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起破晓 第35章 第 35 章

他的手从掌心的空隙里溜走了，沈芫恍惚了一下，手还是放在原处，维持僵硬的姿势。

宋和旭轻轻哼笑，带着无端的醉意自嘲：“我有病，心里的病。我叔说的话糙理不糙，说是‘魂魄错乱’了，哈哈，你有感觉到吗？”

他横眼盯着沈芫，好奇又害怕着她的反应。

“没有。”

“那我藏的还挺深的，哈哈哈。”宋和旭苍白的假笑道。

沈芫静静的看着他说话，嘴角的陪笑带着苦意：他没想过是不是因为他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差劲的。

宋和旭偷偷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病发到现在有段时间了，只记得四年前蛮人屠了一城，我被派去重修那满地残肢、血流成河的城池，回来之后，人就变了。我成了战场上抛下同僚就跑的逃兵，火、刀、剑什么都怕，敌人的兵器也躲不开，只会拖累别人，有时候自己刀剑都拔不出来，很没用吧”

沈芫不知道如何说话，她一向不知道处理这样的时刻，她第一次怎么痛恨自己的嘴笨。

她用力摇头，飞溅出两滴泪花，鼻尖泛红。一个战争里的孤婴从小在刀枪剑雨里偷生，每天睁眼就是弥漫的硝烟，手里不敢离手的就是各式兵器。

十九年了，这样的日子过了十九年，普通人也难以忍受十九年日复一日的寂寞，何况他面对的是生死，别人的生死，自己的生死。

宋和旭看出她的急切，伸手轻按她的头发，细细抚弄——无需多言，她在这就好。

这次他同意和她一起来黎俪，原是以为这个恐惧不会再干扰自己了，结果……还是一样。

晚上没有找到沈芫的时候，情绪激动，受到了刺激，他脑袋里会不断的脑补，往最坏的地方想，会好害怕到发抖，会绝望不争气的哭出来，又回到了当初的恐惧里。

沈芫微微抬头蹭他的手，他的手很厚实，很温暖，很舒服。

“这个病会找到方法治好的。”她眼里发光，坚定地看着宋和旭，他被看得恍了神，脸上泛着红晕。

“嗯！”

沈芫神通广大，是宋和旭见过最聪明的女子，她说会好那一定会好的。

风翻起衣裳，青丝飘飘，相互缠绕，鼻息就在耳边，两人坐到夜半。

蛮人侵犯边防四洲和霁城等地的事情急需处理，三人快马加鞭，赶着来到了黎俪。

霁城是冷清的，但到了黎俪就变得热闹起来了，五湖四海的人都在这里交易，虽然比不上熙阳的富庶，但比熙阳有人气多了。

来往做买卖的人们都很豪气，嗓门也大，衬得热闹。

比起以往还是有所不同，商户变少了许多，人们多是谨慎地选择在屋子里交谈生意，不再肆无忌惮地找外面拉生意了。

而且，巡逻的士兵队变多了，手里都时刻握这刀剑。

带队士兵的头子机敏地发现了宋和旭，他很是惊喜地冲上来：“宋哥！”

他又眼神好奇地瞅瞅紧站在宋和旭右边的沈芫，兴奋的道：“带着嫂子回来看我们啦？打架比不过你，这找媳妇的速度也比不过你呢。”

大家伙都欢乐的齐声大笑，弄得沈芫很是变扭，不敢多做表情。

宋和旭打住各位的玩笑，“大家误会了，这是沈芫姑娘，是我们自己人。”

“这是沈璟钧兄弟。”宋和旭一一介绍。

“哦。”大家伙看好戏的眼神突然就淡下去了。

宋和旭拍拍当头儿的背，搂着他肩，耳语：“走，找个地方坐下谈。”

宋和旭一派正色，当头儿的心下也知道他已经听说蛮人的事了，也严肃起来了。

“来来，沈芫妹子，璟钧大兄弟，你们远道而来，我得找个好馆子，我们一起放开来吃一顿。”当头儿朝宋和旭挤眉弄眼。

“多谢大哥款待。”沈璟钧笑着道谢。

“多谢。”

“这边请。”

鸟不拉屎的石头地，远离商铺，更不谈又什么酒馆了，周遭就只有大小不均的石头的寥寥几棵树。

沈璟钧一时半刻也没适应得了，这大哥说要好好款待他们，怎么把他们领到了这荒郊野岭里面了。

沈芫也带着疑问看着宋和旭，宋和旭笑笑不说话，光顾着自己撸袖子，憋死沈芫了。

他们也不好做声，这头儿也看得他们憋地辛苦，干脆不保密了，直接说了：“各位，这要说黎俪厨艺第一绝就得找我们的宋哥！”

“啊？”

“今天宋哥下厨，我们有口福了。”

“宋哥辛苦了！”所有人齐呼，树上的鸟都被轰走了。

活全拦在了宋和旭身上，菜肉都备齐了，所有人干点搭灶、捡柴的小事，落得个清闲。

沈芫一眼望去，石头铺满一地，目之所及都是石头，石头垒起的高塔矗立在两边，每隔五十米便有一处。阳光照在石头上，生出金灿灿的光。

“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绝的风光。”她感慨道。

“黎俪好看的地方多了，有机会我带你去。”宋和旭手中的活不停，不忘抽空搭她的话。

“别等有机会的时候啊，现在就是机会，我人都来了。”沈芫娇嗔道，半是抱怨，半是嬉笑。

宋和旭温柔笑道：“好。”

士兵们的头儿凑了过了，看见宋和旭笑得这么“春心荡漾”，开始重新审视宋和旭和沈芫的关系。他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谈事了，会岔开他们的话题，人家正浓情蜜意的，一个粗老汉插进来多不好啊。

不过也晚了，沈芫招呼他过了坐着，他硬着头皮坐下来，坐得有些拘谨。

“这蛮人又入侵的事……”宋和旭老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明明一直比较平稳的局面，没有道理会同一时间全部混乱，里面应该有人在搞鬼。

他下意识看看沈芫，又想起她是自己人，便没有防备的说了：“宋哥，你一路上来也看到了，普通百姓和将士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了，就是蛮人弄的。他们和死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以前也只是抢些东西，现在不一样了，胆肥了，胃口也大了，他们杀人放火，坏事做尽，自己人都杀。”他恨的牙痒痒，气得跺脚。

“我们的人感到奇怪，便跟这线索搜下去，发现了许多蛮人装扮的假胡子和假头发，还有蛮人的衣服，我们怀疑是有人再假扮蛮人，所以这段时间加强在洲内的搜索。”

“呵呵，假的，这就说得通了……”宋和旭低眸，眼下笼罩着一片阴影，看不出他的神色。

“宋哥！是谁干的？”

宋和旭和沈芫不约而同的冷言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