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沛虽然没有父母,但是他的大婚长公主十分上心,从头到尾都帮他打点好了,什么规矩该做什么准备她甚至都详细的记在了一个册子上。
越沛当时随手将它往书架上一塞后面就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宣忆谙提起回门之事他才恍然想起还有这么一遭,匆忙去书房里一顿翻找。
越沛和赵寻主仆二人在书房里一顿翻找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被几本厚厚的书籍压在下面的薄薄一本的册子。
越沛翻看了一下,与宣忆谙给他的那张纸一一对照,发现乔娘果然细心,她准备的与长公主所嘱咐的大差不差。
他再每样多准备几份,这样应该回宣府定能为宣忆谙扬眉吐气。
不过,越沛又想,宣彧就她一个女儿,没有人与她相争,也没有人会看她笑话,她好像也用不到靠回门来彰显自己在王府过得很好。
越沛转念又想,因为他和宣彧不睦,所有人都以为宣忆谙在王府过得不好。
还有她那个继母,虽不知当年之事到底有什么隐情,沈氏的孩子到底是因为宣忆谙而没有的。
纵使宣忆谙是沈槐的外甥女,没了自己的孩子,沈槐对宣忆谙应该是只有恨的吧。
越沛小的时候是在宫闱中长大,宫里的手段他见得多,也没少中招过,最是知道那些人因为嫉恨或是旁的不可理喻的理由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遑论这是沈槐的亲骨肉,宣忆谙要不是被关在晚园恐怕要遭沈槐的毒手,据坊间传,这么些年沈槐对宣忆谙都是不闻不问。
越沛又把册子打开,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吩咐赵寻把原本的双份再翻上一番。
他就不信,这样谁还能看清了他的王妃。
赵寻领命照做,这些财物王府里有的是,一点都不用心疼,只是明日陪王妃去宣府定要花费一整日的时间,那文观言那……
“王妃今日应是还见了文观言。”赵寻把今日送齐康里回去时撞见宣忆谙的事跟越沛讲了一遍。
越沛听后并不在意,只是道:“她想去见谁就让她去见谁,我的王妃难道连建一个阶下囚的资格都没有么?”
赵寻有点诧异的看了眼越沛,不过随即就将头低下,他只需要听从王爷的吩咐行事便可,其他的王爷自有一番计量。
宣忆谙去见文观言在越沛的意料之中,薛娆对她来说应该已经发挥完她的价值,他不知道薛娆和宣忆谙做的交易是什么,但至少一定会保住她的性命。
越沛越来越好奇宣忆谙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惜伤害自己的父亲也要与自己联手。
——
宣府。
沈槐自昨日收到宣忆谙今日要带着安王殿下回家来,她开心的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她万万没有想到宣忆谙刚成婚两三日不到就被越沛拐到千山万水之外的金陵城,一连几个月没有一点消息,她也不敢写信给宣忆谙。
她不确定她的信会不会被越沛看见,以防万一沈槐到底按住了自己想要写信给宣忆谙的心思。
只能终日在佛像前为宣忆谙祈祷,希望她此行顺利,希望远在金陵城的家人也能平安顺遂,此生……她应该是没有机会再踏足自己的故土了。
“琴娘,王妃来了吗?”沈槐伸手抚上头上新梳的发髻,检查脸上的妆容会不会暴露自己糟糕难看的脸色。
今日是宣忆谙出嫁后第一次回来,王府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她不想让这个孩子再为自己忧心。
琴娘道:“夫人别着急,奴婢刚刚才去问过,还要一个时辰王妃才能到相府。”
沈槐闻言放下心来,下一瞬又道:“午膳都要准备王妃喜欢吃的,千万不要有差错。”
说完沈槐觉得膳房的人毛手毛脚,总觉得他们会出差错,是以说什么都要自己亲自去看上一看才能放心。
这般折腾下来一个时辰眨眼间便流逝,管家远远来报,说王爷和王妃的车撵已经到了,相爷叫夫人一道前去。
相府门前挤满了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不是百姓们喜欢看相府的热闹,实在是京城里只有相爷家的热闹最有看头。
只是回门而已,安王和安王妃的车撵,抬的箱子跟的仆人,一条长龙足足排了三条街,安王府财大气粗到令人咋舌,好不气派。
想不到这些年来安王在康宁城中动不动就一掷千金,这家底居然还这么厚。
圣上对安王的喜爱可见一般啊。
满京城为出嫁的女娘都羡慕安王为安王妃准备的回门,这排场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安王殿下和安王妃的感情情比金坚。
便是两个月前的常王和常王妃也没有这排场,常王妃的父兄可是为大晏征战沙场的战神将军啊。
就连常王妃也曾做那沙场巾帼,深得圣上赏识。
即便这样的家世,当日常王夫妇的回门和今日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众人在心里啧啧。
