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错误 第3章 我们是相爱的（完）

【秋毓的自白】

*

最近，我总觉得我老公有些不对劲。

他越来越黏我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强迫中，他居然越来越享受了？

难道他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症？

这可不太妙啊。

他越来越投入，让我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据我所收集的情报，他可是暗恋林童然十多年啊，这可是他最好的兄弟透露的啊！

这十多年的感情总不可能是假的吧？也不可能轻易忘记吧？

于是我经常带他去他和林童然一起去过的地方。

我也经常邀请林童然来我们家做客。

甚至我还向林童然要了我老公以前和她的合照。

我试图激起他对林童然的回忆。

我也想让他记住，他曾经有多么爱着另外一个女人。

但我老公只是全程微笑地注视着我，似水温柔。

而围观的林童然只是一脸了悟地表示：“哥哥姐姐的感情真好啊！我就不打扰啦。”

然后和来接她的沈洛卿卿我我地回家了。

我看着二人携手远去的这一幕，偷偷观察我老公的表情，没料到，他居然一直在看我。

而在看我的眼神里，还有难以言说的情绪。

*

【夏承谦自白】

*

我很发愁。

最近我发现了我老婆爱我的原因。

她居然是因为我爱着别人而爱我的。

我们在欢爱的时候，她提起别的女人的名字时，居然会更兴奋。

说实话，我不太能理解。

无数次我向她解释的时候，她都一脸“我懂的，你不用安慰我而说谎”的表情。

可我真的没有说谎啊。

从小到大，我只是把林童然当作了妹妹，亲妹妹的妹妹。

随着我解释的次数增加，我的老婆隐隐约约有相信的架势。

但是，我更发愁了。

我很害怕老婆相信我现在一心一意爱着她的时候，对我失去兴趣。

我从未遇到我老婆这样想法的人，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爱着爱她的我。

可是，就算是演，就算是装，我也无法在爱她的时候装□□着别人。

我也无法忍受让她误会我爱着别人。

我不会让我爱的人遭遇模棱两可的不确定与一心几用的滥情——哪怕逻辑起点是出于爱，哪怕一切是善意的表演。

真的发愁。

但如果我不演我不装我解释我张嘴，她会不会就对我失去了兴趣？

从而抛弃我呢？

*

有一天，我的老婆说想去我的高中。

我先开始还以为她是想了解我的过去，补偿我她不在的那段时光，但我想错了。

在她眼里，我的高中是我对林童然情根深种的开始，是我暗恋的疯长。

但是，我对我高中的记忆只有数不完的考试和做不完的试卷。

校园墙里所流传的谣言都是等我毕业后，通过我兄弟的嘴，我才知道的。

去过了教室后，我的老婆很奇怪地非要带我去医务室。

为什么要去医务室？

高中三年，我从没因为生病或受伤来这啊？

“我听小然说，她高二那年的运动会晕倒了，就是沈洛背她来医务室照顾她的，也就从那时开始，她才对沈洛有所改观……”我的老婆悠悠地说。

他们两个原来是这样开始的吗？

我头一次听说。

我老婆盯着我，仿佛我不应该表现得这样淡然。

如果放几年前，我当然反应会大一点，暗骂沈洛这小子那么早就起了贼心。但现在看着他俩幸幸福福的，沈洛确实对林童然掏心掏肺地好，我也勉强接受了这个妹夫。

“但是，不是你背的小然吗？沈洛可是截胡啊……”

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林童然晕倒后我将她背到了医务室，看着她没大碍后，我就返回操场参加比赛了。

