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 第3章 第 3 章

二食堂的烟火气最是浓郁，刚出锅的糖醋小排裹着琥珀色的酱汁，热气袅袅地氤氲开甜香；虾仁馄饨在白瓷碗里浮浮沉沉，鲜灵的香气顺着空气蔓延，漫过排着队的人群，飘满整个大厅。

沈芙端着餐盘找到周玫孜时，她正对着糖醋小排皱着眉，脸颊鼓鼓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总算等到你了，阿芙！” 周玫孜抬头看见她，眼睛瞬间亮了，立刻把自己的餐盘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大半张桌子，开始吐槽她们班简直是帅哥荒漠，唯一有点小帅的那位像吃了枪药一样，染个黄毛，手上纹身密的输液护士估计都找不到，今天去得还是太晚了，剩下的位子都在他附近，大家都不敢主动凑过去，一上午我在前面都不敢大声说话，快把我憋死了。

“啊，这么吓人吗？” 沈芙听得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筷子直戳餐盘里的鸡腿，实验班管理向来严格，染发、戴耳钉等都算违规违纪，更别提这般张扬的纹身了。

“可不是嘛！算了，不说他了” 周玫孜夹起一块糖醋小排塞进嘴里，酸甜的酱汁沾在嘴角，含糊不清地问，“你们班怎么样？有帅哥吗？”

沈芙：“还是老样子，大部分都是认识的，连班主任都和之前一样，不过我同桌还挺帅的”

“！！！多帅多帅？” 周玫孜瞬间来了精神，身子往前探了探，眼里闪着八卦的光，“我怎么就没有帅哥同桌”沈芙知道一提这个玫孜就来劲，看着她激动的样子，生怕她噎着，连忙拍了拍她的胳膊，“就阳光暖男那款吧！名字很好听叫陈述而”

“阿芙，我算知道你语文为什么拖后腿了！阳光？暖男？这词也太笼统太老套了，我都想象不出来长什么样。是高鼻梁还是双眼皮？有没有梨涡？皮肤白不白？”周玫孜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无人留意，刚打完饭路过的陈述而恰好听到这段对话。他身形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餐盘边缘，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若无其事地端着餐盘，走向空座位。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校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步履从容，周身带着一种温和又疏离的气质。

沈芙被问得有点发懵，仔细回想了一下同桌的模样，“就是…… 眼睛很好看，笑起来有梨涡，声音也很好听，身上有股柑橘味的清香。”

开学第一天，正式的课表还没下来，下午的课全是自习，上午还因开学小测鬼哭狼嚎的尖子生们，此刻已经默契地进入学习状态。《高考必刷题》《得分考点》……课桌上的练习册堆得高高的，页角带着反复翻动的泛黄折痕。

沈芙从书包拿出《物理重难点手册》，也加入刷题大军。这套题题型新颖，一道经典母题后面总会埋伏着好几道创新变式题，每次攻克难题时的刺激感，都会让她头皮发麻，格外上瘾。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的发顶，勾勒出一层柔和的金边，长长的睫毛垂着，专注地盯着习题，鼻尖微微皱起，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乔伊做题时不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偶尔朝陈述而的方向瞥去，可大多时候都被沈芙的身影遮挡到视线，重复几次后，她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转了转手腕，开始专攻自己喜欢的英语阅读。

叶文欣刷了一节课物理题，脑袋昏沉得厉害，正准备趴在桌上小歇片刻，回头瞥见自己的偶像正低头在演算本上做受力分析，眉头微蹙，神情专注，连头都没抬一下。瞬间，她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疲惫一扫而空，立刻坐直身子，重新拿起笔，恢复满电做题状态。

巡课老师慢悠悠地走过四楼走廊，教室里的书写声在他耳中格外悦耳。他并未多做停留，转身下楼。若是他仔细看，便会发现，角落里的赵志文正拿着手机偷偷打游戏，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陈述而则捧着新发的《一轮语文大复习》，看得入神，嘴角偶尔会勾起一抹克制的笑意。

赵志文学习一直秉持着“能玩的时候尽情玩，该学的时候拼命学”准则。父母知道他这性子，又见他学习的确努力，便也不太干涉。

陈述而不一样，他能进实验班纯属是为了老陈酒后夸下海口的奖金，“只要你能进实验班，什么佳能EO123的我都给你买”“佳能EOS R5、□□”“别管大几元，我都给你买，我再给你5万块奖金。”

