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意高三开学的第一天,她背上空书包去班主任办公室报道。
她来之前,班主任陈熙对她早有耳闻。
在以前的学校是个刺头,成绩不好,喜欢拉帮结派。
就说她刚搬到附近街道,就被陈熙偶尔遇到过几次,和几个不学无术的学生成天混在一起。
偏偏这种人,在她爸的关系下,塞进了陈熙带领的优秀班级。
陈熙兢兢业业地经营着文二班,对学生们也是管的很严,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她的注意。
然后,云迟意像个定时会爆炸的气球,就这么被她领到讲台上来了。
陈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眼神犀利地扫过下面窃窃私语的学生。
顿时,所有人都不说话,一张张稚气未脱又见成熟的脸看着她。
陈熙拍拍桌子:“一分钟自我介绍,不要浪费同学们上课的时间。”
云迟意站直身体,不着急开口,水雾雾的眼眸环伺教室,在左手边第二排找到那张脸。
她随即弯了弯唇,眯着眼睛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我叫云迟意。”
下面哇地一声,她本来就长得好看,扎起高马尾青春洋溢,而且脸上的笑容让她更加好看,一身校服更是像为她量身定做的,贴身又好看。
陈熙催促道:“介绍完了是吧,我看看哪里有空位……”
她一边说着,云迟意几步跨下讲台,一路拖着书包,啪嗒一下放在第二排的桌上:“这里不是有位置吗?太后面我看不清楚,影响我成绩,我就坐这里。”
陈熙嘴角一抽,她倒是会挑,把班长的旁边的空位挑走了。
但是她的班长不是一般人能结对的,他每一次申请换同桌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
他会说同桌写字的声音太重,吵得他耳朵痛,陈熙如果不管,他就会一下课就站在办公室门口,无声控诉同桌一节课摸头发的次数会超过五次。
有一次,他一连好几天眼睛都在充血,他和陈熙说,同桌上课会磨牙,导致他晚上睡不好。
陈熙有时认为他无理取闹,谁会在上课的时候在那么多,但除了这些,班长各方面都好,性格沉默不多话,成绩优秀不偏科,长得帅气也不早恋,因此陈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依着他的怪癖,经常给他安排新同桌。
当他有一次站在办公室门框边,一脸冷静地说出同桌的沐浴露刺鼻的时候,陈熙旁敲侧击,发现人家用的牌子和她一样,陈熙一扶额决定让他一个人坐,这下子没人会打扰他了。
现在,眼看其他同学都在看向云迟意,而林珩之也抬着头。
云迟意坐下来说:“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陈熙略带期待地看着林珩之,那眼神好像在说,快拒绝啊,快拿出你挑刺的本领。
然而林珩之收住了目光,垂眼握起笔。
陈熙以及其他同学大失所望,纷纷暗自叹一口气。
陈熙摊开书本开始讲课,内心早已闪过一万过个号。
开学第一天,云迟意背着空书包进入教室,空的意思是连一支笔也没有。
她自来熟地向林珩之伸出手:“借我支笔。”
林珩之眼睛盯着书本:“你也没本子,拿笔有用吗?”
云迟意笑的灿烂:“那正好,你再借我一个本子,要新的,空白的,不要横线的。”
她勾勾指尖,一点也不见外:“同桌之间要互帮互助,再说了,我们还是邻居,你不会嫌我说话吵吧,你不借我我不会死心的。”
云迟意就是故意要惹他生气,惹他厌烦。
林珩之从书桌底下拿出一个本子,还有一支没有开封的黑色钢笔,再拿出墨水瓶给云迟意:“记得还。”
云迟意看着书桌上摆放在右手边的本子,放在正前方的钢笔和墨水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怎么就答应了?
她很少用钢笔,尤其是这种老式的,一时之间发现好玩的东西,全神贯注拧开瓶盖,用钢笔去吸墨水,后面竟然安安静静的没有多余的动作。
一堂课,她都在吸墨水,吐墨水,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接下来的课,她要么侧着脸看林珩之写字,要么拿着钢笔在本子上画画。
但多数时候是在看林珩之。
他怎么能长成这样,头发是没有经过任何染色的自然黑色,肤色偏冷白,眉峰比较明显,和柔和的眼睛有些违和,但一看又是俊秀和冷峻之间恰到好处的好看。
林珩之有抿唇的习惯,尤其是周围声音发生变化的时候,连鼻子都会微微皱起来。
他在不高兴,不舒服,似乎很擅长忍耐。
云迟意看着看着便在数学课上睡着了,搭在课桌上的手臂上被墨水染了一块,看起来像胎记。
又像擦不掉的黑暗烙印。
下课前,云迟意在数学老师凶狠的眼神里醒过来。
班里其他人见她终于醒了,迫不及待从四面围过来要和她交朋友。
云迟意是差生不错,但她有一个最大的优点,浅薄又明晃晃,她就是长得漂亮,身上早有轻熟的气息,半熟的果实芳香四溢。
她没注意,继续睡觉。
醒来,只是想问林珩之等会儿要吃什么,下一秒脖子便被人悄无声息捞住了。
“脸都睡出印子了,这就是你说的要好好学习?”
