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威走来:“殿下笑什么呢?”
卫衡笑着摇摇头:“笑一只狡猾的兔子。”
连威回头望了望院子里,见什么也没有,又回身对卫衡道:“殿下,人家林少主都去帅府提亲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关心兔子?”
“提亲?”卫衡嘴角依然挂着笑意,眸光却猝然凝起。
连威点点头:“是啊,眼下应该已经到帅府了。殿下,这么大的事,您要不要去与叶姑娘说说?”
“说什么?”
“说……”连威被卫衡问得怔了怔,“说您喜欢她啊。”
卫衡面色一沉,蹙眉看了看连威,连威立时住了嘴。
卫衡凑近了连威,开口问道:“我平日里……表现的……很明显吗?”
连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卫衡眉心拧成一团:“你这是什么意思,实话实说,我不怪你。”
听他这么说,连威才道:“回殿下,很明显。”
卫衡直了直身,慢慢走去椅子前坐下。
连威跟上去补充着:“只要叶姑娘在,殿下,您的眼睛就没从叶姑娘身上挪下来过……”
见卫衡一脸沉着地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连威道:“殿下,您真就如此有把握?”
卫衡勾了勾嘴角,冲着连威神秘兮兮道:“叶姑娘早已心有所属了,谁去提亲都没用。”
连威一听,便凑上前,小声问道:“是谁呀?”
卫衡瞥他一眼,仿佛是在怪他多此一问。
卫衡道:“谨义她是心动而不自知罢了。又或者,她只是嘴上不说。”
夜深时分,卫衡拟完折子,起身转了转脖子,吹熄了蜡烛,便往寝殿去。
正巧,遥琅阁传出一阵吵嚷声。
卫衡侧首听了听,径直走去。
一入院门,就见林德酩酊大醉,吵嚷着要见“叶妹妹”。
三名小厮,一人拦着他的腰,两人拽着胳膊,才未让他出去。
“放开他!”
卫衡低沉一吼,三名小厮一齐松手,林德便一窜上前,摔趴在地上。
“哎呦——”林德揉着胳膊,仰看着卫衡,“摔疼我了!”
卫衡并未理会林德,而是问小厮道:“怎么回事?”
小厮便答:“林少主今日去了帅府,出府时还是好的,可不知为何,偏要去酒馆吃酒。吃醉了才回府来,又要了酒吃,就……这样了。”
小厮说话间,林德起身,盘着腿,抱着卫衡的大腿坐在地上,指着小厮道:“我师父在此,你们岂敢对我无礼?”
他摇着卫衡的腿:“师父,我要见叶妹妹……”
卫衡掰开林德的手,蹲下身,捏住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厉声道:“你再闹下去,我就用老办法助你醒酒了。”
林德闻言,浑身一惊,连忙放开卫衡,老老实实站起身来。
卫衡示意小厮退下,一转身,又见陶之倚在院门上,饶有兴致地笑看着。
卫衡道:“劳烦陶公子煮碗醒酒汤来。”
陶之哼笑一声,转身走开。
遥琅阁只剩了卫衡、林德二人,卫衡沉声问道:“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林德点了点头:“能。”
“那你说说为何醉酒?”
林德沮丧起来:“……今日我去帅府提亲,苏夫人……没答应。”
卫衡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道:“就为此事如此无赖,你是想让谨义怎么看你?”
林德抬头:“师父,你说的对啊!”他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样子,是不该喝酒。这一喝酒,脑袋都变得糊涂了。”
陶之很快端来醒酒汤,林德去帅府提亲一事,再无人提起。
又过几日,温言成在宫中设宴,表彰遥州剿匪的功臣。叶端也在受邀之列。
香蕊与斓儿为叶端装扮,看着妆镜中的自己,头戴发钗,身着长裙,叶端摇了摇头。
香蕊上前,照着叶端仔细检查一番:“姑娘是觉得哪儿不满意?”
叶端伸手摘下发钗:“今日是表彰战功之宴,我这身装扮不合适,当着校尉官服。”
“姑娘说的正是,是我二人疏忽了。斓儿,快取姑娘官服来。”香蕊说着,快速取下叶端发饰,重新为其梳发。
斓儿为叶端整理着着装,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副美滋滋的样子。
叶端看了看她:“斓儿,今日可有什么好事,让你如此开心,与我和香蕊说说呗。”
斓儿便道:“姑娘,我才听说,殿下让人找到那群传播谣言之人,将他们狠狠打了一顿。这可太解气了……”
书房,卫衡最后一次检查万胜将要上奏的折子。直到看完,他神色才放松下来。
连威进来,道:“殿下,时候差不多了,该更衣进宫了。”
卫衡整理好折子,应道:“嗯,知道了。连威,你可提醒林德为谨义更换酒水了?”
