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起破晓 第23章 第 23 章

大黑并没有跑远，它就在山下的草里藏着。沈芫被人抬下山，大黑就跑过来了，不停嗅嗅，着急地围着她转圈。

回去路上遇到往黑熊沟来的狩猎大队伍，照宋和旭的话，找到了靖王府的人，把沈芫送回去了。

听到消息，沈玥、沈璟钧扶着沈敬找了过来，三人手攥在一起，惊恐地看着躺着不动弹的沈芫。

三人还没碰着她，就被一只手一把拨开了，皇帝挤进来，发现只有一个女人躺在这，并没有看见灵兽。

“灵兽呢！”

“你们是在欺骗朕？”

皇帝脸色铁青，毒辣的目光锁定沈芫。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沈家人紧张地屏住呼吸。

“皇上，灵兽奉上！”

百步外，一人中气十足地喊话，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

宋和旭拎着一只鸟，那鸟样貌奇特，羽毛光亮，颜色鲜丽，红嘴红爪，头戴蓝冠，后拖长尾。

不等宋和旭走过来，皇帝大笑着走过去，扣住鸟的翅膀，满意地离开了。

自此，宋和旭林子里随便逮住的鸟，住上了华丽又牢固的笼子，它会在夜夜啼哭中慢慢枯竭。

在府上睡了个好觉，杜定打着哈欠出门去响水岭。

“摔了腿就在家待着，出门干什么去？”杜定被回来的杜良岚揪住后领子，拽到面前。

“爹，我去干正事呢！”杜定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底气十足。

“你能干什么正事，不给我添乱就行了。”谋杀沈敬计划失败，杜良岚正在气头上，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更加恼火了，指着他鼻子问：“到底去干什么？”

杜定支支吾吾的。

“我结交了一个朋友……”

杜良岚狐疑地的看着他，他一点点吐出事实。

“你说什么！你敢和梁国人合作，他们找到你，让你干嘛，你就真听他们话了啊，”杜良岚拍大腿，气急败坏地说，“你可真是要害死你爹。”

杜定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气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哪里有永远的皇帝，何况还没到那一步呢。他觉着没事，发过来伸手勾搭他爹的肩膀，被他爹一手拍下来。

“爹，不就是……”

“不就是什么！你还想干些什么啊，我的祖宗。”杜良岚怼到他面前，咬着牙说话。

“怎么办呐，你可把我们杜家害惨了哟……”

杜良岚焦头烂额地看着杜家的匾额，抖着手想在空中抓到支撑，什么也抓不到，只能哀嚎。

哗——

宋和旭屋子的门打开，宋和旭处理伤口，换身干净衣服折腾了好久。

肖尧在他屋外院子里等着，终于等到他弄好了，肖尧捻起他袖子和衣摆，翻开布料随意瞄几眼。

“你这一身伤，处理不到的地方，这么不叫人，当我在你门外是干等着的呢！”

肖尧把宋和旭拖到屋里，重新处理伤口。

“啧。”

宋和旭身上没一块好肉，这要是搁两年前，宋和旭打起来不会落入下风，肖尧根本不用担心他。就是这两年里，他变得怕火、怕血、怕刀，上战场是不可能的了，李雷放心不下他，把他带回了熙阳。

“你睡会儿吧，别瞎蹦跶了。”

宋和旭被白布缠了几圈，肖尧顾忌他伤口多，动起来又会流血。

他还得去找沈芫拿淬阳焕神丹，拖一刻，卫子风就多一分危险。

“我先去拿卫子风的药。”

拿药简单，肖尧想着他去拿也一样：“那我去吧。”

“我去吧。”随便看看沈芫，她是被自己连累的。

肖尧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

当天下午沈芫醒来了，睁眼看见陪在她身边的沈玥。

“醒了，”沈玥拨开沈芫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抚摸她的额头，“醒来就好了，阿芫。”

趴在床边的大黑听到动静，麻溜地起来朝沈芫摇尾巴。

屋内有一股冲鼻子的草药味，沈芫看向放在桌子上的碗。

沈玥解释说：“大夫抓的药，早晚各煎一副喝。”

沈玥端来黢黑的药汤，“这事情宋公子已经和我们说了，待会儿喝完药去躺书房，父亲在等你。”

“嗯。”

沈芫一饮而尽，碗里只留下一点药渣。

“阿姐，和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些事。”

朝廷上宁萧煜与沈敬不对付，宁萧煜拥护皇帝，皇帝觊觎、仇恨沈敬，沈敬没有站队，游离各个势力之外。沈玥现在怎么说也是宁萧煜的妻，是他宁府的人，她不敢与沈家来往密切，但凡她偏向哪方，都会被人说闲话，引得两家纷争，她不能成为沈家的绊脚石。

她也怕，听到了什么话，自己会在迷失间告诉了宁萧煜。

沈芫来到书房，她也有事要告诉沈敬。

沈敬站在屏风前，背后绘着苍松翠柏。

想要说服严肃的父亲，她的态度也硬些：“父亲，云起斋有处院子，我看着挺好的，想搬出去住。”

沈敬表情凝重：“出去住？”

他还没听说过有谁有家还一个人住外面的，何况女子。

倒是有一个人，自己的小姨子。

沈敬还是耐着性子问：“怎么想着出去住？”

“姨母就是住外面的嘛。”沈芫嘀嘀咕咕。

沈敬就知道有这茬，但薛婉带人，虽然把人教野了，但不至于把人带的不知天高地厚。他相信沈芫不会这么莽撞，他不说话，看看沈芫还能说出什么来，他想知道她为什么想要住外面。