宣彧站在相府门前看着远远“忙着手中事”无暇顾及这些大人物的百姓,压下心中的怒火。
他欲命人把这些围在相府门前看热闹的百姓驱散,但是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只是时不时的往相府瞄一眼再窃窃私语几句,他也没有立场去对这些百姓做些什么。
只能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闭上眼睛的宣彧耳边传来一阵钗环碰撞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朝声音的方向去看。
竟是姗姗来迟的沈槐。
宣彧心下一阵纳闷,沈槐素日里总是几根银簪几根玉簪随意将长发挽起,即便是朝中之宴也不见打扮成今日这样。
宣彧有几分好奇:“夫人今日怎么作此打扮,王妃是自家孩子,还能不了解你,不会因为妆容怪罪于你。”
宣彧想当然以为沈槐是因为几日宣忆谙和越沛回门,不想落下话柄才会这般违逆自己心意。
不过宣彧对此很是满意,他知道这些看热闹的百姓正盯着相府的一举一动,若是出了任何差池,明日便能传遍整个康宁城。
宣彧对沈槐如此识大体忍不住赞许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沈清的妹妹,他当年执意娶沈家二女为续弦果然不失为一步好棋。
宣彧愈看愈加得意。
沈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他借着自己这张脸又想到了什么,她不愿对上宣彧的目光,只得低下头故作整理衣衫。
她凝神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抬眸一看,正是安王府的马车。
沈槐:“相爷,安王殿下和安王妃来了。”
宣彧恍然回神,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候着远处的马车逐渐离自己越来越近。
马车方才驶入宣府这条街的时候就有下人提起啊你提醒快到宣府了。
越沛将车帘掀起一角,远远望去,写着“宣府”二字的牌匾挂在朱红的大门正上方。
宣相和宣夫人带着府中众人齐齐在门前等候他们,越沛放下车帘对假寐的宣忆谙说道:“相府迎王妃回府的排场真大,外人传言宣夫人对王妃恨之入骨,依本王所见,似乎不是这样的。”
出嫁的女儿回门时的规矩每个当家主母都了熟于心,这个时候回门的排场有多隆重就能体现娘家对女儿的重视,夫家便也会对新娶的妻子更加尊敬。
哪怕嫁入皇家也不例外。
不过相府的当家主母是沈槐,沈槐和宣忆谙之间地旧事这么多年来一直为坊间津津乐道之事。
宣忆谙从晚园回来之后便更是如此,为无趣的闲人添了不少饭后谈资。
宣忆谙回门沈槐看在宣彧的面子上为着大局也不会在这方面有意为难宣忆谙。
但至多不过是吩咐下人按照规矩办事,旁的也不会多上几分心,宣彧则更不会为这件事费神。
可据他所观察,相府门前迎接宣忆谙的排场可远超大晏的规矩礼制,还未走近便能看出处处透露出的精心对待,哪处都不是敷衍了事。
越沛回想起来,自他见到宣忆谙那日起再到他与宣忆谙成婚时,沈槐有太多机会给宣忆谙难堪,但是她从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宣忆谙不利的事。
反而处处为她着想,礼制规矩没有一处不是精心准备,要说这是沈槐心胸宽广,不计较丧子往事,越沛心中冷哼一声,他可不信。
宣忆谙闭着眼睛继续假寐就像是没有听见越沛说话似的,越沛眉头一挑,他何尝看不出来宣忆谙装作没听见自己说话。
静默片刻,他径直伸手去捏住宣忆谙的鼻子——
宣忆谙被捏住鼻子呼吸不了这下想装睡都装不了,她抬手拍开越沛作恶的手,目光不善的瞪着嬉皮笑脸的越沛。
越沛一脸无辜:“你瞪我作甚?我只是要告诉你相府到了,该下车了王妃。”
马车外适时响起文心提醒她相府到了的声音。
宣忆谙:“……”
越沛莫明得意的起身掀帘先一步走下马车,遣退想要上前扶着宣忆谙下马车的文心,自己抬起一只手悬在半空等着宣忆谙。
宣忆谙看了他一眼就自然的把手搭在越沛的掌心,借助他的力稳稳踏上架好的木梯走下马车。
宣彧和沈槐带着府内一众人对着夫妻俩行大礼:“王爷、王妃。”
越沛就像没有听见似的,直到扶着宣忆谙稳稳走下马车才转身对一众人等轻道起身。
哪怕是回门宴,哪怕宣彧和沈槐是长辈,但这是王爷和王妃,是皇家的人,便是借他们三个胆子对着这夫妻俩也不敢以长辈自居。
是以宣彧和沈槐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只待二位贵人什么时候说进府。
安王殿下一点没有身为女婿的“自觉”,安王妃却还是记得自己是宣家的女娘,她对着宣彧和沈槐行礼问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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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