佛时间就这样静止了。
那一刹,大风闯进了我的世界,喧嚣在周身,让我无可自控,心系其间。
这个世界可能是假的,不然也不会有夏辞夜的出现。他试图将我从黑暗中拉出,明明可以跟着他一起走出,却害怕对方会就此放手。
于是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光暗的交界处,我站在他对面,不肯挪动一步。
人是会说谎的,而心脏却掩盖不了真相。
过了许久,夏辞夜才放开他。
“哥哥,再不喜欢我,你就要错过18岁了。”
樊规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他生日在元旦,而今晚是他年龄的交替夜。
“你很在意我的年龄吗?”
“我只在意你。”
樊规沉默片刻。这家伙还是那么喜欢用花言巧语来糊弄他。
他确实心动了,但他不认为这就是爱情。
“很可惜,还不足以让我喜欢你。”
夏辞夜低声道:“我知道……”
……
已至年末,学校到处一片白雪,教学楼前堆了一个大雪球,雪球上方还被立了一把拖把。为了防止学生滑倒,前几天学校还专门调集师资去铲雪,开出了一条大道,路面铺上防滑垫。
但尚未竣工。
耽误了些时间,时常卡点回去的两人第一次被楼管大爷无情地锁在外面。凉风悄然路过,把两人从头到尾吹了个遍。
此时教学楼已经上锁,再回去学习大概已经不可能。如果一定要楼管回来开门,那大概明天就能在校群里看见他俩的名字。
也有可能是照片。
“樊哥,我们今晚可能得睡操场了,”夏辞夜拉了拉樊规的衣袖,平静地推测,“会被冻死的吧。”
樊规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谁害的心里没点数?
但也总不至于真的睡操场。
他把夏辞夜拉到公寓楼后方的竹林里。夏辞夜一脸疑惑地看了一眼幽暗的环境,樊规掏出手机打电话,不一会,二楼窗台处扔下一根麻绳。
是夏辞夜之前看到的在床底的那根。
这是樊规第一次带人爬窗,而且对方还是夏辞夜。
上来后,段竞飞边收工具边好奇道:“你俩干什么去了?非得这样回寝。”
樊规也不想,但实在没办法了。
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让夏辞夜知道自己晚上会翻墙出去,刚才自己的动作那么熟练,肯定难免要遭到追问。
可令他意外的是,对方看了他半天,什么也没说。
段竞飞站在床边嘴里叼着牙刷,手上在翻着手机里的购物软件:“之前梁总让我帮忙买的气球到了,八百多个,咱们教室的墙上能挂得了那么多么?”
元旦不放假,而校内又不打算举行活动,所以梁馨慧就提议晚自习在班内自己举办元旦晚会,气球就是布置场所需要的材料之一。
“挂不了就给隔壁班送几个呗,他们班不是也要办么,”路弘看见段竞飞一心二用的样子,提醒道,“刷完再说话,别把牙膏吃进肚子里了。”
段竞飞一听,顿时就要讨要说。
“在你眼里我就蠢成——”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呛住了。
路弘笑了一声帮他拍背:“蠢成这样子了。”
“我去你的,”段竞飞最听不惯别人说自己蠢了,反过来就要肘击他。
路弘抓住段竞飞不老实的胳膊,沉沉道:“别乱动。”
段竞飞一把甩开胳膊:“少管我。”再转回头,发现宋屿燃左边已经围观了两个人。
他凑到宋屿燃右边,好奇道:“看啥呢,给我瞅瞅呗。”
屏幕的光亮照在几人脸上,视频中烟花燎起镜头再一转,天空出现各色图案,由上百个无人机组成拼凑而出。
“怎么样?我老妹专门录给我看的,”宋屿燃炫耀道。
“不错呀——”段竞飞用胳膊拱了拱他,“你这妹妹哪儿领的?我也去领一个”
“这你就不懂了吧?”宋屿燃道,“我抽盲盒开出的隐藏款。”
段竞飞:“……”你直接说绝版不就行了么。
答应我,无论下章发生了什么都不要骂我。
【抱头】
因为这件事之前被闺蜜追着掐脖子?? . ??(我是先写的手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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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