汪嘉嘉的声音依然雀跃,她在学校里也不穿校服,最近还染了头发,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异类。
云迟意打了个哈欠。
汪嘉嘉凑到她耳边:“放学一起走,带你去个地方玩。”
她横过林珩之的位置,被后者用书推开,汪嘉嘉才看见云迟意的同桌的冷脸神,顿时眉头一跳,顾不得场合就问:“老师干嘛把你分到这里?欺负你不清楚情况是吧。”
她的话林珩之听了之后没有任何反应,淡漠的如同没有生命力。
云迟意想到之前汪嘉嘉说过,林珩之命硬,谁都克,接近他不会有好事发生。
这个云迟意怎么可能不清楚,原主就是因为他才死的。
云迟意拽了一把汪嘉嘉,让她先闭嘴:“我主动坐这边的,没什么意思,单纯看他好看,他还不想我坐旁边呢。”
林珩之也不避讳,抬头看着两个人聊天,他的眼睛黑黢黢的,像黑洞一样。
汪嘉嘉被他盯得无话可说,别开脸,还有点心虚。
云迟意拉着汪嘉嘉去吃午饭,刚一出门,教室里没有离开的人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她和那个人认识啊,还很熟的样子。”
“跟谁玩不好,跟社会姐玩,是不是不学好。”
“我以为她只是第一天转学不熟悉,才不开心,本来想和她交朋友,带她熟悉一下,没想到她喜欢和混混姐玩。”
“长得漂亮就是不安分。”
他们不知道遮遮掩掩,就站在座椅走道边说话,林珩之只觉得吵,单手捂住了耳朵,窗边扬起的风吹着他的头发,掠过他的眼前,他的眼神仿佛是因此才晦暗不明。
他低垂着眼睛,看见被云迟意留在桌上的笔记本。她在上面乱涂乱画,用钢笔画了海边,公交车亭,还有等车的金属长椅,还有一个乌黑黑的人影。
林珩之认得出来,云迟意画得这是他。
原来在云迟意的眼里他是这么沉默的,当时身后郁郁葱葱的山丘不见了,叮咚叮咚的水道也不见踪影,只有他低着头,在长椅上等待着什么。
他和她原来是在互相观察。
云迟意不知道单纯的一副随手画让林珩之想了好多事情,她和汪嘉嘉在食堂吃了午饭,去操场上逛了一圈,汪嘉嘉还领着她去高二楼层去亮相,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带着多么亮眼的朋友。
午休剩下十分钟,展览品终于是累了,一趴直接趴到历史课结束。
最后一节是一周一节的体育课,大汗淋漓多没意思,上了一半,云迟意回到教室准备开溜,连桌上的试卷也没带。
她和副班长说了肚子疼,拎着空书包先行回家。
看她面色苍白,手脚抽搐,当真时疼的不行,副班长只好让她先走,回来再补假条。
云迟意一出校门,蹦蹦跳跳沿着马路牙子走,结果忽然从天而降一个人,云迟意霎时间刹住步伐。
只见汪嘉嘉用力拍手上的灰,全部蹭在裤子上。
她兴高采烈对云迟意说:“商场刚开了一家游戏厅,有好多新的项目,前三天充五十送三十!”
云迟意点头:“哦哦哦,那还挺让人期待的。”
她提着书包,懒得弯弯绕绕说半天了,直接就说:“我是翘课出来的,你说我陪你的话答应我一个条件。”
“能办得到的,谁会吝啬啊,你直接说就行。”
云迟意说:“你对林珩之了解多少?”
汪嘉嘉脱口而出:“连他喜欢哪家书店我都知道。”
云迟意嘴角一撇,不就是早餐店旁边那家老书店,淘二手书最方便,书店门口还养了很多不同品种的多肉。
汪嘉嘉反应过来,问:“你问他干嘛?”
云迟意轻咳,转而掩面羞涩起来:“他好帅,想多了解一下。”
汪嘉嘉:“你是在开玩笑,还是真不怕死?”
云迟意说:“开个玩笑,看他神神秘秘的,好奇而已。”
汪嘉嘉拍她肩膀:“好吧,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去帮你打听。”
云迟意竖起手指在嘴边:“不可以让他发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