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脑震荡后综合征,建议住院观察两天。” 一番检查后医生说。
朝宝听完头更晕了。还要住院,那得花多少钱啊,修车的钱还没有着落呢。最重要的是耽误了时间,秦忆宁不会让她退钱吧?
医生走后,陈志强看着朝宝铁青的脸,安慰道:“你踏实住院,没钱的话医药费我可以帮你...垫付,回头从货款里扣。”
朝宝听到前半句刚有了点反应,后半句一出又变回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车我已经让人送修了,修车费可以走保险。”
“真的?”朝宝又活了过来。
“恩。”陈志强顿了顿,“不过出了险明年保险费肯定要涨价,差价得你出。”
“哎呦,头好疼。”朝宝捂着脑袋上的纱布,眉眼都拧在了一起。
“朝宝!”
朝宝闻声张开眼,赛罕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床边满眼通红地看着自己。
她鼻子一酸,忽然觉得有点委屈,但心里还有疙瘩,于是别过头去不看他。
赛罕目光追随着她头上的伤,“疼得厉害吗?”
朝宝闭着眼不回话。
赛罕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愧疚地说:“对不起啊,我之前手机没电关机了,让你出了事都找不到人。”他说到这停住了,意识到还有个“人”就站在旁边,转头向陈志强讪笑道,“陈叔,谢谢您送她来医院。”
陈志强爽朗一笑,“客气啥,我和你家也算是老交情了,举手之劳。”
赛罕掏出手机把屏幕对着朝宝,“你看,我手机刚开机一堆工作信息都没处理完就赶过来了。”
朝宝眼皮掀开一道缝瞄了一眼,又合上了,半晌后甩出一句:“算你还有人性。”
没有回应...朝宝半睁开一只眼偷看赛罕的反应,愕然发现刚才还坐在床边的人不见了!
她张开双眼在房间里扫视,直到对上从外面进屋的陈志强。
“你哥在外面打电话呢。”陈志强指着门外的方向说,“你看他多关心你,工作这么忙还留在这里。”
朝宝嘴上嘟囔着:“关心我还出去打电话。”其实心里暖暖的。
人家兄妹间的事陈志强不好多评价,默默拿起自己的包往外走,“有你哥陪你我就回去了,厂子里还一堆事呢。”
朝宝抿了抿嘴,诚恳道:“陈老...陈叔,谢谢你啊。”
陈志强被恶心得直咂嘴,摆了摆手快步离开了。
朝宝撑着床慢慢坐起身,四下寻摸终于在床头柜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刚一解锁,好几条未读消息就跳了出来。
“亲,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要走了,你摊位的东西怎么处理?”
“我把你的东西交给主办方了,他们说会帮忙转交给你。”
“亲,你没出什么事吧?”
都是隔壁摊主发的,朝宝赶忙回复:“不好意思刚看到,我没事,谢谢你啊。”
对面秒回:“没事就好,不客气[愉快笑脸]”
朝宝正要退出聊天界面,却见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于是停下手等着新消息。
结果这个“正在输入”输入了好久,直到手机被赛罕强行收走也没看到信儿。
赛罕把她的手机揣在自己兜里,正色道:“大夫说你这两天要静养,不能玩手机。”
“我回消息,没玩。”
“消息也别回了,你不回天塌不下来。”
“这话谁说都行,偏偏你没有话语权。”朝宝白了他一眼,摊手要手机,“手机还我。”
赛罕掏出手机送到她手边,手指一转调了个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放了进去,随即将插在抽屉锁眼上的钥匙转了一圈后拔出来塞进了自己兜里。
朝宝瞳孔震惊刚要抗议,赛罕的手机响了,他扫了一眼屏幕快步走出了病房。
朝宝费力地伸长胳膊去拉抽屉,果然拉不开了。
她泄了气躺倒在床,眼睛直直望着天花板,心里琢磨着怎么能联系上秦忆宁,得和他商量延后行程的事。
找赛罕肯定不行,之前他还放话不让她去,现在又把她手机锁了。
这人,真是烦死了!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朝宝听出是赛罕,迅速闭眼假寐。
赛罕走近她床边,伸手给她掖被子,附身在她耳边低声说:“秦教授说让你好好休息,等你康复了再出发。”
朝宝猛地睁开眼。
赛罕直起身俯看着她,挑眉道:“醒啦?”
朝宝也不计较他语气中的揶揄,急切地问:“他真的这么说?”
“恩。”赛罕点头。
朝宝有些意外,没想到秦忆宁看上去冷冷的,人还怪好的嘞。等等,赛罕说这话还有一层意思是...“所以你同意我去了?”
