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乖犬请签收 第8章 玫瑰墓园

后来裴烬与颜冽在车站各处辗转，重复着净化与收集的任务，目前已拿到三块高阶能量碎片，稳居组合榜首。清场后补充完弹药，下一个目的地是漂浮在海洋中心的军舰，那里是海域高危地带，常年被能量乱流与异兽环绕。

两人在黑暗中穿行，路过一片荒芜墓园时，颜冽难得主动停下脚步。他望着倾颓的石碑，碑上字迹早已模糊，平日里带笑的脸沉了下来，周身氛围滞涩得像裹着无形雾霭。裴烬察觉后回头，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爱开玩笑的哨兵脸上，看到一丝淡如晨雾却真实的不稳定情绪。

很快，颜冽意识到耽搁了时间，回神时撞进裴烬的视线，只好抱歉地笑了笑，神情瞬间恢复如常。他快步跟上，只是脚步比之前沉重，踩在碎石上的声响都重了几分。

“你很在意？”赶往港口的路上，裴烬看着腕表坐标，淡淡开口。

“以前那里是一座玫瑰庄园。”颜冽如实回答，语气平淡得像说别人的事。

“没记错，那会儿你只有七岁左右。”裴烬语气依旧淡然。

“看来向导把我研究得相当彻底。”颜冽笑着，声线却不自觉低了半度，尾音飘在风里。

裴烬没再接话，指尖划过冰凉的表壳，轻轻按灭了腕表屏幕。

抵达港口后，两人竟在岸边发现一艘小型气垫登陆艇，艇身无任何标志，估计是之前作战小队遗留的。裴烬跳上艇检查确认可用后，开始捣弄操作系统，指尖在虚拟控制面板上熟练跳动。

“看来向导课不仅教操作列车控制室，还教开船？”颜冽在一旁打趣，眼里藏着笑意。

“以及怎么开军用直升机。”裴烬头也没抬，不轻不重地补充。

颜冽哑然失笑，没再多问，自然地在旁边打下手，递工具、校数据、调方位仪。明明是首次组队，动作却默契得像配合了千百次，全程无需多余言语。

海上一路还算安稳，只是海面浮尸散发着恶臭。裴烬扫了眼，浮尸大多断肢，像是被啃食过，还飘着不少新旧不一的防弹衣，看模样是不久前闯进来的雇佣兵，全遭了毒手。偶尔传来子弹“突突”落水声，从海中突袭的异兽，全被颜冽几枪利落解决，收枪动作干脆得没沾半点残屑。

怕不是都被这位Omega哨兵吸引来的。裴烬在心里默默吐槽。

快接近军舰时，两人同时提起警戒心。上面不仅有异兽，还弥漫着活人的气息，像沉在水底的石头，透着紧绷的敌意。裴烬取出绳索登舰，颜冽先嗅了嗅四周，确认无隐藏的陷阱后，用战术电筒照亮前方，光线在黑暗中划出线，为裴烬指引方向。两人脚步轻得像猫，靴底擦过金属甲板，只留下微不可闻的摩擦声。

从甲板越过舰载机与近防系统，一路探查至总控制室。这次换颜冽走在前方护着裴烬，快到门前时，他忽然眯眼凑近，仔细嗅闻，活人的气味近在咫尺。裴烬闭眼，精神力如蛛丝般蔓延，织成感知网捕捉室内的呼吸与心跳。

睁眼时，裴烬对上颜冽带着点埋怨的眼神。刚才眼神交汇的瞬间，两人大抵已猜到里面是“熟客”，裴烬随即回了个无奈的笑。

A级哨兵的感知本就敏锐，赵锐很快察觉陌生气息，立刻举枪对准虚掩的门：“谁！滚出来！”声音带着厉色，顿了顿又拔高音量，“他妈的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砰砰——”连问三声没回应，赵锐按捺不住，对着门框连射数枪。子弹壳撞击地面的声响刺耳，震得人耳膜发疼。门板被打得千疮百孔后脱落，外面却空无一人。

正当赵锐疑惑时，一个身影突然突袭。他反手想抵抗，却被死死按得脸朝下趴在桌上，胳膊拧到背后，胸腔挤压得几乎喘不上气。紧接着，枪被夺走，枪口稳稳怼在后颈颈动脉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僵住，连挣扎都忘了。

简钝见颜冽手指扣在扳机上，吓得闭眼不敢看，可颜冽只是举枪一晃，单手卸下弹匣，随手一倒，子弹哗啦啦滚了满地。私下里他早想开虚弹吓唬人，但现在若让裴烬考核失格，太不值当。