“我没其他意思，只是顺手背她的。”我解释道，我不希望我老婆误会。

但我的老婆只是目光疑惑又诡异地看着我，皱着眉头。

我感觉我们的脑电波没有同频。

*

这之后，我老婆会有意无意地提起林童然。

我并不蠢笨，先开始几下我没反应过来我老婆的用意，但我后来知道了她的想法。

她在推开我。

我的爱给她太大的压力。

她对爱着她的我没有以前有兴趣了。

我独守空闺的时间也慢慢增加了。

我失落又慌张。

我害怕去想象，老婆有一天会弃我而去，而奔向他人的怀抱。

那个时候，我真的能放手吗？

理智告诉我，要尊重她的选择；但感情上，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放手呢？

一想到一松手，就再也握不住那风筝，就再也见不到那风筝，那怎么会松手呢？

不是宁愿手断血流，也要紧握着那唯一纤细且脆弱的线吗？

但是，如果风筝真的被拴得很痛苦，那还是会放手吧。

因为，风筝还是适合广阔的天空。

*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我还能做什么。

我到网络上去搜索，没有人能为我这种情况给出建议。

网友都觉得我在编什么小说。

怎么会有人爱着不爱她的人，而不爱爱她的人呢？

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我在网络上还是遇到了几个有着类似情况的帖主的自白。

但我觉得我的老婆和他们情况还是不太一样。

他们有的人是出于对自我的极端厌弃，有着极低的配得感，出于一种自虐的倾向，而疯狂地爱着注定不会爱上他们的人。而对于爱他们的人，又因为种种原因开始回避了。

还有的人，有着“第三者癖”，就是喜欢对有对象的人出手，认为饭不争抢不香，有对象的人就是比单身的人优秀才脱得了单的。插足成功之后，这些人觉得自己击败了原配，沉溺于一种诡异的胜利感中。

那我的老婆显然不是这样的。

她高傲又自信，清醒又有底线，优秀又善良。

就算她觉得我心里装着别人，她也从来没有怀疑犹豫、惴惴不安或患得患失。

她永远像个高贵的王者一样，任性又为所欲为，强势地掌控着我的身心。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耳根微微发红。

但是，从某种角度说来，我的老婆可能也不在乎我。

她不在乎我心里有没有别人。

她只是享受着她掌控的一切。

我内心苦涩又欣喜，酸甜酥麻一言难尽。

苦涩于我老婆的不在意，但欣喜于——

她享受着我。

*

其他的人都不了解我们的情况，更不说提供相应的建议了。

但作为我老婆朝夕相对的枕边人，我还是隐隐约约知道怎样留住我的老婆的。

或者说，怎样赖在我老婆身边，让她不抛弃我。

我请她垂怜。

我向她祈祷，我向她乞求。

不要放弃我。

不要不要我。

再多爱爱我。

*

【秋毓的自白】

*

我老公越来越黏人了。

不光嘴上不要钱的甜言蜜语疯狂输出，行动上也不知道他参考了什么不正经的资料，经常有意无意地用他青春的□□挑战我并不引以为豪的自制力。

他说：“我只爱你。”

他说：“不要不爱我。”

他说：“我不能没有你。”

我理智的弦正在崩坏。

我心里明白，我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误会。

虽然有些货不对版的懊恼，但看着我老公小狗般可怜的眼神，我脑海里浮现一句话。

——攻守之势异也。

该死，这可不太妙啊。

有种被拿捏的不妙感。

*

我来到了书房。

在我摆满酒的架子后，其实有一个隐藏的空间，那是当初装修时，我对定制柜子的厂商所特地嘱咐的。

里面放了一些我不想让我老公知道的小秘密。

我打开了一个上锁的文件箱。

里面是我所收集到的关于我老公的点点滴滴。

从我老公的出生照，到他幼儿园到大学所收获的大大小小奖项……他同学给他写的毕业寄语，他老师对他的评价，他从小到大写的各种诗与文章，和不同年龄段的他在镜头面前留下的影像……

我整理出了他看书的书单、音乐的品味、闲暇时的爱好和字体的变化。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他最青春的中学时代，为人处世的各项记录和同学朋友的口述。

