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入仕 第9章 009扮猪吃老虎

看着小石头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劲，曲校尉打消了一些疑虑。她瞥过小石头的伤口，脸色变得柔和，显然那位报告的兵卒已经跟她报告过此事。

“二牛，你带这位小姑娘去王大夫那瞧瞧。”曲校尉吩咐道。

那个叫二牛的兵卒领命后正准备上前带走小石头，可小石头却神情一缩，拽着云穗的衣袖死活不肯松手。

见两人不愿分开，二牛只好指着城墙下的简陋草棚解释道：“诺，我是带你去前面看大夫的，这刀伤若是不尽快处理怕是会感染，到时候你连命都保不住。”

云穗抬眼望去，草棚外排了许多人，大部分都是有外伤在身，想来这二牛并未忽悠她，遂松手安抚小石头，让她乖乖跟着这个哥哥走。

为了给她壮胆，云穗还当着几个官兵的面轻声哄道：“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高声喊姐姐的名字，姐姐保证立刻就到。”

见她这般直接，曲校尉和几个其他兵卒竟也没有不悦，只是耐心等着小石头反应。

待小石头走后，云穗朝曲校尉拱拱手，开门见山道：“将军可是有事要单独问我？”

她如何看不出，曲校尉支走小石头，虽是为了让小石头治伤，但也是为了分开询问，以便更好调查云穗所说叛军之事。

曲校尉眼中略显诧异，而后又毫不遮掩的夸赞道，“你倒是机灵，那便将此事经过细细说来，一丝细节都不能放过。”

云穗自是应承，除了将自己的身份替换成小石头堂姐外，其他情况俱如实告知。

听到两人竟从十几个假扮流寇的叛军手中逃脱，还成功击杀了三人时，饶是见多识广的曲校尉也不免瞠目结舌。

“若他们真是叛军，必定善于追捕，你带着重伤的妹妹，如何能杀死其中三人还轻易逃脱？！”

曲校尉的问题，云穗早有预料，她从容不迫地解释：“将军有所不知，小民出生猎户之家，自小便学了些捕猎的本事，且小民力气颇大，寻常男子不能比。

“那群叛军见小民身为女子，一开始并不把小民当回事，小民这才得以逃脱。

“后来小民遭遇追捕，便带着妹妹躲进了山里，本快要被叛军发现，恰巧此时有军队的呼喝声经过。

“他们吓破了胆，急着去通风报信，便不再执着寻找小民，小民也是在树上听到，路过的竟是楚将军的队伍，这才前来禀告。”

曲校尉闻言，眉峰微不可察的一跳，倒不是她小瞧这姑娘，实在是眼前此人看着也没二两肉，力气能大到哪儿去。但她所说的情况又确实与自己手下探查到的别无二致，容不得她不信。

于是，曲校尉朝一旁的兵卒招手：“王二娘，你来与这位姑娘比试比试。”

王二娘是位高个子姑娘，她身穿黑色皮甲，腰挎长刀，一身的肌肉鼓鼓囊囊。别说力气了，就光说那胳膊，都有云穗腿粗了。

她见校尉让她与一瘦弱女子比试，不禁有些犹豫：“校尉，这小丫头如此瘦小，我都怕用大了力气，把她骨头给折了，这…不太合适吧？”

奈何上级领导并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她尽快动手。王二娘无奈，只好走到林穗面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嘿，小丫头，既然校尉都发话了，那我可不客气了。咱们俩比划比划，看看谁力气大怎么样？这样，你先打我一拳试试。”

她深吸口气，在云穗面前扎了个标标准准的马步，拍着胸脯豪气道：“来吧！”

云穗知道，自己得好好展示一番。若是表现不力，曲校尉猜忌心起，准备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她的麻烦可就要来了。但她也不能真的把王二娘打伤了，不然也会遭到忌惮。

想通这些后，她气沉丹田摆出个花架子，一看就是未曾习武、现学现卖的模样，然后控制着几分力道向王二娘的肩部攻去。

“砰”的一声闷哼，王二娘漫不经心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股莫大的冲击力从肩膀处传来，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噔噔噔”向后退去，随后竟未稳住身形，一屁股摔坐在地。

“嘶……”

王二娘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看了看云穗的拳头，又看了看自己的肩膀，连忙站起身摆手道：“不算不算，这次是我轻敌了，再来再来。”

见云穗一拳就将王二娘击飞，曲校尉抬手一抓，便把跃跃欲试的王二娘压制住，随后又招手喊了个同样穿着的男子。

“赵小五，你来试试。”

