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班下课以后已经很晚了,因为杨叔今天要跟着温国华应酬,所以温樊如果要自己回家的话时间会很久。
况且这类应酬温国华一定会喝酒,他也不想一回去就闻到满屋子的烟酒味。
温樊收拾好东西起身的时候,江辞居然还坐在位置上没走。
此情此景可谓十分罕见了,温樊眼珠子一转,绕着步子走到江辞旁边,语气贱贱道:
“哎江帅哥,怎么今天没急着走啊?难不成是手里的画没画完还要再补补?”
江辞:“......”
画画算是温樊手里为数不多可以比得过江辞的技能了。
江辞画画画的细致,喜欢扣些细枝末节,所以速度上就总是会慢下来。
温樊则不一样,他画画快,喜欢大面积铺色再稍微细化的风格,所以整体看起来会更有聚集感,容易带入情感,也更磅礴大气些。
见江辞不说话,温樊也懒得继续逗他,拿着东西就出了教室门。
由于这附近就是商业街,打车也方便,所以温樊顺着路边找了一家看起来十分高大上的酒店,打算今晚就顺势在这住下。
酒店大堂还十分明亮,彼时刚过十点半,时间还不算特别晚,温樊把杨叔给他的身份证从书包里拿出来,走到前台去订一间房。
“不好意思,请问您成年了吗?”
温樊盯着前台小姐姐摇了摇头,他今年才刚过16岁生日,甚至身上还穿着北师附的校服,再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成年人吧?
“那您办理入住的话是需要您监护人的身份信息的,这边需要提供一下。”
“身份信息?”温樊问。
“是的。”
“是手机号吗?”温樊抓了抓头发,谢娴的手机号他应该还记得。
“手机号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前台小姐姐笑着回答道。
啊,那完蛋了。
温樊尴尬的笑笑,又从小姐姐手里接回自己的身份证。
他根本不记得谢娴的身份证号码,别说谢娴的,他根本连自己的都不记得。
但现在他们肯定还在会场,手机是一定不会拿的,所以温樊就算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温樊叹了口气,难道自己今晚要在公园里过夜?
多想无益,温樊最终还是收了身份证往一旁的面包店走。
现在实在是饿的不行,晚上只吃了江辞带来的两个小慕斯蛋糕,根本就填不饱肚子。
十分钟后。
温樊手里提着一袋小面包走在大街上。
商业街虽然灯火通明,但每个人都很忙碌。
在那一瞬间温樊觉得,这个世界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若是不按照自己既定的人生轨迹上路,那大概率会被卷进时代的旋风里,成为一粒永远不知去向的尘埃。
不知不觉间,温樊拎着面包走到一座公园,里面跳广场舞的大妈正好一曲毕,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温樊想着要去安静的地方,左思右想还得是现在的公园,虽然天黑了些,蚊子也多了些,但有微风,没有广场舞就已经很难得了。
温樊一路走到里面的长椅区。
最外面的那张长椅上坐了人,只有一个背影,被灯光照的晃眼。
那是此时此刻整个公园最亮的位置,温樊考虑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上去打个招呼。
“你好.....”温樊打招呼的手停在半空中,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江辞...?”
江辞看见他也不觉得惊讶,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温樊顺势在江辞旁边坐下,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面包递给他:“你在等人吗?”
江辞摇摇头。又把手里的画笔转了个方向:“画速写。”
“喔。”温樊点点头,“天都这么黑了你能看见什么?”
“广场舞大妈。”江辞说着又收了自己的速写本,起身就准备走。
温樊“哼”了一声,怎么每次一看就他就跑?他又不是什么害人的病毒。
温大少爷的内心遭受了深深的伤害,于是他又小声咕哝着:“一看见我我就跑,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要是放在平常吵闹的教室里,或是刚刚有广场舞大妈跳舞的公园里,温樊咕哝的这一声根本不会有人听见。
但现在公园里安静到只有蚊子的嗡嗡声,所以这句话还是不偏不倚传进了江辞耳朵里。
江辞没应声,转了个身垂眼盯着温樊手里的面包。
“晚上没吃饭?”
“哦.....”温樊还在嘟囔着:“只是现在嘴馋了。”
见眼前这活阎王还不打算走,于是温樊又眨了眨眼睛问他:
“你平时都睡公园吗?”
江辞:“........”
对!就是这样!怼的这活阎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叫他平时总是木着一张脸怼天怼地?这都是报应,活该!
