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是一片密林,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感到眼前豁然开朗。
阳光在眼皮落下一片白光时,李镜芙下意识仰头看了一眼楚玄胤,眼前却又浮现出方才匆匆一瞥看到的秦无咎。
也不知楚玄胤是否看到了秦无咎,总之他抱着她离开的时候,丝毫都没有停留,似乎完全无视了秦无咎。
可李镜芙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从乌泱泱追上来的一群人的间隙,匆匆瞥了一眼。
他依旧站在那,与人群相背,像推开潮水的孤舟,逆流而上,不曾回头。
“可有哪里不舒服?”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温润声音,李镜芙回过神,敛了敛眸。
楚玄胤将李镜芙抱到了马车上。
看到宽敞华美的马车,李镜芙仍心有余悸,可现场只有这一辆马车,她这个状态总不能走回去,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了进去。
楚玄胤随后跟上来。
不知为何,原本宽敞的马车在他上来之后顿时显得狭窄许多,李镜芙屏息,小心往后坐了坐。
坐定后,楚玄胤并未急着让人启程,而是伸手探向李镜芙的腿。
几乎是下意识,李镜芙蹭地把腿往后一撤。
楚玄胤手落空。
耳边一片寂静。
李镜芙抓紧裙摆,正要开口解释,便见他若无其事地追过来,一把掌住了她的小腿。
强硬的力道不容反抗,李镜芙条件反射挣扎了一下,换来的却是他陡然加大的力度。
五指锁紧带来的憋胀感传来,李镜芙顿时不敢动作。
许是她的顺从取悦了楚玄胤,他松开手劲,极其缓慢又温柔地从小腿抚到了脚腕。
李镜芙能感觉到被他抚摸过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殿下,不碍事的,实在使不得……”
“是孤太不小心,才害你坠崖受伤,你可曾怨孤?”他答非所问,垂着眼眸,小心抬起了李镜芙的腿。
脚腕被他掌在手心,一条腿抬起带来的失衡感,以及他说话时不同以往的语气,让李镜芙在一瞬间汗毛倒竖。
他这是……要开始展露他的真面目了吗?
李镜芙暗中打了个冷颤。
“殿下言重了,臣女是被那些刺客害得坠崖,与殿下有何关系?殿下这么说,可真是折煞臣女了。”她一边小心应对,一边迅速思考对策。
原书中,直到后面强娶的剧情,楚玄胤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女主是个什么感情,只是将其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爱上女主,是在女主第二次意图逃跑,被他带人堵住,情急之下拿出匕首自我了断的时候。
当时女主心如死灰,恨自己爱上这样一个人,也恨自己明知他的真面目却依旧不想伤害他,于是在将楚玄胤痛骂一顿后,一刀划向自己颈侧。
当血液喷溅而出时,那一片血色染红了楚玄胤的双眼,也让他在巨大的恐惧和无措中,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
这段剧情算是原书的一大**,虽然李镜芙理解不了女主只敢自杀却不敢带楚玄胤一块死的做法,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段剧情的张力确实很能带动人的情绪。
尤其是在看过前面两人互相折磨的狗血剧情之后。
可在那之前,虽说强娶之前的楚玄胤还装得人模狗样,可也并不会以这样的姿态与原身说话,他这样平静却不容拒绝的口吻,就好像……
“太医说你的伤不严重,是坠崖时有秦世子护着吧?看来孤得寻个空,好好谢谢他。”
刹那间,李镜芙想明白了。
她明白为何昨天跟她一块坠崖的是秦无咎而非楚玄胤,也明白楚玄胤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就按耐不住露出他虐文男主的狗德行。
原来她努力挣扎出来的一条原书中并不存在的支线,最终的走向也是为了激化男女主之间的矛盾,而为了救她遭受无妄之灾的秦无咎,也只不过是让楚玄胤对她产生误会的一枚棋子。
真是……没天理啊!
明明她是女主!明明她才应该是这本小说的第一主角!为什么她无论做什么都只能在男主跟前打转啊!这个狗屁世界离开男女主谈恋爱是就不能存在了吗!
从昨日到现在积攒的疲惫突然如潮水般涌来,李镜芙一下子就失去了应付楚玄胤的心气,任由他卷起裤腿,褪下罗袜,手指在脚腕摸来摸去,她也没有半点反应。
不知是她抗拒的情绪太过明显,还是任人摆弄的姿态太过陌生,楚玄胤捏了捏她的小腿。
“阿芙也觉得孤该去好生感谢一番秦世子么?”
