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 第4章 第 4 章

傍晚的风褪去了白日的燥热，带着丝丝凉意。夕阳挂在天边，将天空染成一片暖融融的橘粉色，余晖洒在街道上，给两旁的树木、楼房都镀上了一层金边。晚风卷着蝉鸣掠过树梢，吹动绿化带里的月季轻轻摇晃。

放学后，土豆泥拌面店多了一个身影 —— 陈述而，因为那句大脑短路的插话。

沈芙熟门熟路地拿起菜单纸，笔尖在上面飞快地画勾，转头问身边的陈述而：“土豆泥拌面有忌口吗？”

“不吃香菜。” 陈述而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巧了，” 周玫孜立刻接话，冲沈芙挤了挤眼睛，“阿芙的愿望是在全世界种满香菜。”

陈述而抬眸看了沈芙一眼，眼底带着笑意：“理想远大。不过我家周围，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香菜，倒是可以种些葱花。”

沈芙脸颊微红，连忙摆了摆手：“口嗨而已，口嗨！你们再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烤油边！” 沈芙率先开口。

“不用。” 陈述而摇摇头。

“来 10 串！” 周玫孜毫不犹豫地补充。

“酱油筋。” 沈芙又写了一样。

“可以。” 陈述而点头。

“来 10 串！” 周玫孜笔尖不停。

“麻辣烤串。” 沈芙顿了顿。

“可以。” 陈述而没异议。

周玫孜：“15，要20串”

……

沈芙：“微辣、中辣还是爆辣”

陈述而：“微辣吧”

周玫孜：“爆辣……那还是微辣吧，我也不太行”

递交菜单纸，三人坐在小店门口的露天桌旁等候。此时的小吃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烤冷面的滋滋声混着铁板鱿鱼的焦香，从旁边摊位飘来，裹着糖水梨的清甜、关东煮的鲜醇，在空气里酿成独属于夏夜的烟火气。卖冰粉的阿姨正用小木勺舀起亮晶晶的冰粉，红糖水顺着碗沿缓缓流下，滴在铺着油纸的桌面上，晕开小小的红圈。隔壁的炒酸奶摊位前，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气，草莓和芒果的果香混着奶香，驱散了白日最后的燥热。

露天座位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小摊已经提前点亮了灯泡，简陋的棚伞下，昏黄的灯光被浓浓的烟火气包裹着，竟透着几分温馨的美感。

一只小飞虫忽然飞到周玫孜肩旁，她吓得叫了一声，猛地缩起脖子。沈芙见状，伸出手指，动作轻快地将小飞虫弹开，指尖的动作干净利落。她的脸在光影下忽明忽暗，嘴角勾着浅浅的笑，轻声应和着周玫孜的吐槽，眉眼间满是温柔。

晃动的灯光落在她柔和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翕动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粉色。这一幕落在陈述而眼里，让他忍不住有些失神 —— 构图绝了。

服务生把东西全都端上来，“有什么想喝的吗？我去拿。” 沈芙忽然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清澈的笑意。

陈述而陡然回过神，慌忙移开视线，耳根悄悄泛红：“橙汁吧，谢谢。”

服了，很久没拍人物了吗，构什么图，淡淡的红色从耳根蔓延。

沈芙很快拿着两瓶橙汁和一瓶可乐回来，看到他泛红的耳朵，有些疑惑地问：“这里很热吗？我拿了冰镇的橙汁，给你。”

陈述而接过橙汁，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稍微镇定了些。他随手拿起一串烤串，想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刚咬下一口，直冲鼻腔的麻辣味就让他瞬间皱起眉头，满脸通红，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是麻辣烤串！” 沈芙连忙放下手里的饮料，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校服衬衫传来。

陈述而的咳嗽不仅没缓解，脸颊的红色反而蔓延得更广了。他接过沈芙递来的橙汁，猛灌了几口，辛辣感才渐渐褪去。

“对不起啊，我忘了跟你说这个是固定麻辣的，其他都是微辣的。” 沈芙有些愧疚，又转身去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

周玫孜帮不上忙，把麻辣烤串挪到自己这边，事情刚解决就坐下，一边撸着串一边喝着可乐，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挑了挑眉，心里暗道：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温凉的晚风拂过脸颊，美食的香气萦绕鼻尖。除了这小小的插曲，这个夜晚算得上完美。

开学第一天，轻松又疲惫。回到家，沈芙和周玫孜洗漱完后，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唯有陈述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思考自己的怪异 ——难道是因为很少和异性肢体接触？长这么大，好像只有玉荣女士拍过自己的背。

大脑分泌的多巴胺让他异常兴奋，那片被触碰过的皮肤仿佛还带着灼热的温度。他越是想入睡，就越清醒，直到后半夜才浅浅入眠。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陈述而起床时，眼下浮着淡淡的乌青。玉荣女士和老陈一起出差了。他咬了几口三明治，喝光桌上的牛奶，在张姨的叮嘱声里，匆匆出门。

刚走进教室，就迎上沈芙讶异的目光。她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课本，眼里满是疑惑。