“是。”被喊到的男子应声而出，此人外表虽人高马大，但步伐却并不笨重，反而有些敏捷利落的意思。他上前朝云穗抱拳：“妹子，得罪了。”

赵小五身形一晃，以极快的速度攻向云穗，云穗见状连忙躲开，随后竟被赵小五攻得脚步慌张，连连后退。

几招过后，赵小五已然有所体会。

云穗的力量确实是大，打在身上也可疼可疼了。可她的格斗技巧却十分生疏，只会简单的出拳和抵挡，反应能力也慢。

这不，还未等他使出全力，只需一个声东击西，再快速地贴近对方。随后使出抓握扣手，腰部一扭一送，对方便被自己擒拿住了。

“疼……”

云穗一声轻呼，面露痛苦之色。赵小五见状连忙松手，脸上却带着由衷的赞叹：“妹子，你这天赋不错，要是能把脚步练起来，怕是我都打不过你呢。”

对于此番夸奖，云穗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揉捏着刚刚被擒住的左肩，龇牙咧嘴的不说话。而至此，对于云穗此前所说，曲校尉也算是信了五分。

她眼中露出赞赏之意，但想起云穗为何而来时又闪过一丝悲愤：“云姑娘，贺州城周边发生屠村之事我们已经知晓，但目前还未调查出具体情况，你所说‘流寇乃叛军所扮’之事实乃关键线索，我等会尽快向楚将军禀告，曲某在此谢过。”

说罢她将手中长枪往地上重重一杵，转头朝赵小五下令：“你带这位姑娘去医棚找她妹妹，再协助她们前去登记。”

云穗对于眼前几人的友善十分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在等级森严的古代，一个将军竟然能给一个平民百姓道谢。再结合之前曲校尉对自己的多番试探，不禁感慨：能有如此思虑周全又体恤百姓的属下，也不知这楚昭是何等的性情，莫非流言非虚？

周围的流民本想着围观此事，奈何被附近的兵卒们远远隔开，对两人的谈话一概不知。但自古吃瓜群众都爱做阅读理解。谈话虽未听清，可云穗与王二娘和赵小五的比试他们却是瞧见了的。

于是有人猜测：“怕不是这姑娘想参军，将军们在考验她？”

*

城墙下。

最中间的一处草棚外竖了块歪歪扭扭写着“医”字的木牌，此处正是楚家军设立的临时医棚。

透过阳光，棚内隐约可见人影晃动，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苦涩气味。

二牛背着小石头直奔此处，还未走进棚里，便听见他高声大喊：“王大夫！王大夫！你快来看看呀，这里有个孩子受了重伤，您快给瞧瞧！”

听见门外的叫唤声，一个面有胡茬，身穿染着药渍长衫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

他面容清瘦，眼睛却炯炯有神，带着一种医者的沉静，想来便是那位赤脚大夫王唯青了。

王唯青撩开草帘，目光扫过二牛身后的小石头道：“进来吧。”

医棚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更浓的草药味，地上铺着简单的草席，几个病患躺在上面接连呻吟。

王大夫让二牛将小石头放在一张用木板搭成的临时床铺上。随后仔细查看了她的气色，又探了探额头，眉头微蹙道：“伤口已引起高热，怕是有些棘手。”

紧接着，他小心地解开小石头手臂上那染着血色的布带。当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眼前，饶是见多识广的王大夫也倒吸一口凉气。

“嘶…好深的伤口！”这刀伤深可见骨，皮肉朝外翻卷，边缘红肿发烫。

王大夫仔细检查着伤口，不时用手指轻按外围的红肿区域，待他目光落在那层颜色奇特的草木灰上，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伤口处理得还行，只是这后面用的草药怎么不甚对症，虽然歪打正着有些清凉消肿的功效，可药效却甚微，这不是胡闹嘛……”

王大夫低声吐槽着，随后又吩咐自家徒弟端碗麻沸散来。

王大夫的徒弟名为王德胜，是一名十五岁少年。他长着一张国字脸，眼睛却时常笑眯眯的，还有两个小酒窝，看着就十分讨喜。

王德胜听见师父吩咐，在棚后高声应下。不多时，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便端至小石头面前。

“小丫头，你这伤口不小，不仅要清除腐肉，还得用桑皮线缝合，到时怕是会疼痛难忍。这碗汤药有麻痹止痛之效，你快快喝了，免得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