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金碧辉煌的宫室里,灯火明亮,庄与沐浴完从池子里出来,披着发赤着足踏在银丝红毯上,他有些困乏了,便格外安静乖顺,张这手臂让身后宫娥将寝衣为他穿上,近身侍女目光自始至终低垂,不敢亵渎半分。
殿门突然开了。
五月的香风窜进殿里,撩动灯火明明灭灭,轻薄的寝衣也被吹卷而起,庄与被惊动,抬眸去看,垂落的帷幔掀开,来人风尘仆仆。
他的眼睛红了,他在宫娥的惊呼里痴狂地望住来人,压抑月余的思念在一瞬化为肝肠寸断撕裂的痛苦和惊喜。
那人笑着,大步的走过来,双手捧起了他的面颊,用滚烫的呼吸堵住了他的唇。
庄与闭着眸子承受,也迎合,在激烈的亲吻里搂住了景华的腰,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他迷乱,也让他恍惚,像是坠在了那些思念难解而做的荒诞潮热的梦里,他怕梦醒了,紧紧地搂着人,十指抓紧了他的腰带,仰着脖子和他唇齿纠缠。
香风从没关紧的殿门里涌灌,灯火与帷幔都在拂动,把两个人的衣衫也吹卷在一起,景华在舔舐里含痛了庄与的舌,庄与绯红了的眼角露出吃痛的表情,手下也捏掐疼了景华的腰。
这疼让景华从癫狂的发泄里找回了冷静,激烈的占有缓缓转为轻柔的安抚,唇齿的磕碰也变为亲昵的厮磨,又亲了一会儿,他松开了人,看着被他亲的潮红遍布的庄与,在促热的呼吸里摸他的脸,说:“想你。”
庄与在喘,眼角含着潮红的泪,眸子在灯光下盈盈荡荡,看着惹人怜,他也摸景华的脸,摸了半晌才像是认清了这不是梦境,庄与拥进他的怀里,埋首在他颈窝,声音里有深浓的情愫,他说:“我也想你。”
侍奉庄与的宫娥还在这殿里,在景华抱起庄与往内殿走的时候惊得花容失色,猜拳输了的赤权从殿门里小心翼翼地探进身来,掀开帷幔一招手,叫走了惊慌失措的姑娘们,走放下了重重帷幔,把殿门也紧紧关好。
景华抱着庄与入内,把他放在了秦王的榻上,在碰撞得凌乱的珠帘声里,庄与搂着他的脖子要吻,景华和他亲了一会儿,握住解他腰带的手,在庄与不懂的眼神里和他说:“从帝都来,给你带了个礼物。”
他顺着床沿跪坐在脚踏上,握住了庄与的脚,把一只金玉缠丝钏从袖里掏出,扣在了他的脚踝上。
“喜欢吗?”景华握着脚踝没松,起身撑在榻上,“揣了一路,想着给你带上一定好看。”
庄与目光转也不转的看着景华,他现在意识混乱,呼吸也凌乱。
景华笑着,握着小腿轻轻晃,金玉碰撞,叮铃作响,流光衬得他肤色莹润如玉。
“想你,”抱住他,把“想你”二字在他耳边一遍遍的揉软了说。
花香浓烈,染透了整个夜。
帷幔垂落,藏住金玉的秘匣扣合。
烛起风,月吹浪,珠光拨乱……
……
赤权和青良坐在墙头上吹夜风。
他们两个现在是庄与的近侍,要片刻不离的守在庄与身侧,在秦宫不比在外头,这里还有重重禁军和御侍司影卫,没那么严肃,平时值守的时候,还能轮班休息,但今日不同,今日秦王的殿里闯了人,秦王的榻上睡了人,这事儿可大,青良把寝殿四周的禁军和影卫统统都支走了,不敢让人知道,所以他们两个便都得格外留心,毕竟今夜这事儿也说明了,秦宫也还真不是没人能闯进来。
不能喝酒,赤权便咬着花枝儿磨牙,不能看书,青良便望着夜空辨星,今夜两个人的话比其他任何时候都少,他们不能走的太远,所以今夜的空气中弥漫的不止有浓郁花香,还有难以言说的声音和动静。
后半夜总算是消停了,赤权吐掉花枝,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含糊不清的低声道:“可是歇了。”
青良从无尽的星宿里回过眼笑他:“你原先不是一直很羡慕折风这份差事?如今怎么埋怨上了。”
赤权激动起来:“我想的近卫,是身先士卒救主上于危难之时,哪儿知道,做近卫还要干这个。”他又拔了朵花儿在手下摧残着,“瞧他俩这样也不是头一回了,你说折风那小子守着时,就没觉得不好意思?”
