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卿良策 第21章 私下罚过功莫抵，施手相救躲搜捕

林德一惊：“你这是何意？”接着面色委屈，“太后要赏的功我不要了，反正我也不为此而来，殿下网开一面，算我功过相抵如何？”

卫衡面色一沉：“在本王这儿，功是功，过是过，从不相抵。”

卫衡未语，连威却颔首进来：“殿下，叶姑娘到了。”

卫衡点头示意，连威便侧身请叶端进来。

“臣女见过殿下。”叶端恭敬施礼。

林德看一眼叶端，随即撩起衫袍，挺直着腰板跪地。

叶端微微一怔，悄悄抬眸望着卫衡。

卫衡则看着林德稍稍有些惊异，又听林德一本正经道：“晋王教诲的极是，战场之上，擅作主张，乃我一人之过，晋王要罚便罚，林德绝无二话。”

卫衡嘴角一勾：“连固。”

连固便捧着戒尺进来。

连威为叶端置了椅子，请她就坐。

叶端虽是坐着，却如坐针毡。

卫衡拿过戒尺，走到林德面前，林德抬手，“啪！”卫衡便狠狠打了下去。

林德肩头一颤，蹙眉看着卫衡，卫衡却不动声色，抬起戒尺又打下去。

林德的掌心瞬间红起一片。

叶端心底冷哼：‘又是这套杀人诛心的法子，与连将军真是一脉相承。’

她起身，跪在林德身边，双手举过头顶，道：“此事臣女也有错，恳请殿下责罚。”

卫衡斜她一眼：“叶姑娘自有叶帅处置，倒不用本王操心。”

他放下手中戒尺，又问：“沙场之上，能随机应变是好事，有意外收获更是求之不得。但为何连将军会在此事上动怒，本王又为何让连威截下马车，请叶姑娘前来，叶姑娘可知？”

叶端放下手，垂眉道着：“臣女知道，此事所犯大错，若不惩戒，恐酿大祸。”

林德吹着掌心镇痛，闻言，皱着眉头嘟囔：“总说有错有错，不就是没与连将军提前禀报吗，再说了，我们也并非不知形势，进镶城之前就商量好了，一定能赶在敌援军赶到前出城，连将军与晋王莫非小题大做了？”

卫衡面生怒火：“叶姑娘也同少主这般想？”

叶端摇摇头：“少主此言差矣。我问过烈营军校尉，父帅与连将军所谋当避开北江西北与翠山大军，我三人擅闯镶城，考虑不周，致使敌军生疑，派人前往翠山求证求援，一旦翠山兵力出动，势必与烈营军血战，到时镶城骑兵驰援涧中，烈营军却无力攻下镶城，那父帅所率的轻骑便深陷敌后，从而……幸得连将军出手，拦下报信的敌军，才确保此战获胜。殿下，此事臣女未能顾全大局，实属不该。”

林德闻言，眸子微转，想起那日出城去的敌军头儿，彼时他竟未想到城外的烈营军会因此落入险境。

“叶姑娘既能在战后求解，看来确有认错之心。”

卫衡看着不语的林德，道：“林少主有勇有谋，是个奇才。”

林德闻言羞涩一笑，卫衡又道：“敢问林少主，若仅凭你的才知，你的胆识，能否拿下北江？”

林德笑意凝在脸上，垂首摇头。

“林少主也知，即使有人智勇无双，但仅凭一人之力，欲战胜一国绝无可能。但若集思广益，汇小力为大力，便可胜之。少主有法子当与叶帅与连将军合谋，指挥各部相互配合，方能战而不乱。”

林德点点头，认真道：“林德谨记殿下教诲。”

叶端起身，拿过戒尺，递到卫衡手中，又双膝跪地，双手举起。

卫衡握了握手中戒尺，便走过去，慢慢抬起，重重打下。

叶端手心顿时火辣辣疼痛起来。

卫衡命连固撤下戒尺。

林德歪歪头，观察着叶端。

叶端眸子微红，捏起掌心，一转头正与林德的眸子撞在一起，两人忽而笑起来。

卫衡背手立在两人面前：“降北江，叶家功不可没，但……却无人为叶家请功，本王也……叶姑娘可对此有怨？”

叶端闻言，眉头舒展，语调也轻快了些：“臣女明白，殿下此举正是为保叶家，保铮城岭，臣女应当感激，又岂会有怨？”

卫衡心底松一口气，一手一个扶起二人。

“连威，带林少主先去用膳。”

连威颔首，林德便捂着手，跟他走了。

“叶姑娘一路辛苦，本王特备一份大礼。”卫衡道。

他抬一抬手，连固带了一人进来。

叶端见他，心中一惊，面色也略略凝重。

“叶姑娘可认得他？”卫衡语调悠扬，分明故作此问。

叶端缓缓呼一口气，面容沉静：“认得，他是京中糖水铺的于掌柜。他家糖水要比别家爽口……”

