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又在米黄的烛光中走了三个时辰,司轻芜和万顷云都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司蓝卷恨铁不成钢:“让你平日里好好修炼你不听。”
林羽晚提着琉璃灯笼,在四周照了照:“漫无目的地走恐迷路,一炷香后再决定方向吧。”
司轻芜扶着晕乎乎的额头:“不对,我身上有点痒。”
“我也是!”
万顷云挠着手臂,被云迟意用剑拦下。
“林中四处瘴气有问题,你挠破了口子,小心雾气腐蚀皮肤。”
几人说话之余还听到别的窸窣声,云迟意屏气凝神,居然听出来那是年轻妇人交谈的声音。
司轻芜捂着嘴,小声地问:“这里面还有人?”
云迟意说:“跟上去瞧瞧。”
五人交换眼神,小心谨慎地探过去,刚一走出,看见前方延伸出一条小路,三个布衣妇人背着药锄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
林羽晚站在云迟意旁边,轻声道:“这里能看清了。”
他们跟了一刻钟,一处村子陡然出现,日光充足,菜田小桥流水同外面村子别无二样,三个妇女各自归家,家里男人孩子都出门来迎接。
林羽晚说:“世外桃源。”
云迟意迈步出去:“是与不是,一探便知。”
她没变,依然胆大,林羽晚眼睫翕动,神采奕奕回身对其他人道:“多加小心。”
看着那二人的背影,司轻芜拽拽司蓝卷的胳膊:“羽晚师兄为什么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司蓝卷说:“累了一天了,有个歇脚的地方也不错。”
万顷云一听,屁颠屁颠去追云迟意:“师姐,师姐,你等等我。”
他们找了两户人家借宿,因为人多只能分开住,不过也是几步路的距离而已。
云迟意单独住一个屋,万顷云和林羽晚住在隔壁。
万顷云丢下包袱,不辞辛劳地跑到云迟意的屋子,进门看见她用指尖去探柜子上的灰尘。
“脏!师姐别碰!让我来打扫。”
他手脚麻利,先铺床,再打扫地上的灰,又打水过来擦拭衣柜。
云迟意坐在桌边倒出水囊里的水,泡了茶,门边的光都被挡住了,她没抬头直接招呼来人:“坐。”
林羽晚进来便看到万顷云细致地轻掸枕头,而云迟意静静在一旁坐着,似乎对这个场景习以为常。
“师姐好清闲。”
云迟意回:“他愿意做,我为什么要动手,还浪费灵气。”
万顷云大声回应:“师姐你千万别动,千万不要累着!”
林羽晚对此嗤之以鼻,云迟意环顾屋内一尘不染:“常住的屋子也落了这么多灰。”
“平日里要干农活,回家了又累,像我这样手脚麻利要收拾屋子的不多。”
万倾云开始自卖自夸。
只有林羽晚面对着云迟意的眼睛,长林海与世隔绝,这个村子又不被外人知道,一行五人来到这里,村民不问缘由,直接腾空两间屋子出来。
十万分的不对劲。
云迟意竖起手指在唇边,眼神示意外面。
“你们俩今晚睡一张床,万倾云会梦游,他要是不见了,你记得去找。”
她压低了声音,怕被万倾云听到被反驳。
林羽晚也像听不懂似的:“我不与人睡一张床。”
不就是担忧万倾云修为低出事吗,还托他代为照顾,林羽晚唇角微勾,眼睛盯着手中茶水,晃起一片波澜。
云迟意妥协道:“也行,那让他睡我屋好了。”
万倾云巴不得这样,乐得笑出声音,又被林羽晚冷着的脸吓了回去。
“万倾云,随我去打理床铺。”
林羽晚放下茶杯,随手把万倾云勾走。
他们一走,一个妇人端着糕点还有茶水进来,热情地放在桌面。
“仙人赶路辛苦了,今晚在此好生休息。”
云迟意淡笑着朝她点头:“多谢。”
她的目光在年轻妇人身上徘徊,她是普通村妇打扮,身姿绰约,皮肤又白,云迟意含笑拉着她说话。
“我们几人偶然闯入村子,但愿没有打扰到你们。”
妇人摆摆手:“怎么会呢,许久不见过路人了,我们从祖辈开始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多年,也想通过其他人了解外面的情况。”
云迟意问:“你们没出去过吗?”