就为了这套摄影装备和奖金，陈述而在高二最后拼了一把。熬夜刷题是常事，甚至学到上火，右脸罕见地冒了颗痘痘，给玉荣女士心疼得不行，当场就给老陈后背来了一巴掌，批判他拿公司那套压榨亲儿子。

好在最后不负所望，他以年级第六十九名的成绩，擦着分班线挤进了实验班。老陈履行了他的诺言，甚至心疼得玉荣女士还额外给他涨了生活费。

一箭双雕，不对三雕，简直完美！陈述而每次想起这事，心里都偷偷乐呵。

做了一个半小时的物理题，沈芙看着习题册上又提高了些的正确率，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揉了揉发僵的后颈，侧头瞥见同桌正沉浸在阅读理解里不可自拔，微微一怔，随即想起自己的语文成绩，暗自叹气，打算下课后去接杯热水，回来开始大补语文。

她没发现，陈述而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正看着一篇讽刺小说，里面的滑稽描写让他忍俊不禁，薄唇轻抿着，撑着脑袋的手臂微微颤抖，怕笑出声来。

沈芙接完热水回到座位，划开手机，置顶的联系人默契的发来消息。

是周玫孜的自拍，配文：“我花一节课做的蝴蝶手环，怎么样，好看吧？”

点开附带的视频，彩色卡纸折成的蝴蝶随着手臂晃动轻轻扇动翅膀。桌面上摆着各色卡纸，美术笔、刻刀笔塞满笔筒，梳子、发圈、发夹等等一应俱全。新发的一轮复习练习册被码在书立成了天然的遮挡，课桌俨然被改造成了手工台。

周玫孜向来热爱手工，经常跟着热点做些流量单品，经营的手工账号已经有两千多粉丝，网友的夸赞就是她精益求精的最大动力。

沈芙快速回复：“好看！玫玫的技术这是又进一步！我要浅蓝色，求你~”

“(●’??’●)没问题！” 周玫孜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有什么报酬吗？芙芙宝贝”

沈芙：“放学门口土豆泥拌面，加烤串，管够！”

周玫孜：“不见不散，芙芙宝贝（超绝霸总气泡音）”

沈芙：“stop！放学见”

临近放学，班主任走进教室安排值日：“靠窗的前三排同学今天先留下值日，刚开学教室灰尘多。辛苦大家，之后前三组可以免一次值日。”

沈芙内心哀嚎，趁班主任刚走，赶紧掏出手机给周玫孜发消息，“玫玫，抱歉，我被特批留下值日了”

对面秒回“没事！我放学上去找你，顺便看看帅哥同桌长什么样”

好奇心驱使周玫孜化身超级大侠，放学铃刚响2分钟时就已闪现10班门口。一进门直奔第三排，沈芙看到她，脸上满是歉意地打了声招呼，给周围同学简单介绍后，让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转身拿起抹布去擦窗户。

周玫孜坐不住，偷偷溜到沈芙身边，压低声音问：“你同桌呢？帅哥去哪了？”

话音刚落，她一回头，就看见陈述而拿着拖把从后门走了进来。他额前的碎发有些湿润，大概是刚洗过脸，白衬衫的袖口挽着，露出干净的小臂。

沈芙对他点了点头，笑着介绍“这是我同桌，陈述而。”又转向周玫孜，“这是我闺蜜，周玫孜”

“妹子？”陈述而没听清名字，耳背似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收不回来了，只能懊恼地抿了抿唇。。

“你还儿子呢！” 周玫孜的小脸瞬间变红，像只炸毛的小猫，“我最讨厌别人乱喊我名字了！”

“抱歉抱歉，我刚才没听清。” 陈述而连忙道歉，眼神诚恳，“不过确实不能喊我‘儿子’，差辈了不是”

他的态度足够真诚，周玫孜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小声说：“我叫周玫孜，玫瑰的玫，孜孜不倦的孜。”

“其实…… 你们可以叫我夫子。” 沈芙脑子一热，突然插了一句，话音刚落就后悔了。

陈述而微微挑眉，黑眸里闪过一丝笑意，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小学究私下挺活泼的。

周玫孜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咬牙切齿道：“行啊夫子，今晚的土豆泥拌面，我给你加双倍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