“真是危险啊这玩意儿。”颜冽一手压着赵锐，一手拎着枪，眯眼打量地上的子弹。

“你他妈还不放开老子！”赵锐反应过来，疯了似的大喊，满是羞愤。

颜冽被吵得脸色一沉，发狠似的把他脖子又往下压了压，带着警告。赵锐快窒息了，余光瞥见裴烬正优哉游哉翻资料，当即吼道：“我操你大爷！求你管管他啊！”

“说话礼貌点。”颜冽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拳。

终于，裴烬轻咳两声。颜冽虽不情愿，还是立刻松手，动作快得像怕挨训，闹剧总算结束。

“信不信我举报你们犯规！”赵锐跳起来大喊，青筋暴起。

“我们犯哪门子规？”颜冽用看傻子的眼神笑，指间把玩着枪，语气无辜得像大型犬，“莫不是你先动的枪？”

“那是你们乱闯误导我！”赵锐咬牙切齿，强撑着嘴硬，“谁知道你们后面有没有怪物……”

“就是就是，我们是正当防卫！”简钝连忙附和，声音发虚。

“你是丧家犬吗，跟着吠？”颜冽好笑地嘲讽。

“你不也是裴烬背后的狗！”简钝羞愤大骂。

“啊你们才知道？”颜冽笑得开朗，坦荡得让人上火，“注意用词，我是向导身边最得力、唯一的哨兵军犬，放尊重点儿。”

他把辱骂当夸奖，坦荡得让人无从反驳。赵锐两人气得直跺脚，却找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脸“受夸奖”的得意。

“啪啪——”

两声清脆的掌声响起，裴烬的声音轻描淡写地传来：“好了，闹够了。”

说着，他合上手里的纸质军舰内部设计图，走到颜冽身边：“这里交给他们吧，我们去装备库。”

“等下！”赵锐大喊，语气里带着不服输的执拗，像是不甘心被甩在身后。

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人无奈回头，眼神里带着“还有事？”的疑问。赵锐给简钝使了个眼色，简钝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们正好也要去装备库！”

于是就变成了四个人同行。裴烬、颜冽步伐从容走在前方，赵锐和简钝远远跟在身后，不时窃窃私语，眼神里还带着未消的不服气。

路过一处近防武器时，简钝被吸引得晃了神，回过神才发现自家哨兵已拉开距离，赶紧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地小跑跟上，大气都不敢喘。他本就对武器设计颇感兴趣，走两步就忍不住扭头看船舷上的大炮，没承想一个趔趄，直不愣地撞上了前面的人。

“锐哥你咋停下……了”简钝刚想问，抬头看清眼前景象，突然对着半空大吼：“我操啊！”

数万只形似幽灵却有实体的异兽，正黑压压一片冲来，密集得像翻涌的黑云，几乎要遮天蔽日！

还没等赵锐摆开作战姿态，裴烬与颜冽已默契地动手清场。颜冽抬枪向高空连续点射，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枪口火光连闪。裴烬则在侧方精准投掷爆破弹，每一次引爆都能扫清一片区域，沉闷的爆炸声在甲板上回荡。赵锐见状，也立刻挥刀加入战局。

不善战斗的简钝慌得左右张望，刚想找地方躲，一只体型粗壮的异兽突然迎面扑来，眼看就要糊到脸上，赵锐眼疾手快，一把将匕首插进异兽核心。异兽应声爆开，绿色的血液劈头盖脸糊了简钝一脸，随即化作光点消失。简钝顾不上擦脸，生怕添乱，顶着刺鼻的恶臭味跑到炮台下蜷缩起来，扒着炮身边缘，一边胡乱抹脸一边在心里默默加油。

这三人是真的强，不过片刻功夫，数百只异兽就被消灭得差不多，海面上只剩零星残肢漂浮着坠入深海。

“你们太厉害啦！”战斗结束，简钝兴高采烈地小跑过去，一边鼓掌一边喊。

裴烬和颜冽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脚步没停，继续往装备库走。赵锐躲开简钝脸上的血渍，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语气满是嫌弃：“他爹的傻子别光顾着躲！遇到危险不会喊？老子还能不救你？”

“知道啦知道啦！”简钝揉着额头嘟囔，“谢谢锐哥救我大命！回去给你买超大份薯条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赵锐轻哼一声，见前面两人快走远，赶紧快步跟上，简钝也连忙小跑到他身后，像条黏人的小尾巴。

几人终于抵达战术装备库。陈旧的门锁早已锈死，裴烬抬枪对着锁芯崩了一枪，确认安全后，轻松推开了门。库里不仅藏着一处特殊污染源，还堆着不少国外惯用的武器，看来这艘军舰来自境外，倒是个意外收获。

“卧槽，”赵锐看到熟悉的枪械，忍不住咋舌，“他们还在用这种弹药？我国五年前就淘汰了。”