陈述而有些别扭地挠了挠头，避开她的视线。

“你昨晚熬夜了？” 沈芙轻声问，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关心。

“嗯，有点睡不着，熬了会儿。” 他含糊地应着。

“刚开学可能不太适应，” 沈芙认真地建议，“睡前喝杯温牛奶有助于睡眠，你可以试试。”

看着小学究一脸认真的模样，陈述而无意识地微微挑眉，对这位 “罪魁祸首” 点了点头，然后趴在桌子上，打算补个觉。

早自习结束前，班主任便踩着轻快的脚步走进教室。他没多耽搁，用短短几分钟敲定了班干部人选：刘菁当选班长，郭珊颖任语文课代表，沈芙被指派为数学课代表，乔伊负责英语，陈述而担任物理课代表，李一诺和常言敬则分别担任化学和生物课代表。

“明天下午第二节自习，所有课代表去实验楼 106 资料室，把咱们班专订的辅导书和试题卷搬回来。” 班主任抬了抬眼镜，叮嘱道，“应该挺多的，课代表记得再找几个人一起去搬过来，记得点清数量，各35本”。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开了教室，只留下沈芙坐在座位上，一脸沮丧地戳着课本，暗自叹气 —— 怎么还是这样？

坐在旁边的陈述而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以为她是在担心明天搬书的事，便主动开口：“明天我去帮你搬书，正好少上半节自习。”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嗯~……谢谢你，明天我们一起”听到同桌搭话，她猛地回过神，眼里的沮丧褪去大半，连忙抬头回应。

其实沈芙根本没纠结搬书的事，她满脑子都在回想那个奇怪的梦—— 没想起到底在几点碰到的周奕辰，只记得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不过一般都在上午报道，大家一起去搬书就算碰到了也很难只有她自己回话。这么一想，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她抿了抿唇角，眼底悄悄漾开一丝舒心的笑意，连带着指尖都放松了不少。

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刘菁组织大家一起去搬书，原本热闹的教室瞬间空荡了大半。

资料室的孙老师指了指墙角堆得高高的书本：“11 班刚把他们的搬走，剩下这些都是你们 10 班的。”

大家分工合作，核查完数量的陆陆续续搬书往回走。唯有陈述而和吕智湘这边出了点小插曲——数学辅导书少了一本，英语试题卷却多了一份。多出来的倒不打紧，吕智湘随手把多余的那份抽出来，喊上乔伊便一起走了。只留下沈芙和陈述而重新核查。

“确实少了一本。” 陈述而翻完最后一摞书，无奈地看向沈芙。

沈芙把情况报给孙老师登记后，两人才搬书离开，转眼实验楼里就只剩他们两人。沈芙抱着试题卷，陈述而拎着剩下的辅导书，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回走。刚要拐过一个转角，走在前面的沈芙突然顿住了脚步 ——

走廊尽头的光影里，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

他肩线宽阔利落，双腿修长笔直，即使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往那儿一站便自带疏离气场。五官轮廓锋利如刻，眉骨高挺，恰好遮住斜射进来的烈日，在眼睫上投下细碎的暗影，唇线抿成冷硬的弧度，浑身散发着桀骜又疏离的拽感，正是沈芙避之不及的周奕辰。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不受控制地剧烈悸动起来，热度瞬间冲上脸颊，沈芙的脸倏地红透了。虽然两人从未有过真正的交集，但她还是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走在后面的陈述而没看清前方的景象，只察觉到她的停顿，疑惑地轻唤：“怎么了？”

沈芙没应声，只是抱着书本的手指微微收紧，悄悄拉住了陈述而的衣角 ，带着他向反方向走去。

走廊尽头的周奕辰看到那个匆匆出现又消失的身影，只是皱了皱眉，朝她的方向走去，打算问问张丽霞的办公室在哪儿，可等他走到拐角，前方早已没了半个人影，只有空荡的走廊里，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柑橘清香。

这边回教室绕的有点远。陈述而跟在她身后，清晰地看到她绯红的双颊，就连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些。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小学究，该不会是想和我多待一会儿，才故意绕远路吧？”这个想法刚冒出来，陈述而便忍不住低低哼笑出声，心里暗想：自己的魅力依旧不容小觑。

沈芙听到他的笑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条路绕得有些过分，连忙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啊，这条路回班级有点远，麻烦你了。放学我请你喝奶茶吧，就当谢谢你帮忙搬书。”

陈述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今天下午和李朝约好了一起打游戏，奶茶就不用了。本来就是大家的书，算不上帮忙。”

沈芙看着他那副 “我早已看穿一切” 的神情，心里有点莫名其妙，没再多说，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马尾辫在身后轻轻晃动。

转校生周奕辰的到来，给高三年级带来不小的轰动。课间总有女生组团趴在11班窗户，偷偷欣赏这位传闻中的大帅哥；也有人细碎的议论猜测他高三转校，是不是在原学校犯了什么错，更有人声称他是校董儿子，所以才能直接空降实验班。

各种猜测众说纷纭，俨然把转学的男主当作平淡高三的饭后谈资。

可当事人却毫不在意，依旧是那副疏离冷冽的模样，仿佛对这种阵仗早已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