我试图窥探那时的他，试图窥探完整的他。

我当然不可能通过这些事物勾勒出一个完整的他，也不可能通过这些死物看到过去的他。

我只恨我们相逢的太晚，我们错过的时光太长。

我只恨时光不能倒流，让我见不到更加青涩的他。

*

我再次打开了我老公高中时候的记录袋。

以前看的时候，我有种带着答案去回答问题的感觉，先入为主地以为他对林童然情意深重，所以看什么都像是他在默默奉献，隐忍又克制。

但如果事实不是这样的呢？

如果他的心态真的像他所说的一样，只是把林童然当作妹妹呢？如果他真的没有说谎安慰我呢？

事情就有了其他解释。

上学的同路与下课的等待都是因为家住得很近而同路；帮忙打压林家的亲戚也不仅是我老公的意思，更是整个夏家的意思；不管是对喜好的牢记或是用心挑选的生日礼物，那只能说明我老公是个细心而真诚待人的人——其实他对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不管是对父母、朋友、老师、同学……他都真心实意地对他亲近的人非常细心。

从前看觉得这些是奉献与克制，但这也意味着，他从未出格。

没有达到恋人的线，没有超出家人的度。

不能单纯因为他出于品行或者教养的这份“好”，就认为他有多余的意思。

我从小生长在阴暗下，不管是我收到的或是我付出的“温暖”，都是弥足珍贵的。

我作为一个冷情的人，我散发的“善意”之于我有特别的含义——多数是刻意为之，少数为良心未泯。

但我老公不像我。

他长在阳光下。

温暖与善意，那是习以为常。

*

我意识到，我老公的好兄弟所言的很多话都有极大的水分。

我暗自啧了一声。

在我人生里很少有这种被忽悠的憋屈感。

当然我不怪任何人。

因为在这个误会里，没有人是故意的。

我有我的先入为主，别人也有别人的管中窥豹。

我只是看着我老公的人生资料有些恍然。

难不成……

阳光终于光顾了阴暗的角落？

*

我想起了初见那天的阳光。

天降胜青梅的故事和他破碎的情绪，其实都是我脑补的。

因为如果没有一个狗血的故事，我想不到自己为何看见那一幕时心情会那样激荡。

风起涟漪，石入镜湖。

我只是不想承认——

我见色起意。

后来又不可自拔。

*

我不是傻子。

我不会自欺欺人，自圆其说。

在很久之前，我其实明白自己不是真的喜欢心里装着别人的人。

像我这样极具掌控欲以及占有欲的强势的人，怎么会喜欢二手的东西呢？

不管是人还是物，只要是属于我的，我都要专有，干干净净地、完完整整地拥有。

我之所以会有这样扭曲的兴趣。

只是因为我喜欢深情的人，但我又不相信有人会对我深情而已。

我相信爱情，但不相信我会幸运地拥有爱情，因为从小到大，“幸运”这个词语便与我绝缘。

我生来从未幸运地天生便拥有什么东西。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我又争又抢，靠我算计设计得来的。

而像那些无法争取的东西，那些需要缘分的东西，我从来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很遗憾，爱情就是这样的东西。

种种因素加持，我扭曲地对深爱着别人而又求而不得的人感兴趣。

例如，小说或影视作品里的深情男二。

他们用情至深。

他们永失所爱。

他们是被命运所利用的工具人，是被爱神所抛弃的棋子，他们月老红线的另一头空无一人。

而这可怜的弃犬，正适合被我这个外表鲜丽内心扭曲的人给捡回去、给囚禁、给圈养。

我们都是爱情一词的无缘人。

我们相互舔舐。

我们相互依存。

*

但是，现实中哪有什么深情男二呢？

一个人帅气优秀，各方面条件都不差，还专一深情，这些条件本身就很难满足了。

就算存在这样的人，现实中根本不可能没有过对象。

这就导致，我从来没有遇到符合我心意的人。

但是，也许是上天在和我争斗的二十多年来对我也产生了感情，居然真的让我遇见了一个哪哪都符合我心意的男人。

那天阳光正好，我遇见了属于我的男主。

那么，你就是我的了。

不管你是爱我也好，恨我也罢，今生你只能是我的。

就算头破血流，我也不会放手。

就算玉石俱焚，我也执迷不悟。

我们，至死也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