除了常规实体弹，货架上还放着不少精神震荡弹，能短暂干扰大片区域的精神体，此外还有各种标记弹、烟雾弹，甚至有会干扰第二性别的黑市药物，比如亚硝酸酯类的禁售制品。赵锐顺手拿起一把造型独特的特制步枪，上手掂量了一下，眼睛一亮：“我去，这把倒是挺趁手。”

“小心走火，别把自个儿崩了。”颜冽斜睨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促狭的调侃。

赵锐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何等小气”，刚还并肩打怪算过命的交情，居然还记着之前的过节！

裴烬和颜冽很快净化完污染源，拍下现场记录后，转身准备离开。

“喂喂喂，等会儿！”赵锐看着两人跳上气垫登陆艇，赶紧出声喊住，语气里带着点不自在，“那个……你们能不能……”他说着，眼神不自觉飘向海面，又看了看身旁的简钝。

“所以是你们的船坏了，被困在这儿了？”裴烬挑眉，话语一如既往地一针见血。

赵锐：“……”

裴烬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操作室：“上来吧。”

赵锐立刻眉开眼笑，拉着简钝就往艇上跳：“好啊好啊！刚才那处污染源的积分全算你们的，行了吧！”之前的恩怨，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回程时，除了甲板上那波幽灵异兽，全程竟意外顺利，顺利得有些反常，裴烬隐隐觉得不妥。

事实证明，男人的第六感有时也挺准。

半途，深海中一头体型巨大的异兽突然跃出海面，掀起的水花几乎要掀翻登陆艇。浑浊的浪涛劈头盖脸淋下，海浪拍击艇身的闷响震得人耳膜发紧。

裴烬紧急拐弯，眉头紧锁地透过防弹玻璃看向窗外，握操控杆的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这巨兽体型远超常规，比蓝鲸还要庞大，可他清楚记得，军舰所在区域是标注的“可攻略任务节点”，部队早该提前踩点，就算没彻底清干净，也绝不会放任这种致命级别的异兽留存。

答案只有一个，这不是残留的异变体，而是考核组模拟制造的虚拟猛兽，甚至可能复刻了当年带头入侵废城的巨型异兽。

登陆艇没配备炮火，无法直接攻击，但职业习惯让裴烬本能分析起它的能量特性、威胁点与致命弱点。艇上两名哨兵已进入作战状态，在装载滚道上趴伏着，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枪口稳稳锁定巨兽动向。

裴烬眯眼，先给颜冽建立起精神屏障，莹白的光膜绕着对方周身，像层薄冰护住血肉之躯。接着，他一拉杆，操控登陆艇绕着巨兽转了一圈。或许是考核组考虑到学员能力，刻意调低了难度，这一圈足够他看清全貌：巨兽鳞片的纹路、呼吸时胸腔的起伏，甚至皮肤下能量流动的轨迹，都清晰印在脑海里。

哨兵本就是异兽的“兴奋剂”，尤其颜冽还是Omega，吸引力更是致命。裴烬瞥了眼滚道上的两人，左手猛地一拉操控杆——

船头因突然失重剧烈摇晃，利用哨兵的走位作诱饵，成功牵制住巨兽视线，让它庞大的身躯跟着艇身转动。

突然，一道念头般的声音直接钻进颜冽脑海，像绷直的线：“弱点在右腋逆鳞下方的第三骨节。”

颜冽抬头瞬间锁定最佳狙击位，往前爬了几步趴伏好，以左臂为支撑架枪，头部与准星连成直线。武器已经充能至最大功率，枪口汇聚起刺眼白光，空气因能量震颤发出低沉嗡鸣。

裴烬不管艇上几人是否站稳，再次急速拐弯，利用气垫艇的机动性使其短暂脱离水面，掀起巨大涌浪横亘在巨兽身前，制造出完美攻击窗口。紧接着，他眉头紧皱，一道精神冲击精准释放，无形的能量波撞在巨兽身上，不仅让它短暂僵直，还震开了收拢的翅膀，露出腋下最薄弱的区域，那里的鳞片颜色明显浅了几分。

“就是现在——”颜冽勾了勾唇角，指尖果断扣动扳机。

毁灭性的能量光束贯穿涌浪，精准命中腋下的弱点，直接摧毁能量核心。巨兽向空中发出凄厉嘶吼，震得海水翻涌，庞大身躯渐渐虚化，最终消散在海面，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监控中心先是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随后爆发出哗然，教官们眼底闪过赞许——向导全程极限操作，一个眼神掌控战场，哨兵配合默契，一击致命利落得让人咋舌。要知道，其他核心区域的模拟巨兽，多数队伍还在苦战，甚至已有十多支队伍主动弃权发出求救信号。

“军长！”一名军人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惊讶高呼。

老头上将赶紧起身敬礼：“怎么劳烦您亲自过来……”

被称作军长的人一言不发，冷着脸凝视全息屏幕，目光像尖刀般，牢牢锁在那道操控登陆艇的高瘦黑发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