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总?
冉晞旸在雾色中快速缕清当前的状态。
他们口中的游总,必然不是还在睡梦中的游棋栎。虽说游棋栎已然对她产生怀疑,但依照她对游棋栎的了解,她不会找这样腌臜的人与自己接触。
“游总?”冉晞旸看向笑得狡诈的男人,“哪个游总?”
男人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侧身向远处的轿车示意:“冉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耳机里传来林因的分析:“晞旸,瞅着样子,该是光宗耀祖那三兄弟。你怎么想,要不要去?”
“他们人多势众,我目前也不清楚附近还有多少人。况且……我觉得去一趟也不是不行,起码能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会绕过游棋栎单独找你。”
林因这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她入职棋颂这么久,那三兄弟从未正眼瞧过她,一门心思地对付游棋栎,怎么到了今天,反倒是想单独与她会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倒是要看看那三兄弟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汽车在夜色中疾驰,最终进入一个昏暗的地下车库。这里装修简陋,几乎没有任何美感可言。门口站着一排类似服装的男人,瞧见冉晞旸,他们纷纷上前,堵住任何可以逃走的路线,盯着先前的男人等候指示。
冉晞旸冷哼一声:“我既然愿意来这,那就是诚心想见见你们口中的那位游总,何须这般防备?”
男人听言,皱眉不耐烦地摆摆手,驱散防备的众人,抬手将冉晞旸迎了进去。
眼前的道路七拐八绕,如同一个地下迷宫一般。冉晞旸款步走在后面,在脑中画出她们行走的路线图。墙上的路灯一闪一闪,像是年久失修一般。从墙面的斑驳与墙角掉落的灰尘就可以看出,这地方已有十几年之久。
“游总。”男人恭敬地喊了一声,侧身为冉晞旸让出位置,“人我给您带到了。”
游耀祖翘着二郎腿坐在皮质的沙发上,闻言他掐灭手中的雪茄,放下腿,在烟雾缭绕中眯眼看向来人。
沙发的皮料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游耀祖站起身,整理身上的衣摆,笑脸相迎:“冉助,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跟你相见,只是你跟我们家棋栎形影不离,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还望你大人大量,不要介意。”
说着,就要侧身将冉晞旸迎到沙发上。
冉晞旸歪了一下肩膀,躲避游耀祖的触碰。她大大方方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背靠着柔软的沙发背,慵懒地问:“瞅着时间也不早了,怎么,你们是蹲守了一晚上?”
游耀祖讪讪一笑:“对冉助这样的人物,就算蹲守几天几夜,只要能见上一面,那都值得。”
冉晞旸勾着嘴角嘁了一声。
“既然你们这么大费周章……说吧,此行有什么目的?”
游耀祖:“我就喜欢冉助这样爽快的人。”他抬手退去众人,起身为两人倒上酒水,随着他的走动,冰块与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了解我姐姐,不是信得过的人她不会放在棋栎身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见识过冉助的本领。”
他顿了顿,俯身将酒递给冉晞旸:“只是棋栎这小姑娘太过任性,你看这段时间做了许多我们这些老人这么多年都不敢干的事情。”
“有冲劲是好事,但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冉晞旸接过酒水,放在一边静静等待游耀祖的后话。
游耀祖看着被放在一边的酒水,脸色一变,转而又迅速恢复和颜悦色。
“姐姐走了,我们三个做舅舅的应该承担起做长辈的责任。既然你是信得过的人,我们就想着,跟你商量商量,为了棋栎,为了棋颂,我们通好气,将棋颂带到更辉煌的顶点。”
冉晞旸眯着眼,偏头打量对面的男人。话已至此,她也算明白今天这一出的目的。
无非就是这三兄弟走投无路,只好计划着策反她,让她为自己所用,这样一来,游棋栎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任由他们三人宰割。
冉晞旸呵了一声,坐直身子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正当游耀祖面露欣喜以为她就要答应时,冉晞旸的话音一转:“副总你也知道,我是董事长亲自选的,为的就是辅佐游棋栎的工作。”
“我领棋颂的薪水,自然是只听掌门人的指令。副总今夜这番话若是被游总知晓了,她会怎么想?”
游耀祖尴尬地笑了两声,他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叠空白支票,就着钢笔一齐推到冉晞旸面前:“实不相瞒,我也调查过你在国外的履历。听说你一直勤工俭学,为家里减少负担。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突然回国,也不清楚怎么就突然被我姐姐看上。但依照棋颂给出的薪水,想来比不上冉助你在国外的薪酬吧?”