语气已经有些危险。
李镜芙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
算了,如果她不说话,这狗东西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过分举动。
“秦世子昨日出手相救,不过是外头流言太甚,想挽回一些罢了。昨夜与臣女一同被困崖底,他也后悔得很,对臣女并无半分好脸色,殿下不必感激他。”
楚玄胤闻言抬眸,见她垂首皱眉,神色十分不耐,似乎提起这个人都让她十分不悦。
心底郁气扫去大半,他抬手顺着李镜芙的下巴一直摸到耳后,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摩挲,“好,都听阿芙的。既然他让阿芙这般不开心,那阿芙往后便离他远一些,好吗?”
说罢,还捏了捏她白嫩的耳垂。
手掌的触感令李镜芙浑身不适,她轻轻一动,将自己的脸挪开他的手。
楚玄胤眼中闪过一道微芒,嘴角笑容凝滞,下一瞬,却不由分说地捏在了李镜芙的下巴上。
“阿芙,孤知道你失去了部分记忆,不记得你我从前经历过的一切,但不要紧,孤会帮你一点一点都想起来,但在那之前,不要拒绝孤,也不要躲着孤。”
李镜芙心中一沉。
完了,这狗男主是真的要开始不做人事了。
指尖扣住掌心,她挣扎半晌,应了一声。
-
楚玄胤一路将李镜芙送回宣宁侯府,又与出来迎接的宣宁侯和孟氏寒暄几句,便继续端着他光风霁月的形象离开了。
宣宁侯本想问问李镜芙具体情况,但她坐在轿子上,闭着眼睛,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令他只得作罢。
回到院中,兰草又是一顿免不了的痛哭,李镜芙费了好大劲才安慰好。
兰草抹干净眼泪,担忧问道:“小姐,今日便是三殿下的生辰,你方才与他一同回来,可有提起此事?”
李镜芙沉默。
回来路上她也的确记起了此事,虽说当时她实在没有心情去跟眼前这个发神经的男人谈论此事,但为了之后少些麻烦,她还是忍着恶心与楚玄胤道了句生辰快乐,当时楚玄胤愉悦的神情,简直令她想把自己掐死。
“说了,殿下大人大量,只让我好生养伤。”
兰草这才松了口气,她实在担心即便小姐受了伤,三殿下也还是要小姐去陪同。
她起身去将热好的姜汤端过来递给李镜芙,“小姐昨夜定受了风寒,快将这姜汤喝了,暖暖身子。”
姜丝的辛辣味飘在鼻端,李镜芙盯着映在姜汤中的模糊面容,又想起了秦无咎。
醒来时,她身上披着他的狐裘,也不知是他一早离开前给她盖上的,还是昨夜就已经给了她的。若是昨夜,那他岂不是吹了一夜的风,任他再年轻力壮身体好,如此也吃不消吧……
“瞧你这病病歪歪的样子,不知道的,还当是宣宁侯府亏待了你。”
门外突然出来一道嘲讽的声音,李镜芙思绪被打断,不悦地皱眉。
李妙容大摇大摆掀开门帘进来,没人通报,也没人拦着,像进她自己的屋子。
都不用说话,李镜芙都知道她来是要做什么,瞥了一眼,也不理她,靠在床头,端起那碗姜汤小心吹着气,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
李妙容被晾在一边,搭起了戏台没人看,颇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必装得这般云淡风轻,我知道,其实你内心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李妙容上下扫了她一眼,“好好的祈福典仪,谁都没有出事,只有你遇上了刺客,不但牵连镇国公世子,还害得三殿下受伤,你说,今后还有谁敢靠近你?”
这话倒是新鲜,李镜芙一顿,掀起眼皮去看她。
李妙容见她有了反应,忍不住露出胜利又讥讽的笑容。
“二小姐!你怎么能乱说呢!那些刺客与我们小姐有何关系!”兰草又急又气,两手攥得紧紧的。
“没关系又怎么会只冲着她去?还是你觉得她是被三殿下牵连的?”
“我……”兰草不知如何反驳,也不敢反驳。
李妙容心里舒畅了,冷笑一声,施施然坐在一边,简直把落井下石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李镜芙摩挲着碗沿,看向她,“我牵连了镇国公世子,还害得三殿下受伤,这话你从哪听来的?”
“三殿下是体面人,不愿令你太难堪,但当日在场那么多人,总有看不过你所作所为的人,将真相告诉大家,很奇怪吗?”她笑,“要我说啊,你就是福薄,天生受不起这样重的福气,就像你那个早死的娘,也是个没福气的。”
“二小姐!”
[猫爪]
是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清的一天(点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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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