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 第7章 第七回

很快，门帘被人从外撩起，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先是对着看过来的奈良点了点头，之后才走到床前不远处对着赵元灏单膝跪地行礼道：

“主子，富恒来了。”

赵元灏板着脸点了点头。

“苏家从前没有从武的时候就是以经商起家，这些年虽然改头换面了许多，经商的根基还是没有变的，苏家到如今还有一条通往漠北的商队，这条商队听说现在是苏昌吉的小儿子苏宇在管理，半年前苏宇带着人往漠北走了一回商，结果半途上遇到了劫匪，人货都被劫走了，苏昌吉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苏宇救回来，这事外人知道的不多。”

赵元灏微微眯起眼睛。

“可查清楚那劫匪的身份了？”

富恒点点头。

“是漠北一个小部落，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听说就在月前，那个小部落的首领铁木尔在新一轮的可汗争夺战中赢得了最终的胜利。现在已经是牠汗部族的首领。”

果然是那个牠汗部落，铁木尔，这个名字近来几乎频繁被人提起，看来这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我听说苏昌吉的那个小儿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长辈的宠爱没少在外面为非作歹。”

郑临摸着下巴慢慢的开口道。

“那苏昌吉能狠下心来让小儿子带队走商，估计是想要磨磨这小子的锐气，没想就出了事。这样看来，苏家谋反和漠北脱不开关系了，不然依着北方蛮人的性子不会轻易就将人给放回来的。”

“属下还打听到，就在几月前苏赫以拜访名师之由，带人在关北的几个城州走了一圈，在巴丹州的时候还无意之中救下了鲁州主家的小姐，两人因此一见钟情，两家长辈也乐见其成，最后还定下了婚约。”

赵元灏冷笑一声，原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些个杂碎已经慢慢联络了不少感情了，结儿女亲家，亏他们也想的出来。

巴丹是结亲，不难想象剩下的几州也是因为利益绑在了一处，这才敢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动手。

这帮王八羔子真是反了天了，好日子过的太久了就不知道平北王府当初是怎么建立起来的了，那是他们赵家祖宗从尸山血海之中拼杀出来的，赵家人什么没有就是不缺血性。

等着吧，该还的，该收拾的他都一一为他们安排好了。

青城食客居里，寒掌柜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和还在扭打在一处的一群人只能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欲哭无泪。

满地的菜饭，简直快把地板给铺满了，到处泥泞一片。那知州家的和胡老爷家的两群人还在挥着拳头不管不顾，好像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才算拉倒。

本来盛装饭菜用的碗碟还有酒壶现在全都成了凶器和武器，无论是谁抓起来就向对方招呼过去，眨眼之间就有人挂彩。

“丫的，也不看看我家公子是谁，不过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家的小子也敢跟我们权家摆起谱来了。

打他丫的，我就不信了，在这青城地界，但凡惹了我们公子的，你瞧着哪个能有好果子吃了，就你们，呸，什么东西！”

知州家的管事刚说完，脸上就被人扔过来一个酒杯，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脑门上，登时便鼓起来一个大包，疼的他哎呦一声，叫骂的更厉害了。

有人趁机迅速的跑过来，一把将那管事拖拽过去，三两下撂倒在地上，上去就是一顿老拳。

那管事被打的嗷嗷直叫，嘴里却一点不示弱。

“臭不要脸的，你们这帮子杂碎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敢跟我们知州公子动手，你等着，等着。。。哎呦，妈呀！”

那人骑在管事的身上不管不顾，听见他的威胁冷笑着一边打一边还嘴。

“知州府的人又怎么了，我们公子还是关北木将州胡州主的侄子呢，怕你一个小小的知州。。。”

此时外面街上的人听见动静已经慢慢的往这边聚拢过来，眼看着门口的人越聚越多。

缩在角落里的寒掌柜见势不妙，拉过旁边一个小伙计吩咐道：

“去，快去，去府里给老爷传个消息，快去。”

吓的瑟瑟发抖的小伙计这会儿上早就六神无主，听见掌柜的吩咐也只顾着点头，脚下却迈不开步子，还是凤祥叔看不过眼，干脆甩了身上的围裙，趁着打架的人往旁边招呼过去的空挡，找准机会跑出去，一溜烟的往寒府赶了过去。