赛罕轻叹一声,“不同意能怎么办呢?秦教授都帮你说话了。”
“他,他还说什么了吗?”朝宝想起自己收的那5000块,突然有点心虚。
赛罕探身凑近直视她的眼睛问:“他还应该说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朝宝别过头闭上眼,“我要睡觉了。”
“好吧,我去外面,有事叫我。”赛罕走到门口,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朝宝的背影,眸色深沉。
***
出发这天,赛罕一早骑摩托车带朝宝先去了陈志强的厂子。
陈志强郑重其事地把越野车的钥匙交给朝宝。
朝宝双手接过,心中满是对日租八百元的心痛。她坐上驾驶座,小心翼翼地试着各种按键功能,遇到不会用的就问一下陈志强。
等掌握得差不多了,她跳下车,从赛罕手里接过自己的背包。
赛罕刚要张口,被朝宝抬手打断,“不用再说了,都嘱咐一路了。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秦教授。”说罢,把包往车里一扔,长腿一迈钻进驾驶位。
车子启动上路,朝宝摇下车窗,伸出手臂向他们挥了挥。
“注意安全啊!”赛罕喊道。
陈志强望着远去的车,拍了拍赛罕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
车子驶入秦忆宁入住的酒店大门,朝宝不禁张大嘴巴,这也太豪华了吧。
光停车场面积就比她们整个居住区都大了,旁边还有一个硕大的花园,树木花草葱郁鲜妍,酒店主楼像座城堡矗立在正中。
旗里她也来过不少次,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真是开眼了。
仪表盘上的时钟显示离约定接人的时间还有二十几分钟,朝宝于是先停了车,给秦忆宁发消息说自己到了。
那边回了一句:“吃早饭了吗?”
朝宝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请我吃早饭?
她不禁看了一眼那座城堡似的主楼,畅想着里面餐厅富丽堂皇的样子,以及各种精致高档的美食。
虽然她早上吃了,但如果是在那样的地方...
“没吃。”她果断回复。
“时间还早,先去吃早饭吧。”
朝宝盯着这条回复看了好久,才确定对方的意思是让自己自行解决早饭。
我多大人了不知道自己吃饭,假惺惺地多此一问。
小算盘落空,朝宝有点不爽,把手机扔到了中控台储物格里,放倒座椅闭目养神。
几十米开外的酒店大堂,秦忆宁听着手机听筒里再次响起的“草原儿女相聚在一起,草原就在我们的歌声里”皱起了眉。
这彩铃都放三遍了,还没有人接电话。
就在他要挂电话时,听筒里终于传来了人声。
“秦教授,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来!”
朝宝边说边向酒店大堂狂奔,粗重地喘气声通过手机传到了秦忆宁耳中。
“你在跑吗?”他问。
那边似乎没听到,既不回答,喘息声也没停。
等朝宝呼哧带喘地站在他面前时,秦忆宁的眉头已经拧在了一起。
朝宝看着那紧锁的眉头,心也紧了一下,气还没喘匀就先道歉:“对,对不起...”
刚才躺着躺着竟然睡着了,听到电话铃响才醒,一着急手机还给掉到了座椅下面,找了半天才接到电话。提早来的最后竟然迟到了,真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他们大城市的人好像特别在意准时,不会要扣我钱吧。
秦忆宁指着大堂一侧的沙发说:“你先去那边坐一会吧。”
朝宝看了看沙发,不解地看向他。
秦忆宁认真解释道:“你前不久头受了伤,剧烈运动容易导致头晕。”
朝宝心里一暖,忙说:“谢谢您关心,我都好了,不碍事的。”
秦忆宁表情变得严肃,一字一顿道:“司机的身体状况关乎行车安全,不能马虎。”
朝宝下巴差点掉下来,要不是这人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她都要以为刚才那番话是什么系统播报出来的。
等一下,所以之前问我吃没吃早饭也是因为这个?这人还真是...像个没有人情味的程序。
她无语地叹了口气,原地360度转了个圈展示给秦忆宁看,“您看,我头不晕,真没事。”
秦忆宁仔细观察她的状态,半晌终于缓缓道:“那出发吧。”
“好嘞。”朝宝打起精神开启了营业模式。
越野车开出酒店大门时,朝宝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那座“城堡”,心里忍不住暗笑,住惯了这种地方接下来的几天有这位教授受的了。
车子经过旗中心一路向牧区方向行驶,路两侧的建筑物越来越少,直到目之所及皆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远处连绵起伏的贺兰山。
朝宝开得有点无聊,试探着问秦忆宁:“秦教授,我放点音乐可以吗?”
坐在后排的秦忆宁微微低着头,视线在手机屏幕上没有动,淡淡地说:“你随意。”
“好嘞。”
不一会儿咚次哒次的节奏就在车里响起,朝宝的头不自主地随拍子晃动,嘴里跟着哼唱:“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身后隐约传来秦忆宁的声音,朝宝唱得正嗨,没有听清。
她看向后视镜,正好对上秦忆宁的眼睛,“您刚和我说话?”
秦忆宁幽幽道:“你就这么想让我留下来?”
朝宝猛打方向盘一个急刹停在路边,一时间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然而车载音响中传出的歌声提示她听力一切正常: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