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鲜血的渴求让江粟有了些力气,他坐在地上,仰看着笑得冰冷的纪枭,在看到纪枭故意袒露的伤口时,眼中血色更加浓郁。可一想起纪枭说的那些话,理智就冲破了鲜血**,他抬起手,将唇边沾染的血擦得一干二净,缓缓站起了身。
纪枭被江粟的动作激怒了,但他没有动作,眼睁睁看着江粟艰难地扶着玻璃站起来,与他擦身而过。
待江粟走到门边,刚碰上门把手时,他才出声叫道:“等等。”
江粟回头,纪枭大踏步朝他走来,不多时就走到他跟前,纪枭伸手,从他手中抢过手机,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部黑色手机,不管他接不接受,强硬地塞入他手中。
不等江粟问,纪枭就做了解释:“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这上面有三个号码,你可以向其中一个号码求助,但只能拨打一次。”
“……”江粟很想将手机丢出去,从纪枭手中抢走自己的手机再夺路而逃,但他知道,即使有满月加持,他与纪枭依旧体力悬殊,反抗只会引来更多的报复,还不如乖乖听话。
“听到了吗?”纪枭压低了声音,周身的阴戾殃及了江粟,江粟颤颤点了下脑袋。
确定纪枭没有别的要求后,江粟才终于拉开了门,跨出去的时候,他恍惚听到背后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江粟不敢回头看纪枭,一出门就快速关上门,来时见过的那位女佣站在走廊内,冲他微笑:“我带您过去。”
被纪枭看到这身穿着就算了,被陌生的女佣看见了,江粟有些不好意思,他双手挡在裙子前,不时地扯动裙摆,任他怎么拉扯,布料都不会增加,这个动作反而暴露了他的羞怯。
女佣全当什么都没看见,一声不吭带江粟往庭院内走。
一分钟、三分钟……
这么久过去,江粟都没有回头来找他,算一算,江粟现在应该快走到庭院了。
纪枭仍旧站在门口,大门紧闭之后,这间房子仿佛成了关押他的牢笼,他是笼中的困兽,怎么挣扎都逃离不了。
纪枭快速走到落地窗前,恰好看到走入庭院的江粟,他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甩。
他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那东西是什么,看到分散在地上零件四散的手机时,气焰消了大半,心虚将他笼罩。
江粟要是知道他摔了江粟的手机,一定会生气的吧。
草!
他在意那不知好歹的家伙做什么?
他就该当着江粟的面将它摔了的,让江粟感同身受他的愤怒!
俯视庭院和正视是不一样的,从上往下看的时候,江粟没觉得紫衫有多高大,一进入庭院,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高,如同城墙一般的一排紫衫,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在白日时常青的紫衫在夜晚失去了原本的葱绿,即使有地灯照耀,也显得阴沉沉的。
冷风毫不留情拍打着江粟,吹得江粟打了一个又一个冷颤。
女佣适时递上来一件白色的羽绒外套,笑道:“这是纪枭少爷特意为您准备的。”
江粟不明白纪枭的态度,刚才对他那么恶劣,现在又给他外套穿,纪枭这人太复杂了,完全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怕他冻死在自家庭院里,不好向警察或家里人交代吧。
江粟这样想,也舍弃了那几分骨气,匆匆忙忙将外套给穿上了。
羽绒服是短款的,只到江粟的腰部,迷你短裙还是无法被遮住,才对纪枭生出的那点感激又消下去了。
纪枭就是故意的。
“您可以进去了。”女佣挂着常年不变的职业微笑,温温柔柔的声音,致命般催促着。
江粟攥紧了手机,慢吞吞走入了迷宫入口。
谢隐说会帮他,但没有提帮忙要付出的代价,江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畏惧谢隐,刻在身体里的危机本能让他下意识规避谢隐,所以,他不想向谢隐求助。
苍犽让他今晚去找他,江粟来赴纪枭的约前就做了打算,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他就向苍犽求助。与其向谢隐妥协,他更宁愿向苍犽屈服,至少,苍犽是真心喜欢他的。
才进入迷宫不到十米,骨气用尽的江粟就打开了纪枭给他的手机。
这部手机应该是新买的,里面没有一个聊天软件,联系人里有三个号码,分别对应1、2、3,没有备注,根本猜不出这三人到底是谁。
“啊——”
不知道从哪块区域飘来的呻吟吓了江粟一跳,江粟这能清晰地听到这声音,说明发出声音的那人离自己不远。江粟不由自主想起了在窗前时看到的画面,心跳如擂鼓,怎么都停不下来。
面对纪枭时有多勇敢,现在就有多后怕,江粟急得眼睛都红了,他不想参与这场游戏,也不愿意当纪枭的宠物。