沈芫继续磨：“姨母一个人在外面过的风生水起的，我也可以的。”

“你姨母想与家里断了关系，怎么？你也要与我们断了？”沈敬语气冷冷地说。

“是，我从今以后不想再与沈家来往了。”沈芫格外坚定。

沈敬叹气，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阿芫，你大可不必这样。”

他转身面向屏风说：“三殿下，这就是我的答复。”

姜恪骞从屏风后面出来，笑对沈芫：“早就想认识二姑娘了，今日初次见面，唐突了。”

本来两人在谈事，也不能怪姜恪骞偷听她讲话，他们没想到沈芫醒的这么早。

沈芫回礼，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据她所知，姜恪骞和李雷是一伙的，现在在沈敬书房里，这其中意味……

“阿芫，你长大了，”沈敬舒展眉头，“但长大不是这么用的，你有父亲，有家。”他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真让孩子揽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心得滴血，他已经亏欠三个孩子太多了。

这次姜恪骞再来找沈敬，沈敬决定归附他了，他的忍让保不住家人，这次猎场谋杀和沈芫遇险让他彻底明白过来。

沈芫原本以为会孑然一身，可沈家哪里会让她一人独行。

姜恪骞可算知道了，他和李雷轮番劝都没用，还是得沈敬自己醒悟。

“之后有许多事得靠你们了。”

沈芫应付的笑，仍有所保留，她还没想这么早让云起斋偏倚一方，但能做的事情，她还是会做的，毕竟已经和宋和旭结盟了。

沈敬投向姜恪骞，沈芫说不出开不开心，但至少她现在一身轻松，不用离开家里了，步调轻盈从书房出来。

“二姑娘，二姑娘。”

走道拐角处冒出一颗人头，是府里守角门的人，他趁着附近没人，偷偷摸摸地递给沈芫一团皱皱巴巴的纸。

“二姑娘，门外有个男子让我交给您的纸条。”

“那男子长什么样？”

他随即回答：“挺俊的。”

虽然他回答的挺抽象的，但沈芫脑子里有个人冒出来。

“额……有多高，看起来什么年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比我还高个脑袋，十九、二十的年纪，其他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沈芫确定来人是谁了，了然地点头：“好的。”

“那没什么事，小的就走了。”

“等等，下回还有人从角门传话，可不能帮了。”

他窘迫地应承尴着，如芒刺背，无地自容地赶紧溜了。

纸条——

酥玉堂一见。

沈芫笑笑。

酥玉堂内。

沈芫把纸条甩到桌子上，似笑非笑地样子让人毛骨悚然，语气也不大好。

“挺谨慎的，名儿也不留一个，就让我猜，万一我不来呢？”

宋和旭给了她一条坑人的线，她还没找宋和旭麻烦，他倒是自己找过来了。

安静坐着的宋和旭抬头想说话：“我……”

“算了，说吧，什么事？”沈芫知道关键时机这样做没毛病，但她就是想没好气地怼他一下，怼完了，气也消了，回到正事上。

沈芫现在气势汹汹的样子，看着问题是不大，把人唬住了，但再仔细看到唇无血色，面色惨白，那她是提着一口恶气来的，宋和旭放轻放软了声音先认错：“对不起，我的失职让黑熊沟这条密线泄露，牵连到你，害得你被梁国人绑走，害得你受了一身伤。”

沈芫指了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脑袋：“呐，”转身摸摸里面缠着布条的后背和肩膀，“呐，呐。”

可不嘛！一身伤，痛！

沈芫歇气坐下，小声说：“算了，你不也是一身伤嘛，害！”

宋和旭坐着都没怎么动过，应该是不敢做大动作，怕压到伤口，想必已经被人刀剑招待，身上皮开肉绽了。

宋和旭还在巴巴地看着自己，沈芫摆摆手说：“这件事先不找你麻烦。”

宋和旭抽口冷气，硬着头皮说：“沈姑娘，梁国人这番记住了你的样貌，说不定下次还会来找你麻烦。”

趁沈芫质问前，他马上补上一句：“不过你放心，我会摆平他们。”

沈芫要哭不哭地埋在桌子上，一只手伸出来，一下一下地无力捶打桌子。

“梁国人为什么会掳走我和云起斋的商队？我应该得到一个说法吧。”

宋和旭默默把吃食推到她那边些，她脸色白得吓人。

“我在劝降一个人，他是梁国埋伏到大安军营里的细作，他中了毒，淬阳焕神丹就是用来救他的命的。他引来了梁国人，梁国人想把他救走。”

那时候，宋和旭疏忽了与沈芫的距离，他心虚说道：“我们谈交易的那段时间接触多了，梁国人就盯上了你，一路查到了你的货和信，还有黑熊沟这条线。他们想绑了你制造混乱把细作带回梁国，失败了。”

“那细作还在吗？”

“在，我找你也是想来取淬阳焕神丹。”

“淬阳焕神丹好说，明天这个时间我让人送到这里，”淬阳焕神丹她会给，可事情变化，那个细作她想认识一下，“但是，明天你要带他一起来。”

宋和旭觉得这样容易出事，还想说些什么。

沈芫打住他：“我就这一个请求，见到人，我马上给药。”

“好，吃菜吧。”

宋和旭笑笑妥协。

两个人面对面夹菜吃，边吃边疼得嘶哈叫，其中一个先忍不住笑出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