“这样,我直接一步到位。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能保证你的后半生都能衣食无忧。”
“当然,我也不会开一些过分的要求。我的诉求很简单,你只需要不时告知棋栎的动向,她接触了什么人,会有怎样的决定,只要跟棋颂有关,跟……我们三兄弟有关的,都及时向我们汇报即可。”
“我们各取所需。”
杯子里的冰块融化了一半,稀释了酒香。冉晞旸抬手端着酒杯,就着昏暗的光线端详着浅褐色的酒水,眯眼轻嗅一口。
“我来棋颂也快半年,副总也该清楚,我只为游总办事。”
“你们游家的内部纠纷我不感兴趣,正如之前管家所说的,我不姓游,是个外人。”冉晞旸的手指微微用力,捏着杯口,“但拿钱办事,这点底线我冉晞旸还是有的。我身为游棋栎的助理,拿了棋颂的钱,就应该为她办事。”
“如果我今天收了你的钱,践踏了自己的底线,往后谁还会相信我?就算我将游棋栎的消息告诉你们,你们会相信吗?”
“难道不怕我两头通吃吗?”
她放下酒杯,起身就要往外走:“今天的事情我权当没有发生过。时候不早了,游总马上要醒,如果发现我不在,她会起疑的。”
见她要走,守在门口的人立刻起身上前,切断冉晞旸的路。为首的男人急不可耐,抡起酒架上的酒水就要往冉晞旸的头上砸去。冉晞旸一个偏头,挥拳抵挡逼近的酒瓶,皮肉与酒瓶碰撞,破碎的玻璃碎片划过冉晞旸的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游耀祖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点燃雪茄。他的心里憋着一口气,就算今天的计划达不成,他也要让对方吃点苦头。
这么多年,鲜少有人那么嚣张,这般不留情面地拒绝他。
门口不断传来骨肉的碰撞声,冉晞旸微微喘着气,以轻盈的身姿抵挡不断冒犯的人流。受伤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躲到远处,就连完好无伤的人瞧见对方的架势,也害怕地拉远距离,不时瞟向游耀祖,等待他发话。
游耀祖眯眼深吸一口,鼓着脸颊对着半空吐了一口烟云,他瞥了眼门口的战况,摆手状似慷慨地说道:“让她走,今天就放她一马。”
众人心中暗喜,但也知道此时要顾及这位副总的脸面。他们站在两旁,在冉晞旸经过之时霸气外露地哼了一声,好似让对方出去真是他们手下留情。
外面天微微亮,冉晞旸环顾四周,随意拦下一辆计程车就往庄园赶。
她的视线扫过镜片角落的时间,不禁心感惶恐。
瞅着时间,游棋栎该是要醒了。若是让她发现自己偷偷溜出去了,她会怎么想?她本就对自己起疑,结果自己前脚刚跟人温存,后脚就不见踪影,这……
是个人都会对两人之间的感情起疑。
甫一进门,就看到游棋栎端着一杯美式,像个没事人一般坐在地毯上处理公务。冉晞旸不禁放慢脚步,平缓自己急促的呼吸,悄声靠近。
游棋栎只淡然扫了她一眼,目光在触及她脸颊的伤口之时明显一顿,淡淡问:“去哪里了?”
冉晞旸抿着双唇,跪坐在游棋栎身边。她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就将自己被游耀祖“绑架”的事情和盘托出。
游棋栎哦了一声,她没有追究对方怎么会被人绑架,又是在什么地方被人绑架,更没有追问本该在床上等自己醒来的爱人为何会一身伤地回来。游棋栎抬手轻抚着冉晞旸的血痕,柔声问道:“那你答应他了吗?”
冉晞旸贴着游棋栎的掌心摇头:“我是你的人,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游棋栎显然很满意对方的身份认知,她的指尖轻柔地抚摸冉晞旸的伤口,微鼓着脸颊惋惜道:“其实换做是我,我就答应他们了。”
在冉晞旸震惊的眼神下,游棋栎俏皮地眨眼:
“他们侵占了棋颂那么多资产,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坑他们一笔,不多拿点钱回来多可惜啊?”
“冉晞旸,你真是昏了头了。”
冉晞旸的脸色一滞,显然是被游棋栎说动。她磨蹭着身子更靠近一些,搂着游棋栎的腰身呢喃:“那下次他们再来找我,我就答应他们,狮子大开口,拿个百万千万的。”
“那不行。”游棋栎伸手堵住冉晞旸的嘴唇,“我可不想你再被人打,我会心疼的。”
“下次再遇见这样的情况,转身就跑就是,以你的身手,还甩不了他们吗?”
游棋栎的手指下滑,用指甲轻抚着对方肩膀的咬痕,言语暧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往后的幸福怎么办?”
冉晞旸轻笑一声,捉住游棋栎作祟的手指:“那为了游总的幸福,我会付出十二分的心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说着,她盯着游棋栎低头,在对方的注视下咬住她的手指,用舌尖挑逗着。
游棋栎嘁笑一声,勾着手指对舌尖一挑,你来我往地相互**。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断了此刻暧昧的氛围,游棋栎轻咳一声,抽出手指擦拭干净,恢复正经的态度接听:“喂,小费,怎么了?”
费运俐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这两天她已经明说要跟冉晞旸出差,按理说费运俐不会来打搅她们,除非有特殊情况。
果然,电话那头的费运俐语速急促,她强迫自己的混乱的大脑中捕捉有用信息,快速组成一段完整的话。
“游总,酒店、酒店出现了疫情,现在已经被封锁,看情况不太乐观,需要你回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