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旦遇见,就躲不开了。
两天碰到这个人三次,是不是冤家路窄?
中午,太阳很大。
温砚舟在操场上,沿着跑道一圈一圈走。
太阳很晒,头晕目眩。热得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头昏脑涨也好,至少……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明天不来了!”
耳边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噙着笑说的。
温砚舟脚步一顿,吓了一跳,心脏漏掉一拍。
他扭过头。就又看到了他,近在眼前。
又是他?
“你跟踪我?”温砚舟皱眉,脱口而出。
他明明,不想这样说的。
贺李刚想说好巧。
“怎么?我不能来操场?你买下啦?”贺李说,眉眼含笑。
温砚舟立即说:“没有。”
“跟踪?”李贺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这个词太不恰当!你换个更贴切的词!”
“什么?”
贺李说:“偶遇。”
温砚舟没回答,往前走。
贺李走到他身边,伴着他走。开玩笑说:“我每天中午都在这里集训,你说我跟踪你?为什么不是你跟踪我呢?”
温砚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不再理他,继续走。
贺李说:“可是你明天本来就不用来啊!”
“明天周六!”
温砚舟脚步一顿,“什么?”
“明天周六啊!”贺李笑道,“你们这些好学生啊!学习学得不知休息日为何物了,真的是。”
温砚舟一愣,明天周六。
好像还真是。
温砚舟停下来,“你听到了多少?”
“什么多少?”
“在办公室!”温砚舟盯着他,认真问。
一脸认真,严肃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压迫感。
“嗨呀没多少。”贺李说,“就这一句。”
温砚舟别过脸,不想再问了。
没关系。
温砚舟抬头,看了看太阳。
烈日炎热,十分灼人。
贺李看了眼他,觉得奇怪。
虽然已经立秋了,但这天还热着呢。
太阳像火炉一样烤着。
大家穿夏装都觉得热,温砚舟却穿着一身秋季校服,裹得严严实实,拉链都拉到顶。
贺李伸出手:“你热不热呀,怎么穿这么厚?”
校服的拉链突然被他往下拽了一下。
温砚舟一惊。
“你别!”他猛的拽住自己的衣领,紧接着,递给了贺李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
贺李一看他这表情吓了一跳。
“干嘛?你小姑娘啊?”他说,“我非礼你了?”
“没……没事。”温砚舟偏过头,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他的手握着衣领,然后,把拉链重新拉上去。
“害,你这人——”贺李搞不懂他,
刚说到一半,远处便传来同学的呼喊声:“诶,贺李?小李子,干嘛呢!快过来,集合了!”
国旗台后面的体育教室,一同学倚在门口,朝着贺李的方向大喊,声音洪亮。
“诶,来了!”贺李扭头应了一声,对温砚舟说,“不说了,我过去打球了。”
“嗯。”温砚舟刚说完,贺李便跑了出去。
跑出去几步,贺李又扭了个头,大声冲他问:“你要不要来看我们打球?”
他招呼他一声,问完就跑走了。
温砚舟没有回答,也没有去……
*
总不能,真不放学,真不让他回家。
温砚舟发现,插科打诨的那帮学生,那一套特别有用。
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下午,老师又把他喊去办公室,教育了他一节课。
温砚舟沉默的听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胸口像堵塞这一团淤泥,阻塞得攫去不到一丝空气。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最后,老师给他警告:“你下周一要没来,我去你家找你,我知道你租房的地址。”
早换了。温砚舟心想。
“要是在家找不到你,我就报警。”肖鹏程又说,“警察总不会找不到你吧!”
温砚舟无可奈何。
被老师叫走,班里那些同学估计又要大谈特谈了。
回来的时候,温砚舟果然听到同学在讨论:“就他特殊,三天两头的被班主任喊去搞心理疏导。”
“他妈妈犯罪搞诈骗害了这么多人,本来就是罪有应得,他还心理受伤起来了。”
“嘘……别说,回来了!”
一同学注意到他进来了,迅速瞥了他一眼,赶紧叫住其他人。
温砚舟视而不见,从他们身边走过。
【债主:下午六点,星聚会801,别忘了】
又收到了这条信息,警钟一样的提醒自己。
“好。”
他打了一个字,发出去。然后握紧手机。
市中心,吃喝玩乐一条街的闹市区。
灯红酒绿,彩灯忽闪忽闪的,映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
温砚舟抬眼,看到【星聚会】的大招牌。
一家新开的KTV。
新开业一个月,温砚舟来过这里三次,应该说是,被这个人叫来这里,三次。
现在的时间是五点四十分,提前二十分钟。
温砚舟一向准时,从不迟到,即使面对……这些事。
抬头又看了那闪光led灯的招牌一眼,深吸一口气,眼底多了一些,视死如归的决绝。
轻车熟路。
806、805、804……
他慢慢走,一直到了801。
看着漆黑的设计感大门,他抬手,按向门铃的方向。
还没按到门铃,门忽的打开了,里面传来嘈杂的音乐声。
温砚舟一阵恍惚时,只见从里面伸出来几只手,狠狠的压在他肩膀上。
温砚舟眼前一黑,身体猛的被往里面一带。
他听到了门重重关上的声音,下一秒,就已经在室内了。
昏暗的灯红,闪光灯也很暗,变换着红蓝的颜色。
不知名的Dj震耳欲聋。
温砚舟被猛的拉进室内,还没站稳,还没看清里面的景象。
“跪下!”只听耳边恶狠狠的说。
后膝盖猛的被用力踹了一脚,剧痛,温砚舟“啊”的一声,一只膝盖就落到了地上。
温砚舟腿有点发抖,撑着想要站起来。
“老实点儿!”
“噼啪”下一秒,两个玻璃瓶便碎在了自己肩膀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痛,温砚舟感觉肩膀发热,像触电一般的麻。
温砚舟抖着腿,仍然想要爬起来。
音乐声停了,一地的碎玻璃,灯光缓缓转亮。
“跟你说过多少次,见到我!下跪!”
那声音清冷,冷的像是淬了冰,不带一丝感情,好像地狱的恶鬼,发出的声音。
就在正前方,顺着声音,前面的沙发上,他双腿交叠的坐着。
光线昏暗,灯光偶尔闪过他,隐照出他优越的身姿。
他的眼神深邃如同夜空,偶尔掠过一丝寒花,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温砚舟最大的债主——历千帆。
“历……千帆,我来了。”温砚舟抬眼,声线颤抖。
“我说了,跪下来!”
还站着跟我说话,历千帆愠怒了,温声道。
话音刚落,身后有两个人同时抬起脚。
温砚舟终于跪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双腿像瞬间骨裂的那样疼。
接着,历千帆只是轻微的一个手势,六人就同时发动攻击。
这样的赎罪,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头。他如果需要,温砚舟就会送上门来,任他发泄。
温砚舟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弯曲着双手,用力护住自己的脸。
任由他们拳打脚踢。
历千帆就这样坐在前方的沙发上,淡漠的看着,稳坐泰山。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他没有动手。
他看了一会儿,看不下去了,走到历千帆身边,轻声说:“帆哥……”
历千帆没答,悠然的看着眼前的这场施暴,几分钟后。
他双手交叠,抬头,温和一笑,对他说:“南堂,去帮我把他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