妇人道:“我们就在长林海采药种菜,何必去趟外面的浑水。”
【那就奇怪了,身上穿的可是当朝的衣服样式】
系统忽然出声差点吓了云迟意一跳。
妇人笑了笑:“仙人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行。”
云迟意送她出门,无声在她身上下了追踪术,随手又把门关上。
几人用传音铃在屋里交流,都得知均有妇人过来送过茶水,默契地没有饮用。
晚些时候,林羽晚来过一趟,没说几句话,万倾云一个人待不住也跑过来。
还没开口,又被林羽晚拽回去了。
今夜云迟意不打算闭眼睛,她在床上打坐,耳畔细碎低语的声音吵到她,她缓缓睁开眼睛,不过屋子里只有一盏灯。
再闭上眼睛,窃窃私语的声音又传来。
云迟意弹指灭掉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男女老少皆有,声音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她摸到怀里的符咒,又被人一把按住。
听到玉镯叩击耳环的声音,云迟意轻声地唤:“林羽晚?”
林羽晚:“是我。”
“你拦我干什么!”
“先知道妖物真身。”
话音未落,杂乱的笑声充斥在四周,云迟意忽然感觉身子和林羽晚紧贴在一起,压在他的胸膛之上,她想动弹,但全身被坚硬的东西捆在一起。
屋内陈设忽地扭曲,墙壁不断向上下延伸,破土声包围了他们。
身体动不了,也无法用法术。
云迟意环顾一看,二人好似被卷入树干之中,树干不断缩小,身上的树根越缠越多,云迟意不得已仰头,以免被勒到不能活动,她的唇一抬便贴到林羽晚的下巴,感受到他绷紧了肌肉。
湿润的触感让林羽晚双目一滞。
云迟意偏开头,嘴唇紧紧挨着擦过去:“要想点办法。”
此时树根不动了,将二人像提灯笼一样挂起来。
云迟意快速咬破嘴唇,修士的血可以辟邪,她念起口诀,树根爆破成碎段,二人挣开束缚,林羽晚反手握剑,一招劈开树干。
此刻外面漆黑一片,只有万倾云的琉璃灯还亮着,无数黑影在夜空中徘徊,万倾云躲在石头旁边,司家跌跌撞撞朝石头飞奔过来。
琉璃灯人可见,妖物却看不到,云迟意也向着万倾云走去,脚下一重,回头发现是林羽晚拽着她的脚,而林羽晚又被一根巨藤飞速拖拽向后。
云迟意想也没想,迅速调转方向,一把拉住林羽晚的的手,二人顷刻之间被拽入树洞之中。
司轻芜着急地喊:“遭了,树洞不见了。”
树干像动物的肠道在蠕动,双手被黏在上面,云迟意心里直犯恶心,林羽晚同她面对面挤在一起,还有闲情雅致地开口:“这些年来师姐爱干净的习性一点没变。”
云迟意都愣住,她何时有洁癖了。
她看林羽晚不慌不忙地向上眺望,望进一片黑暗之中。
“你有意被俘?”
林羽晚说:“是也不是。”
他抵头靠在云迟意的颈窝,难受地闷哼一声。
云迟意:“怎么了?”
林羽晚大口喘着气:“今日十五。”
云迟意瞬间了然,逢十五,蛊毒很可能发作。
“你真会挑时候。”
云迟意又宽慰道:“你且忍一忍吧,先出去再解决蛊毒,不然要被吃了。”
林羽晚说:“不能被司家人看见。”
蛊毒是二人间的秘密,彼此的龃龉只有对方才能看见,云迟意当然会答应他,她手指在身后画符,树干上她下在妇人身上的追踪术闪烁两下,她竟也是这妖的一部分,妇人修为地,是绝佳的突破点。
云迟意一举轰碎树干,带着浑身黏液的林羽晚冲进密林深处。
她把人放在地上,觉得身上实在是脏,先帮两个人都施了个洁身术后,才用手碰他滚烫的身体。
林羽晚咬紧牙靠在树干上,看云迟意有条不紊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她神色镇定自若,看得他眼睛又干又疼。
“我备下的丹药,用枯藤制成的,那日不是你横加阻拦,我也不至于只剩下一颗药。”
“来,张嘴。”
林羽晚打开牙齿,齿尖剐蹭到她喂药的手指。
他冷汗直下,蛊虫在血液里穿行,要把每一处都打通。
云迟意疼过很多次,在这一刻做到了感同身受。
林羽晚握紧她的手,怎么也不能缓解身上的痛楚,他咬破了嘴唇,将所有痛苦的声音全部压下去。
“天亮就好了,稍微忍一忍。”
她这般无情的话着实激怒了他,他拽着她的肩膀,额头抵在她的眉心:“师姐,你才食用了藤妖妖力,体内应是还有残余。”
他说的没错,但他想干嘛。
滚烫的双唇沿着鼻梁贴下去的那刻,云迟意知晓了他的打算。
林羽晚含着她的唇瓣,用力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咬破,云迟意反应过来欲躲,双肩被他牵制住,无法后退半步。
“林羽晚,你疯了吗……”
她偏头喘气,林羽晚再度寻过来,整个人压上来,将她压在地上,迫不及待地咬在她的下唇。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心上,像蛇,像树根,越缠越紧。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