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过了五日,陆濯提前一日便领了号房,去了考试点。
虽然和相府的夫子学了不过几日,陆濯却觉得受益匪浅,从前有六成把握,现在就有了八成。
虽然背靠了相府这棵大树,但他现在还没有动用这层关系的打算,不是他清高,科考是他入仕的门槛,也是他敲响相府大门的敲门砖,即使小少爷不在乎他的学问官职,但相爷和长公主那却必须有个交代,不能真成入赘吃白饭的人。
临行之时,谢锦给陆濯的一应物品都换了新的,笔墨纸砚换成最好的不说,吃食都给他带了好几包,都是切出来的熟牛肉和各式的糕点。
衣裳换了件崭新的丝绸制的淡蓝色的襕衫,深色的圆领上压着锁子纹的样式,腰部和下摆也都压了暗纹,就连头上的玉簪上都镶嵌了宝石。
这一身将谢小公子迷的五迷三道的衣服加上他读书多年带上的书卷气和他骨子里那点清冷,看上去倒像是一位世家公子,又因为是坐的相府的马车过去的,颇能唬人。
进了考场,陆濯看着就脾气不好的检查侍卫也和蔼了几分,免了一顿呵斥。
陆濯参加的自然是进士科,第一场帖经,主考对儒家经典的记忆,他记性向来不错,这一场过得比他想象的甚至容易了些。
心里有了底,后面的两场杂文和时务策他写的竟然也意外的顺利。
在书院时陆濯练的最多的就是杂文,而时务策是来了相府后这几天恶补的,出的六道题也大多是他练过熟悉的。
天助我也,陆濯想。
从考场出来,陆濯第一眼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谢小公子,他冲谢锦摆了摆手打招呼,谢锦就几步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谢锦抱的激动,引得周遭的人纷纷侧目,陆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将他稍稍推开了些:“你怎么比我这考生还激动呢。”
“哪有,也就是一般般的激动。”
谢锦被调侃的有些不好意思 。
谢福在一旁开口:“少爷这几天可是茶饭不思,今天更是一大早就拉着我们过来了。”
谢锦瞪了眼他,没再答话而是拉着陆濯上了马车:“谨行,府里准备了吃食就等你回去呢。”
陆濯颔首:“有心了。”
看着谢小公子眼底带着的些许青黑,他就知道这几天他茶饭不思确实是真的。
陆濯的心好像被蛰了一下,不是他自卑,只是现在的自己,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谢小公子如此青睐。
若只是因为相貌,谢锦又何须做到如此地步?
对他这般好,他陆濯何德何能呢?
刚刚谢锦是拉着他的手上的马车,现在两个人上了马车,那双交握的手仍然隐藏在衣服的袍袖之下。
和他常年握笔干活略显粗糙的手不同,谢小公子的手光滑细腻,像一块温暖的玉。
陆濯摩挲了下握着他的手,那手颤了一下,却是抓的更紧了。
他将目光转向谢锦的脸上,却发现对方将马车的帘子撩起来正向外看,他的角度就只能看见对方泛红的耳朵。
确实如谢锦所言,陆濯一回去,相府就备好了吃食,相府平时的吃食在一众达官显贵中算的上朴素了,也就除了谢锦平时吃穿用度更奢侈些。
今天的相府却是少见的做了一大桌子菜。
“锦儿,濯儿,快去净手过来吃饭。”长公主看到他们回来招呼道。
席间只是聊了一些家常,像是陆濯家里的情况,这些年读书的经历之类,直到饭过了三旬才对科考提了几句。
最先开口的是长公主:“濯儿,这次如何?”
“多谢夫人挂心,在下觉得尚可。”
“那便好。”应声的是谢锦,说着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丞相也在一旁点了点头,陆濯虽然在丞相府住的日子不多,但他的学识秉性谢正庸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既然能说出‘尚可’就是有了把握。
“谨行,这两天你应是累坏了吧,多吃些。”
“多谢。” 陆濯将那一口菜吃下去。
陆濯原以为等待放榜的日子应该是焦虑不安的,却不曾想竟是意外的安然。
陆濯有意向上结交,顶着县试和乡试第一的名头以及丞相的关照,陆濯也参加了京中学子的几场诗会,在没有落榜之前,他没有出头的打算,只是涨涨见识,结交些朋友。
因着会试不久后的的殿试,在功课上陆濯也一点没敢放松,每日做最多的事就是听夫子讲课,丞相也不时会来提点一二。
谢锦不喜欢读书,但喜欢待在陆濯身边,陆濯每日学习看书,谢锦就在一旁看杂说,或者捣鼓自己的东西。
“佑安,你不用一直在我身边,这一天天下来不会无聊吗?”