他不敢往前走了,在角落一排紫衫前蹲了下来,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远远看去,像一朵白色的小蘑菇,蘑菇在冬夜里不停发颤,头顶的白色狼耳跟着一抖一抖,看着相当可怜。
纪枭站在落地窗前,冷冷俯视底下那朵“小蘑菇”,没有从惩罚江粟这获取到应该有的快慰,心脏还愈发的难受,从未有过的憋闷情绪快冲垮了他,让他莫名其妙,又不知所措。
“草!”纪枭低声骂了出来,拳头猛砸坚固的钢化玻璃,玻璃被他砸得嗡嗡震颤,却仍旧坚固地阻挡了他的去路。
在江粟出门时,植物迷宫中的人就被他命令撤走了,江粟不知道,站在纪枭的角度,迷宫内只剩下江粟一个人,江粟听到的声音是从事先准备好的录音机里传出来的,为了恐吓江粟,让江粟知道,反抗他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也是希望,江粟能识趣地回来找他。
江粟更加不知道,来参加宴会的那群人早就被纪枭命令下山了。
现在,古堡里只剩下纪家的佣人,还有纪枭和他特邀的两位嘉宾。
庭院四面被建筑环绕,纪枭置身在东面,他左右两侧,相同的楼层房间在同一时间亮起了灯光。
巨大的落地窗前摆了一张椅子,苍犽和谢隐坐在椅子里,绑住他们手脚的绳索被佣人解开,佣人在离开前,替他们将覆住眼睛的眼罩也拿了下来。
没了束缚,熟悉的环境没让他们做出过激的举动,两人的目光隔着窗户相接,发现彼此处于同样的处境时皆是一愣。他们很快便明白过来,他们都是被这座古堡的主人下药强行绑过来的。
谢隐和苍犽也很快就发现了纪枭的存在,三人在同一个高度互相对望,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皆藏着复杂情绪。
纪枭掏出了另一部手机,嘴唇开合的同时,苍犽和谢隐都听到了纪枭的声音。
“往下看。”
两人下意识照纪枭的话做,黑沉沉的紫衫迷宫中,唯有一团白色白得晃眼。
脸被遮住了,只凭一颗黑色脑袋,他们还是认出了,那是江粟。
苍犽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在认出江粟的第一时间起身,拉动门把手时发现,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快和房梁一样高的金属门,不管他怎么推动,都撬不开一丝缝。
苍犽心头火起,琥珀色的瞳孔瞬间变为了方形,肌肉也在瞬间膨胀一倍,将原本宽松的衣服撑得紧绷,在兽类的力量加持下,大门才终于被他敲出了一条缝隙,但这么点缝隙,不足以让他通过。
知道纪枭不会那么简单让自己出去,苍犽省下了自己一身蛮劲,转身回到落地窗前。
谢隐纹丝不动坐在椅子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过于平静地俯瞰底下哭得颤抖的“白色小蘑菇”,好似江粟的境遇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纪枭的算盘不应该打到他的头上。
换做是从前,纪枭一定会这么觉得,但在得知江粟躲着谢隐的这几天,谢隐偷偷跟踪江粟的时候,纪枭就知道了,谢隐一定喜欢江粟,他从没见谢隐对谁那么上心过,还当起了变态跟踪狂来。
面对两个好友截然不同的反应,纪枭冷笑连连,抓起手机再次发话,将对江粟说过的那场游戏,对两人重复了一遍。
“我们也玩一个游戏吧,输了的人,以后离江粟远一点。”纪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缓缓说道,“江粟的手机里有我们三个人的号码,他只有一次拨打电话的机会,你们猜猜,他会选择打给谁呢?”
纪枭故意隐瞒了给这三个号码备注了数字的事情,骗两人,三个号码备注了他们三人的名字。果不其然,在他说完后,他看到两人的脸色都有了些许变化,还流露出了相同的期待。
苍犽牙根紧咬,如刀的视线穿过玻璃,恨不得从纪枭身上剜下一大块肉下来。
“你玩这游戏前有问过我们的意见吗?你有尊重过粟粟吗?他不是你从前那些玩具,你不能随便玩弄他!”
“别在我面前装得有多高尚,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的,哥,其实你也是想的吧,万一江粟选择的是你,我和谢隐就不得不退出,少了两个劲敌,你不开心吗?”
苍犽:“……”
隐秘的心思被戳穿,苍犽一时无言。
纪枭嗤笑一声,又看向斜对面的谢隐:“阿隐,你也是想的吧。”
谢隐没有回应。
在得知谢隐跟踪了江粟后,纪枭终于看清了这位好兄弟的真面目。
人面兽心。
看似比谁都要冷静,内心却比谁都要肮脏。
他愿意袒露真实的自己给江粟看,而谢隐只会伪装,只会在背后对江粟出手。
纪枭越想越气愤,不管不顾撕破了与谢隐之间最后一点脸皮。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跟踪江粟,你想做什么?因为江粟不理你,就决定当变态了吗?跟踪了那么久,你还没下定决心对他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