卫衡慢慢走到叶端面前，声音压得很低：“或许叶姑娘认错了，你再瞧瞧？”

“殿下此言何意？”

“有人拿着于掌柜的画像到处比对，若于掌柜仅仅是糖水铺的掌柜，又何故被人到处搜捕？他到底是谁，想必叶姑娘心知肚明。”

叶端抬眸，望着卫衡深邃的眸子：“臣女多谢殿下提点。”

卫衡唇角浅勾：“叶姑娘，于掌柜本王就交给你了。”

“是，臣女谢殿下。”

天色渐暗，帅府的马车经过一处暗巷，叶端便命小厮停下。

她与于富下了马车，又命小厮将马车停远候着。

叶端四下巡视，见无人注意到她，便与于富闪身进了一条暗巷，巷中仅有一户人家。

“咚、咚”叶端叩门两下，等待片刻，便有人从里边将门打开。

开门的妇人正是于富之妻，秦漾。

见着于富，秦漾稍惊。三人相视一眼，未多言语，疾步进了堂屋。

一进门，于富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小的愚笨，被人抓住了把柄，差点害了堂主……”他俯首在地，懊恼不已。

叶端忙将他扶起：“于掌柜不必自责。是我未能谋划周全，怎能怪你呢？”

三人在桌前坐下，秦漾为叶端倒一杯热水，于富抬手试泪。

“你将始末细细讲来。”

于富便慢慢讲起：“几个月前，哦，就是堂主还未从铮城岭回来的那几日，糖水铺外多了许多生人，我两人还想着，许是京中又有动作，要与堂主禀报。堂主却接着去了漠州……”

“前几日夜里，我正在铺子里准备睡下，却突然有人闯进来，将我带走了。我认出他是连威将军，他说晋王想尝尝我的手艺，让我进府去做。等进了王府，晋王便来同我说，要我在王府等着姑娘回来，还说我若是被抓，帅府也会受牵连……”

秦漾一旁补充道：“香红姐姐曾带着画像来劝我们离开，可我二人见那画像画得并无几分相近，心存侥幸，不成想……”

叶端默默听完，思虑许久：“定是帅府起火那夜，杀手记住了于掌柜的容貌，只是当夜混乱，看得并不仔细。”

秦漾看着于富道：“那夜，京兆府的人抓了一条街的百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她眸子微红，嘴巴一撇，忙背身过去。

叶端蹙眉：“不直接冲着帅府去，而是朝着于掌柜来，想必不是太后所为。又能打着京兆府的名头捉人，此人定大有来头。”

她细细琢磨着，京中能在京兆府递得上话的人，屈指可数，想来卫衡已经了然于胸。

“咚、咚”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叶端点头示意秦漾，秦漾便小心探问：“谁啊？”

门外一人压低声道：“在下从丹城来京求医，中途与家人走散，见天色已晚，想借宿一晚。”

叶端神色一喜，忙叫秦漾开门。

一白袍男子快步进来，肩上挎一包裹，眉眼间神态自若，走起路来风度翩翩。此人正是陶烜弟子——陶之。

“师兄！”叶端见他，喜笑颜开，“我猜你也该到了。”

陶之笑道：“听闻你从漠州启程，我便安排好丹城杂事，赶着来了。多日不见，你可瘦了些。”

“我一切尚好。”她为陶之介绍，“师兄，这是于掌柜、秦嫂嫂。”她又介绍陶之道，“这位是陶公弟子，便是我的师兄，陶之。”

三人相互抱拳示意，陶之道：“幸会。在下目前在丹城经营一家药铺。我此次来京奔着糖水铺去，发现铺子被人拆了招牌，我便去了同俭堂，才问来此处。”

“师兄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嗯。”陶之点头，卸下肩头行李，从中取出一张画像，展开。

“你们看看，可认得此人？”

叶端一眼便认出那双虎目：“是他！”

“陆校尉！”于富与秦漾异口同声道。

叶端、陶之抬眸望着于富夫妇：“你们认识？”

于富点头：“认识，此人是金吾卫的校尉，有一个病重的儿子，香红曾为他儿子看诊。只不过后来，他儿子突然好了，再也没让香红诊过脉。陆校尉常带妻子、儿子来糖水铺，因此认得。”

秦漾又道：“香红姐姐正是从他那儿拿的老于画像。会不会是他，认出的老于？”她拍一下桌子，“我真蠢，他是金吾卫的校尉，京兆府捉人，他怎会有画像？其中必有隐情，我竟不曾想着再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