“不会啊,在你身边就不无聊了。”
谢锦忽然想到什么问陆濯:“谨行,前些日子参加的诗会,你为何不下场写诗,你明明诗写的那样好,怎么说来着……”他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典故,忽然想起来了。
“七步成诗!对,你都可以七步成诗了。”
陆濯轻笑一声:“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好,尚未放榜,太过张扬不好。”
没到最后一刻,就不会提前松懈。
日子晃晃悠悠的过去,放榜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相府早早便派人过去抄榜,陆濯还算不上着急,谢锦却在屋子里来回转。
“你怎的比我还急?”谢小公子到比他还向个考生了。
“这可是你的大事,这些年家中还没有参加科考的人,倒是你,竟然还看的下去书?”
其实陆濯心里也是有些兴奋和期待的,但这种情况这些情绪无用,便被他找些事压了下去。
现在被谢锦一说,他的情绪有些上来了,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决定做点什么让对方更急一些,也同样缓解自己的情绪。
“佑安,你凑近些。”陆濯忽然开口。
谢锦还在紧张的关头上,以为他要说一些正事,不明所以的凑过来:“怎么了?”
“再近些。”
于是他又凑近了些,两人鼻尖几乎要碰上鼻尖,谢小公子才后知后觉感觉不好意思,于是他就在陆濯的注视下慢慢的熟了。
这人真是爱脸红,陆濯忍住笑意,用手托住他的下颌,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却让人完全没法忽视,谢锦感觉有什么柔软的感觉从嘴唇直冲天灵盖,又从天灵盖冲向全身,然后轰的一下炸开。
谢小公子活跃的思维一下子成了一根线,半晌都没什么动作。
其实陆濯也也没好到哪去,他也是活这么大第一次亲人,他虽然不镇定,但他可以看上去很镇定,放榜的紧张情绪被冲了个干净,他满脑子都是好软和对自己大胆行为的震惊,他没谢锦那样爱脸红,只有微微泛红的耳尖隐藏在发丝里。
“还急吗?”陆濯一脸的游刃有余。
谢小公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思维紊乱,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啊啊啊啊这人怎么这样!
他向后几步离这人远点,刚想上演一番夺门而出的大戏,就见谢福一溜烟的跑了进来。
他手里捧着一卷红帖,语气有些急切:“少爷,陆公子,贡院放榜,已经抄了榜单回来。”
谢锦手疾眼快的抢过榜单,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然后忽然就笑了:“中了中了,是第七名!”
若不是谢福在,他估计都要抱着人转圈了。
陆濯飞快的将目光移向那榜单上,之间那密密麻麻的名字上,自己的名字赫然在第一列。
看到这个结果陆濯舒了一口气,应天一个普通县里的自己,能在高手云集的会试之中拿到前十,他已经出乎意料了,这个成绩,够拿的出手了。
两人一起来到了正厅,丞相和长公主显然听说了这件事,谢正庸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明显有了几分笑意。
陆濯确实有读书的天赋,和京城自小受名师指导的考生相比,都算是野路子,若不是成了儿婿,这样的后生他估计也是要收为弟子的。
“明日的春日宴,你和锦儿一起去吧。”言外之意,以丞相府的名义去。
春闱放榜,这在京城可不算是小事,皇帝下令在京郊设宴,这也是历年来的惯例,场宴会宴请的人很多,上榜的考生自行参加,京中的公子小姐也大多受邀。
这些考上的贡元将来大多都是要做官的,此番既是为了结交同僚也是借此认识京中的小姐。
因此私下又被小姐们戏称相亲宴。
谢锦一听就笑了,春日宴这种都是文人吟诗作对的宴会他向来是不喜欢去的,但今年不一样,他将来的夫郎要去的,他自然也要去将人看好了。
“爹,我一定好好准备。”
“还有你们定亲的事,也要安排起来,春日宴回来就将日子定下吧。”长公主开口道。
虽说两人的事情一早便口头定下了,但以丞相府这样的门第,家里的孩子成亲必须要按照规格。
“想要邀请的人名单近日便写好交给管家,成办好后会给你们过目。”
陆濯颔首,谢锦已经兴冲冲开始和丞相长公主商量要准备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