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黑夜,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几只寒鸦栖树,枝丫乱坠。
慕狸脱下一身玄衣,忽然又变成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七皇子。
宁王府里檀香阵阵,沁人心脾,慕狸摆弄着手里的一柱香,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随意地坐在小榻上,惬意的笑容让人神往,而跪在地上的女子却在瑟瑟发抖。
“说!谁派你来的?”白池怒斥道。
一把利剑指着女子的喉咙,冰冷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不说就去死。”丝竹冷声道。
那婢女吓得瘫坐在地,还是死咬着嘴唇不放。
“没有人派我,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她嘴唇颤抖。
只见榻上的人缓缓将桌上的香炉打开,里面的香已经熄灭了,只剩下香灰。
慕狸站起身,长袍拖地,他没有束发,黑发顺着衣裳垂下,一身白衣飘飘,仍旧是月朗清风,又宛如地狱里的白无常。
“这么毒的法子你能想出来?”慕狸脸上略带几分讥笑。
婢女避开他的眼睛,吞吞吐吐道,“没错……是我……”
他缓缓蹲下身,衣裳如同一朵白昙在地上绽放。
那婢女身子一颤,平日里温和的七殿下现在与她平视,而眼里,却是诡谲多变,笑里藏刀,刀刀见血。
眼前之人嘴唇轻琦,“动机。”
“动机?”婢女冷笑一声,顿时惧意全无。
她眼睛涨红,面目狰狞,“你这个恶人就该死!”
静了两秒,慕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捂着嘴嗤笑起来,他笑得太过开怀,最后把头埋下笑得浑身颤抖。
婢女被他的疯癫模样吓得瞠目结舌。
良久,眼前之人收敛了笑容,但眼角的笑意未减分毫,语气却是异常冰冷。
“把嘴掰开。”
说罢,丝竹把剑一收,上前便将那婢女的嘴掰开。
婢女被人钳制住动弹不得,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位矜贵的皇子如何优雅地将香炉里的灰活生生倒进她嘴里的!
她发出呜咽的声音,她从未如此惊惧一个人,这个人是她见过最温柔也是最恐怖的人。
香灰从嘴角滑落,沾到慕狸的衣角上,只听“砰”的一声,香炉滚落在地,他掸了掸香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剧烈咳嗽的人。
“杀了。”
白池和丝竹拱手,“是。”
闹剧结束后,慕狸又再次焚香沐浴。
“殿下,查到了。”丝竹隔着屏风。
“那香里掺了少量的泠沉香,每日少量多次地加,足以使人在不知不觉中中毒身亡。”
“而这种毒药无色无味,连太医都没有听说过此毒。”
慕狸的脸隐在袅绕雾气里,晦暗不明。
那封信里写着——香里有毒,速去南风医馆。
“难怪呢!”白池大腿一拍,“我说怎么咱家殿下食最近欲不振,睡眠不足的,竟然是着了小人的道了!”
“……”丝竹,“还不是你办事不利,出了疏忽。”
“我办事不利?”白池气愤得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这毒这么厉害,你发现得了吗?”
丝竹默默翻了个白眼。
白池见状又要喋喋不休起来。
慕狸叹了口气,“闭嘴。”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他这两个暗卫确是得力干将,但就是性子不对付,一个冷一个热,水火不容,一见面就要吵起来。
“南风医馆,查到什么?”慕狸问道。
“查了,是东南巷的一家小医馆。”
白池挠挠头,“小医馆能解这毒?”
“属下查到,这泠沉香出自西域,据说那南风医馆的大夫早年游历西域,整个盛京城里恐怕只有他能解这毒。”
白池抱剑苦思冥想。
“那这单小姐又是怎么知道泠沉香?怎么知道南风医馆能解毒的?”
“……”丝竹。
慕狸低笑一声,“这位单小姐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殿下,那解药……”丝竹道。
“你明日去一趟南风医馆。”慕狸道。
白池不明白,“万一这单小姐使诈呢?她说的话能信吗?”
慕狸眸子一弯,“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说话低声细语,又带着十足的魅惑,勾人心弦。
……
单寒香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只记得昨晚她叫那个黑衣人给她推秋千,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还好还好,小命还在。
但不好的是府里的人担心坏了。
听冬珠说,昨晚单寒香房里的烛台倒了,她便过来查看,结果发现床上的人在发烧!兰夫人吓坏了,连夜赶到女儿房间里来照顾。
单寒香听得稀里糊涂的,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竟全然不知。
至于那个倒了的烛台……记得她上一次也是用这招吓跑了那黑衣人,看来……是他故意弄倒了发出声响引人而来。
单温兰一边给单寒香喂药,一边埋怨,“阿姐也真是,明知道染了风寒,还跑出去受凉,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们。”
兰夫人端来一盆水,把帕子拧干,贴心地给她擦手心。
“阿兰说的对,就是太宠着你了!”她佯怒打了一下单寒香的手心。
“对不起嘛……”单寒香娇声道,“没有下次了。”
单温兰没好气地把勺子怼到她唇边,“张嘴喝药。”
单寒香尬笑两声,乖乖张开嘴喝药。看着眼前的小鼓包气哄哄的,不觉笑意渐深。
然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单寒香露出一副痛苦面具。
“这药好苦!”她猛地别开头,不愿多看药碗一眼。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单温兰念道,又将勺子怼上来。
单寒香方才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只觉得眼前的妹妹像潘金莲。
突然嘴里多了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甜丝丝酸咪咪的,很是可口。
兰夫人俏皮地缩回手,宠溺地笑了笑。
“你最喜欢吃的梅子饯,你爹跑了好多店铺才买到的。”
单寒香一愣。现在可不是吃梅子的季节,看来单连堂也是废了不少功夫。
“爹呢?”单寒香问道。
“又进宫去了。”兰夫人低头洗帕子。
单寒香沉思着。
这几天单连堂频频被召进宫里,这可不正常啊,看来皇宫里有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