“怎么?”青良在笑里逗弄他:“你觉着不好意思了?”
赤权如实地说:“有点儿吧……你说,咱们主子平日里多么金尊玉贵的一个人,惊然也会有……”他有些难以启齿:“还会有…有这样的时候……”
青良道:“主子又不是天上的月亮,这事儿不是很正常么?”赤权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仍是觉得别扭:“我…我慢慢儿习惯吧……”青良便也不和他多说,他听见了靠近这里的声音,忙跳下墙头:“襄主来了,还不赶紧下来给主上身先士卒。”
寝殿帐间,景华和庄与躺在凌乱的榻上,都还没睡,景华这回也是因为要去吴国六月初的莲花会,特意绕道秦国来见他,这回来就他和顾倾两个,顾倾在空桑城里弄出了些动静,引开了庄襄,景华才得以拿着庄与给的令牌闯进了秦宫。堂堂太子殿下见心上人还得偷偷摸摸也实属无奈,庄与回了秦国之后,庄襄便做足了长辈的派头,将庄与看得很紧,平常书信都被层层剥削,更别说他想送来的帕子发簪这些解相思的小玩意儿,皆数被他拦截了没收。
弄湿的被褥被推到床脚,景华衣衫随意的穿着,潮汗还未退却,俊郎的眉宇间却是激烈之后的餍足和温存,他五指没在庄与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的理弄着他柔软的发丝,和他枕上私语:“这两月在忙什么?也不得空给我写信。”
庄与懒懒的伏在景华的身上,他也只松松地披着寝衣,将后颈上的红痕半掩,袍子里露出的玉足扣着金玉钏儿,搭在景华腿上,搂在人腰上的手指还还揪着他的衣衫,闻声,他闭着眸子轻轻睁开,笑着哑声道:“忙着数银子。”
他蹭起来一些,垂眸望着他的眼睛:“齐国不愧是世传的金库,晏非带着数十位财政官员数了两个月,都还没数清楚。宋国遗留的军队也不好管,留着是隐患,杀了又可惜,我让人给他们松了条路去投奔你,能不能用你自行决策。”
宋军向来军纪严明,个个把忠君爱国四个字刻在肝胆上,亡了国家,却不肯亡了傲骨,宁死不降秦,宋国这只军队是很有用的兵力,与其让他们在那里抹颈自杀滋乱生事,还不如送给景华,背负着仇恨和折断过尊严的军队,将比任何兵力都更有血性与坚勇,而他们正感激命忠于曾御驾亲征为宋而战的太子殿下,这在将来能派的上大用场。
景华原本就有这个想法,想着同他商量,不巧庄与与他心意相通,给了他这份礼,便讨了便宜乖乖收下,又不知足地问:“齐国的银子不好数,需不需要帮忙的人?我手底有个挺能数钱的官儿,给我管私账的,精明能干,或者你信不过帝都的官儿,楼千阙的六弟子唐舟,管着整个清溪之源的帐呢,打的一手好算盘,让他过来给你帮忙也成。”
秦王无情拆穿太子的小盘算:“给了兵还想要金银啊,殿下未免也太贪,数钱的事儿做的来,就不牢殿下操心了。”
太子殿下知道打不上秦王的主意了,笑哼着揉乱了他的发,说他没良心,藏私房钱,庄与纯良无害地笑,笑闹了一会儿,景华又正经地问他:“松裴要开莲花会,想不想和我去玩儿!”他的眼睛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私心私欲。
“只怕襄叔不会同意我去。”庄与道:“吴燕矛盾当头,这次莲花会必然有事要发生,伐齐并宋,已然让秦惹得天下忌惮,你我要制衡,吴燕之间的纷争秦国便不参合了,出使吴国这事儿吃力不讨好,他的意思是让柳家人去。”
景华不高兴地低头,他们两个的呼吸便黏稠地纠缠在一起,能从对方身上闻到甜腻的让人贪恋的味道,他箍住细窄的腰,把他往上托,和他亲在一起,又撩开他的发,低头去咬他的颈,亲得庄与不停战栗嗯吟,手指绕紧了他的袖。
景华忽的翻身,抵着他的额,可怜又委屈地说:“太难熬了!早知就不该和你太亲近,养叼了胃口,便忍不了分离。”
庄与低哑的笑,摸着他的脸安抚:“别难受了,我想想法子。”他在景华坏意得逞的笑里凑上去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