连威道:“与林少主交代过了。”他好奇道,“殿下,叶帅酒量不差,能与师父喝的有来有回,可为何叶将军与叶姑娘都喝不了酒?难不成他们都像苏夫人?”
卫衡道:“叶堂是像苏夫人,沾酒便醉,谨义却不是。谨义小时候偷喝过叶帅的酒,喝了不少,但却一点儿事没有。叶帅只知道自己的酒少了,却不知缘由。”
“那后来叶帅是怎么发现的?”
卫衡忍不住笑起来:“谨义喝了酒没事,但叶堂不行啊。那时谨义小,她够不到酒坛,又好奇味道,就让叶堂帮她,叶堂见谨义喝了酒什么事也没有,他不服,状着胆子喝了一口,结果睡了一天。”
连威闻言也笑起来:“叶姑娘现在这是为何?”
卫衡起身道:“她后来随陶公学习医术,尝了不少草药,别人不敢尝的,她敢尝。有一次,她中了毒,应是那时影响了体质,后来就喝不了酒了。”
连威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卫衡出门,连威跟在其身后,一转身带上了门。
“但这些……殿下从未去过阙州,又是如何知道的?”
卫衡脚步一顿,又阔步往前走去:“叶堂讲与我的。”
宫宴上,叶端品阶低微,坐于门前宴尾。
她看着温玉自信地走至殿中,等待温言成的赏赐。
“……温玉指挥将士大破山匪阵法,又亲手将匪首裘致斩于马下,应属头功!哀家今日赏你黄金千两,锦缎十匹。温玉你有如今功绩,哀家很是欣慰……”
温玉叩首:“臣,谢娘娘隆恩!臣日后,定当更加严于律己,争取再立新功!”
“好!”
温言成一拂袖,温玉便起身,坐回座位,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扫视着众人。
叶端心底不屑轻哼,只觉讽刺。
一一赏赐完,温言成看向角落的叶端:“叶校尉。”
叶端忙起身,走至殿中施礼:“臣在。”
温言成道:“你首次以长荣校尉的身份出征,便斩杀多名悍匪,实在可喜,哀家赏你白银百两,锦缎两匹,希望你日后,再为我朝荣立新功!”
“是,臣叶端,多谢娘娘!”
叶端起身,走回座位。大殿内百官云集,叶端心底想着,偌大的宫殿,密集的百官,竟只有两位女子。一个是坐在宴首的温言成,而另一个,便是坐在宴尾的她。
她嘴角含着笑意,眸光变得格外坚定。
宫宴结束,叶端坐着马车离开皇宫。
马车将将拐出巷口,便有一飞刀从暗里高处飞来,直直插在马车门框上。
叶端周身一紧,忙撩开门帘查看,却见四处屋顶一片漆黑。飞刀刀尖戳着一张对折的字条。
叶端取下字条,示意一眼驾马的小厮,小厮便继续若无其事地驾起马来。
叶端坐回马车,打开字条,只见上边写着:“往阙州传信之人,被周复抓获。”
叶端一头雾水,往阙州传信之人是要往阙州传什么消息?她猜想,应是全先生所为。
她压低声音道:“去同俭堂!”
同俭堂内,叶端把字条交给全先生查看。
看完,全先生道:“事情是这样:前些日子柳锦从宫中传信出来,说启王派人潜入阙州,打探姑娘你的消息,我等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就想传信回阙州,请苏公对可疑之人做个甄别。我放了信鸽回阙州,但并未安排人往阙州传信啊……”
正当叶端与全先生百思不得其解,质疑消息的可靠性时,窗外忽有车夫驾着驴车驶过的声音。
叶端眸光一紧,问道:“全先生,近来可有药材运往阙州?”
全先生立时明白了叶端的意思:“有,五日前,正有一批药材、货物由蓬异运往阙州。”他低头捻了捻指尖,又抬头看着叶端,“这次运的东西不少,路上走得慢,时间应是大差不差。”
叶端点点头:“应该就是了。想来是蓬异,阴差阳错的,被周复抓了。”
她细细分析:“看来,启王这是有备而来。他命周复安排细作潜入阙州,此事机密,绝不会轻易泄露。他定是故意透露给柳妙,让柳妙传信出来,再在路上设伏,抓捕传信之人……”
全先生道:“我这就传信阙州,核实情况。”
叶端回锦园时,已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