见江辞不说话,于是温樊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作是对自己心里的那点反抗精神的表扬。
他又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江辞又臭着脸把身子转了回去,头顶公园的灯光正好打在他鼻梁上,映出眼前人冷淡的眉眼,那是一张可以说是十分漂亮的侧脸了。
“不想回。”江辞说。
不得不说,长得还真挺帅的。
温樊咂咂嘴。
“行,那就这样。”温樊大手一挥,接着起身准备给谢娴打电话。
江辞或许可以睡公园,但他温樊绝对不能睡公园。
于是15分钟后,温樊又到了原来的那家酒店,把谢娴发给他的身份证号又重新报了一遍,折腾了好半天才终于在酒店的大床上躺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出来住酒店,虽然过程是有些坎坷,但好歹最后没有露宿街头。
已经很棒了,温樊躺在床上点点头。
*
第二天早上温樊醒的时候是六点四十,他以往的生物钟都是这个时间,因为早上还要留半个小时背单词。
大概七点十分,温樊就背着书包准备下楼去退房了,毕竟还要给那两个活爹带早餐。
他刚从电梯口出来,就在前台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退房。”
温樊快步走过去,果然在大厅里看到正准备走的江辞。
“江辞!”温樊想也没想就先一步喊住他,全然忘了昨天晚上他还在单方面跟人家互怼。
男生应声转头,眉宇间尽是被打断的不耐烦。
脸果然还是很臭。
温樊想着。
他十分速度地办了退房,接着又跟在江辞后面一起往学校走。
一路上温樊问了他几个问题,诸如你怎么住酒店了?怎么这么巧住一家呀?为什么不理我之类的。
但江辞都是面无表情的随便应了几个字,显然是不想多说话。
时间长了温樊也觉得无趣,于是两人干脆就这么不说话一路走着。
周边买早餐的小摊应接不暇,说起来,温樊还是第一次逛这样的早市,毕竟以往在家里都是谢娴亲自做好早餐,说什么营养又健康。
温樊随便买了两份早餐,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把手里的其中一份递给江辞,“刘鑫的你等会帮我给他,我去找徐泽宇。”
“为什么不一起给?”江辞问。
“徐泽宇这会肯定在食堂。”温樊说,“我直接拿去给他方便点。”
所以当江辞冷着脸把鸡蛋灌饼丢在刘鑫桌子上的时候刘鑫还有些懵。
“什么意思?”刘鑫看着江辞,“我的断头饭?”
“温樊让我给你的。”江辞说完后就自顾自坐下,开始背昨天要求的古诗词和文言文。
刘鑫转了个身,伸手挡住江辞要背的古诗词,“你俩今早一起来的?顺路吗?”
江辞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把书从刘鑫手里抽出来。
一直到温樊背着书包从前门进来,刘鑫才转过来,一把拉过他的脖子,“你俩昨晚干啥去了?不会背着我网吧通宵了吧?”
“别放屁啊。”温樊把刘鑫的手扒拉开,“通宵现在还能这么精神?我俩就是刚好碰见了。”
刘鑫:“真的假的?”
温樊转头盯着他:“你再问剥夺你的早餐权。”
于是刘鑫笑着闭上了嘴,顺便用手在嘴边比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两人话音刚落,谢虹就拿着英语书从前门进来了,与往常不同,这会她手里反而抱了一沓刚出炉的新卷子。
刘鑫“卧槽”一声,急忙把刚啃了一口的鸡蛋灌饼又塞进抽屉里。
与所有的英语老师一样,谢虹也是一头大波浪,画着精致的妆容,短衣搭长裤,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响。
“Good morning everyone!”她把手里的卷子放在讲台上,接着巡视了一圈下面的同学。
“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吧?”
大概是知道有测验,大家都在下面唉声叹气地说着没有,试图把这场测试拖得再晚一点。
“OK,那应该是都听说了。”谢虹笑着把手里的试卷展开丢给下面的刘鑫,“帮老师数一下数量,每组传下去。”
下面还在骚动,谢虹拍了拍手示意班级安静下来。
“我们的早读三十分钟加上第一节课的四十分钟一共是七十分钟,我们留五分钟对答案。”谢虹说着在黑板上写下时刻表。
“中途可以去厕所,但班里不能吵,OK?”
彼时刘鑫已经分好试卷开始往下传了,直到所有同学手里都拿到了试卷,谢虹才又重新说。
“来听我说。”谢虹又把手里的试卷往上举了举。
“我们的试卷只用写前面的ABC篇阅读,完形填空以及语法填空,可以的吧?时间是完全足够的,最后五分钟对完答案我们明天讲这套卷子。”
底下应声的同学很少,大部分都在看题目,只有零星的几个同学应了一句“好”,但随即又立马安静下来。
温樊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小考试并不讨厌,相反,他甚至是喜欢的。
因为听和写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两回事,他还是始终坚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话的含金量。
同一类型的题老师讲再多遍,都不如他自己去找着多做几篇,既能找到规律,同时也刷了题。
下课铃响的时候温樊才把手里的英语试卷收起来,虽说是同桌互改,但刘鑫未免也太不专业了。
语法填空逮着一个空就问他写的什么,但凡犹豫一下还要被恶意扣分,两人争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恶意扣掉了六分。
“天杀的。”
温樊悄悄踹了一脚刘鑫的椅子,心底里暗暗发誓以后试卷再也不给他改。
别人左右互换他们就要前后互换,蓝筱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