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择立刻嫌恶的抖了抖肩膀,他受不了这份超出兄弟界限的接触。
开口想问逢筝怎么淋雨了,抬头却发现逢筝已经转身上楼,只留给他们一个湿漉漉的背影。
莫家洋嘁了一声,叹了句真没劲便也离开。
剩一个周砚择站在原地,既搞不懂逢筝给他甩脸的原因,也不懂莫家洋今天莫名其妙来这一出是为什么。
沉默片刻后他也上楼回房。
走到楼梯拐角,他觉得还是要向逢筝解释一下——解释他真的是个直男,以免逢筝误会他的性取向后还像小时候那样纠缠他。
周砚择走到逢筝房门口,敲了三下门。
没人应。
周砚择直接走进去。
套房里的小卫生间门敞开着,水声和雾气中站着一个白花花的身影。
周砚择赶紧扭过头闭上眼。
然而瞬间他又反应过来,都是直男,有什么不能看?小时候——很小很小,刚认识逢筝那时候,他们还被长辈扔进过同一个儿童澡盆里洗澡呢。
于是周砚择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个坦荡的直男那样,把脑袋转回来,故作自然地看着逢筝洁白瘦削的脊背和肩膀。
“刚才外面下雨了吗?现在已经停了……我是说,你怎么不等雨停了再回来?”
逢筝继续弯腰擦小腿肚上的水:“什么意思?我回来早了,打扰你们了?”
周砚择顺势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接下这个话头:“刚才那是我表哥,而且你不要用这么肮脏的思想去揣测我的人际关系,我再重申一遍,我是直男,我——”
正色的话语戛然而止。
周砚择像被人掐住脖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半个整字也说不出。
逢筝擦干身上的水渍,站起来转过身,就这么敞着胸遛着鸟,坦荡站在周砚择面前,还微微不耐的皱了眉:“你是直男,把表哥带回家打情骂俏的直男。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逢筝嫌闷,洗澡的时候便没关门,想着反正也是自己独住一个套间,没什么需要避讳。换洗衣服也没带进浴室,而是放在了里间床上。
现在周砚择挡在浴室门口说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完全挡住他换衣服的去处不说,还徒增一股压迫感,让本就不大的浴室一时变得更加闷热。
他皱着眉头用手指戳了戳周砚择锁骨下的那块软肉,意思是说完了就走别杵在这挡路。
于是周砚择心口那块从皮肤到心窝都漾起一阵说不清楚的酸,他头脑发胀地咽了咽口水,耳边有嗡嗡的机械声,一时间脑袋昏昏,什么尊严什么面子谁对谁错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逢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周砚择像个被人轻薄了的大姑娘举起双手捂在自己面颊上,指尖挡住视线。
大脑发昏,不知所云。
“……我、你、反正,反正你以后别这样了,我这次就当没看见。”
话说完了,人还不走。捂着脸像是受了多大委屈,多么愤慨又义正言辞,但脚步倒是很诚实的未挪半分,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等什么。
逢筝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往前走了半步,人都快走到周砚择怀里去,身上水汽都沾到周砚择衣服上下巴上,然后歪一歪头,大眼睛湿漉漉看向周砚择,像小猫似的:“不穿衣服怎么了?不是直男吗?你捂眼睛干什么?你表哥不让你看我吗?”
周砚择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放松了手掌深吸了一口气,然而吸进鼻腔里的全都是浓郁水果香。
什么破沐浴露!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不管直不直男,突然闯入到别人浴室里看人家洗澡擦身都是很越界的行为。
出于礼貌,他应该立马道歉并且离开。
但是逢筝突然抿着嘴唇勾住他的衣摆,像猫抓球那样把衬衫角一点点团在掌心变成皱巴巴一团。
这个动作里的小孩味儿太浓了,逢筝又低着头,从周砚择的视角能看到他圆圆的头顶和忽闪忽闪的长睫毛。
小时候逢筝就总是这样用沾满口水的脏手抓着他衣摆说亲亲周砚择,然后又说你不要生气嘛,我不亲你就是了,我们去吃汉堡吧,我妈妈给了我零花钱。
周砚择原本还悸动不止的心脏瞬间变得柔软酸胀。
他想,他和逢筝之间是不应该有隔夜仇的。
他怎么能和逢筝计较那么多呢?这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朋友之间应该能谅解一切。
周砚择没忍住伸手呼噜了一把逢筝的脑袋,动作不算轻柔,却带着股说不出的久违亲昵。
他刚想说算了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我们以后还做朋友,何子明那边的事你也别再管了,我替你摆平。
正欲开口,逢筝突然抬起头:“我想多赚一份钱行不行?你跟你表哥都做什么啊,我也能做。”
周砚择愣了足足十秒钟的时间没能说得出话。
逢筝以为他的震惊是默认的意思,勾着他的肩膀就要吻上去。
直到唇瓣相贴周砚择才反应过来,他狠狠推开逢筝,眼睛都红了,这次是真觉得被羞辱轻薄了,说话声音都带了点委屈哽咽的味道:“你干什么啊?我不喜欢这样。”
短暂的觉得自己的友情和善意被狗舔了的委屈过去后,他不免满怀恶意的对逢筝的行为作出解读。
“你在外面就——”就是这样赚钱的吗?
但是话没能说完,周砚择就及时住嘴。
因为他注意到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逢筝被他刚才那一推直接推到了洗手台边,侧腰那块骨头撞青了。
难听话拐了个弯,变成了“——你没事吧?”
这下谁也没心思纠结表哥或道德正确的赚钱方式,周砚择手足无措的看着逢筝沉默走到床边穿上衣服,然后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包,拿出一支跌打药膏,撩起衣摆熟练的给自己上药。
于是答案不言自明了。
这才是逢筝这些年离开他后的赚钱方式。
周砚择也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红眼圈儿还没褪下去就又变得更红,做错事后的说话声音也变得愈加可怜巴巴。
“刚才是我不对……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