寒起盛今日无事正好约了几个好友去郊外踏青，一大早就出了府门没了踪影，寒家除了小少爷就只有女眷。

眼看着阿姐的及笄就要到了，烟雨这两日没干别的，就拉着春棠两人窝在屋子里绣花屏，这东西看起来不大，绣起来还挺费事，好巧不巧的烟雨为了吉利还选了个百鸟朝凤的图案，这下好了，光是那百鸟就要将两人绣成老花眼了。

春棠那小丫头没少因为这些破鸟埋怨主子，弄得烟雨也怪不好意思的。

凤祥叔气喘吁吁的过来先是让人传话要见老爷，听说老爷不在，想了想又求见夫人，谁知道夫人带着大小姐去寺里上香去了也不在家，再一问二小姐倒是在家呢，凤祥叔立刻松了一口气。

好歹有个正经的主子在呢，正好那夫人和大小姐他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就那两位怕是连食客居在哪都未必清楚，指望她们救场也未必管的上用，倒是二姑娘大约还能帮上一帮。

烟雨听到凤祥叔来报说是食客居里打起来了，眼瞅着打的不可开交，登时就坐不住了，放下手里焦头烂额的针线就走出来。

“凤祥叔到底怎么回事？”

凤祥叔倒是有心仔细解释一番，可是时间不由人啊，他们在这边再耽搁一会儿，估计食客居的房顶都能让人给拆了。

“姑娘，详情路上再说，你现在赶紧先过去瞧瞧吧，好歹将两帮人给拉开，不然再闹下去，咱们食客居明日就得关门了。”

事不宜迟，烟雨赶紧回屋换了身衣裳，急急忙忙的跟着凤祥叔出了府门，临走还不忘叫了两个府里的护卫跟着，虽然这两人大约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但有总比没有强吧！

几日前，知州府的权公子来青城游玩，听人说食客居的菜色味道极佳，使用的食材独特又丰富，尤其那个锦绣芙蓉宴更是青城一绝。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是绝对的吸引力，于是吩咐了家里的管家提早过去打招呼订位，没想到头一次过去，店里的掌柜的打着恭敬说当日没了位子。

没有就没有吧，权公子虽然觉的有些可惜，到底也没说什么，哪知第二日再去，竟然还是没有订到位置，权公子的脸色就不好了起来。

到第三日，听说管家依旧丧气而回，权公子就坐不住了。

冷着一张脸带上人就找了过去，这一去正好撞见几个公子哥在里头吃酒，他们不过是占了一个雅间，竟是将整个食客居全都包了下来，而且一包就是三天，那些个位置全都空着，愣是不让别人进门。

青城不过是个小地界，五品的知州在百姓眼中那就是顶大的一个官老爷，知州家的公子少爷但凡在人前出现那都是倍儿有面子的，常日里出门会友哪个不是举着供着迎合着，何曾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报了名号过去那些人虽然有些犹豫却仍旧不退让，尤其那位胡家公子，知道他是知州府的公子，更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甚是气人。

起先不过是斗斗嘴皮子，渐渐的也不知道哪边没忍住先动起了手，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两边都跟着不少人，招呼起来谁也不让谁，就这么一来二去斗在了一处，不多时就将整个食客居当成了场地。

烟雨赶过来的时候，两边人打的还不相上下呢，一个个的都跟斗眼鸡似的，恨不得找准了机会上去狠狠啄对方几口。

眼看着场面混乱到不堪收拾，烟雨差点急的眼冒金星，最后干脆豁出去了，跑到门口冲着里面大喊一声：

“统统都给我住手！”

一大嗓子下去，别说还真管点事，那些人冷不丁的被这声音镇住倒是短暂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待回过神来看过去，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叫喊，立刻不当回事，转头继续往对方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这下可把烟雨给气坏了，他奶奶的，这帮子流氓公子哥们，也不看看这是别人家的地方，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施展。

可惜的是，她人小力微，单凭这嗓子就算再喊两声大约也没什么作用，没办法，她气喘吁吁的转过身，对着凤祥叔道：

“叔儿，这样不行，咱们得想个办法赶紧将这些人给分开。”

凤祥叔一抹脑袋上的虚汗点点头道：

“是，分开，分开，姑娘，咱们要怎么分？”

烟雨想了想道：

“叫几个人去厨房，洗菜淘米剩下的泔水，不吝什么，越多越好，抬出几桶来，等我点头就往这些人身上泼去。”

凤祥叔脑门上刚擦完的汗，听见这话，又忍不住冒了出来，半晌期期艾艾地回道：

“姑，姑娘，这，这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