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择的怨气缓缓上升,逐渐充斥整间屋子。
“是我中午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不是慈善家,花钱请你是来做事的,你拿着我开的工资给别人做饭送饭,你把我当家政中介吗?”
逢筝有点被说愣住了,原本还因为做出了好吃的食物而有点小嘚瑟的神情僵在脸上。
周却依旧皱着眉,并不打算因此而心软放他走。
“何子明的事我深表同情,但是医生也说过,就算、即使他将来确实有再截肢的风险,车祸也并不是造成这个结果的主要因素,你承担了他的医药费已经是仁至义尽,没必要天天往医院跑。”
周砚择说完这句便坐下,冷着脸色开始吃饭。
他确实很不高兴。
是,是他主动想要找回逢筝修复关系做回朋友,但说到底也就只是朋友,又不是祖宗,逢筝一而再再而三把他的脸往脚下踩,这让周砚择觉得自己是在犯贱。
逢筝依旧愣愣站在门边,没有出门,也没走过来一起吃。像个黑色的雕像立柱一样缩在周砚择的余光里,化成一个小黑点。
如果放在以前,他这样不说话不动作的样子就是代表在赌气。
都是为些小事,例如周砚择不认可他的薯条品味,不愿意跟他玩情侣模式的双人游戏。赌气对峙一阵后总是周砚择先低头认输,表示好吧你如果实在想要玩双人游戏……那就玩吧。
然而这一次,周砚择始终没有向他投去半分目光,逢筝要做雕像,周砚择就任由他站在那里做雕像。
吃过饭周砚择上楼回房间。
五分钟后,他听到楼下大门关门声。紧接着从窗户里看到逢筝还是提着那个破饭盒骑上了小毛驴,往远处走了。
周砚择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然就很想摸根烟来抽——他没抽过,在最混乱叛逆的青春期他有逢筝陪着,有咸不拉几的细薯来稳定情绪,根本用不到烟草。后来出国,英国的天气总是阴沉湿冷变幻莫测,他一个人走在街头的时候连手都懒得从口袋里抽出来,更别提抽烟这么麻烦的事。
但是现在,望着逢筝坐在小毛驴车垫上那个越跑越远越小的身影,周砚择转身就去橱柜里翻出一包莫家洋上次落在这儿的烟,把受潮发软的烟屁股咬在齿间,心里是说不出的烦。
正烦着呢,家里门铃响。
周砚择只愣了一秒钟,就扯了嘴里的烟下楼去开门。
是逢筝半路折返吗?是忘记带东西了还是走到一半才突然意识到他其实在生气,想要回来哄哄他吗?
都不是。
门外是一脸嘻嘻哈哈没正形的莫家洋,见到周砚择略显失落的神情,莫家洋还上手勾了勾人下巴:“怎么了,在等人啊?见到我不高兴?”
手指上残留一丝烟草气,莫家洋把食指贴到鼻子底下细闻,随即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紧接着他又注意到屋里的人气儿——被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围裙,餐桌上没吃完的小酥肉和家常菜,鞋柜边上那双明显不属于周砚择的另一双拖鞋。
莫家洋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你……”
他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你爸那私生子搞一块儿去了?这双拖鞋是他的吗?”
周砚择原本还紧张了一下,听他说完干脆翻了个白眼:“你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莫家洋这人是有点笨,但笨人都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笨。
他很不高兴的放下脸色:“那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这双拖鞋是谁的?桌上那些菜也不是你平时爱吃的风格。还有你刚才明显就是在等人,平时哪次我来找你不得敲个五六分钟的门你才来开?今天用到十秒钟了吗?”
周砚择答不上来,也不想答。
然而他眼皮一抬,发现莫家洋已经是一身与白天完全不同的装扮,换了件深紫色的V领丝质衬衫,露半个胸脯,身上还带着十分浓郁的香水味,骚里骚气的,一看就是还有下一场活动。
周砚择心思转动,主动摸了根烟给他哥点上。
“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夜店啊,干嘛,你要跟我一起去?”说着,莫家洋嫌弃的看一眼他递过来的烟,“什么玩意儿你就往我嘴里塞?”
周砚择:“你有相熟的调酒师吗?如果一个你相熟的、最熟的调酒师突然有一天换了个场子上班,身边的客人也都变成了你不认识的人,你再去找他的时候,他永远把你的单子排到最后做……你会怎么处理?”
莫家洋皱眉不解:“我有病啊给自己找不痛快。全天下只有他一个调酒师了吗?”
他站起来拍拍周砚择的肩,没再纠结那双拖鞋或那碗酥肉,从裤兜里摸出个银质香烟夹扔到弟弟怀里:“酒喝到最后都是一个味儿,人相处到最后也都是一个样,此路不通你就换条路走,干嘛自己给自己添堵?”
莫家洋作为不被偏心的小孩,他从小就见不得弟弟过得太好。周砚择越完美越牛逼越成熟,就越显得他一事无成。他甚至有些阴暗的巴不得周砚择犯错,而且要犯大错,就像谈个男人或者把苗玉刚的私生子放进公司这种大错,然后再由他莫家洋像天神降世一样拿出哥哥款儿来给周砚择擦屁股,这样才能在外公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好好露把脸。所以他近乎八卦的好奇着弟弟的私生活,平时他八百年不会来找一次周砚择,但今天他车都快开到夜店门口了却还想着要不要给周砚择来个突击检查,万一能堵到什么劲爆画面呢?
可血缘如此奇妙。当从小早熟寡言的周砚择真的在他面前露出幼稚青涩的一面借什么扯淡的调酒师来隐喻感情问题的时候,莫家洋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盼望周砚择出丑。
算了,反正酒喝到最后都是一个味儿。
他拍了拍弟弟肩膀,起身准备离开。
一转过身,却发现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个中午见过的黑T恤冷脸男。
这人头发上身上还有雨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珠子盯着他拍在周砚择肩膀上的手掌上不肯移开。
周砚择张口想说什么,被莫家洋一把捂住。
莫家洋暧昧地朝老弟飞了个媚眼:“你怎么没关门?什么阿猫阿狗都跑进家里来了。”
小周:救救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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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