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别墅的灯光透出温柔的橙色。
南野秀一处理完文件后,换上居家衬衫,准备去客厅看看那位“偷吃惯犯”夫人。
当他走到楼下——
整间客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他皱眉,视线落在茶几上那一堆被拆开的糖果袋、饼干屑、甚至还有棉花糖包装纸。那模样——像是经历了一场甜品战争。
南野秀一静静站在原地,唇角微微抽动。
——她果然又偷吃了。
他轻叹一声,伸手将桌上的糖果盒全都收拾进袋子,拿到厨房锁进高处柜子。
转过身,他忽然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
“秀一——!”
星野——不,南野樱,穿着家居裙,气呼呼地站在楼梯口,金发散乱,海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不满。
“你为什么要收我的甜品!!”
“樱。”他语气无奈,语调却柔,“你怀孕才一个月,医生说甜食要——”
“我不听!”她气鼓鼓地走下楼,声音发颤:“我藏那么多零食是因为你老是凶我、不让我吃!”
她委屈地咬唇,眼睛红红的,“你根本不爱我了……嘤嘤嘤……你心里只有那个宝宝!”
“我什么时候没爱你了?”他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想抱她。
“你别碰我!”她甩开他的手,眼泪已经滑下脸颊,“我才不要当你眼里那个‘怀孕的麻烦人’!你根本只是在关心肚子里的宝宝而已嘛!”
“樱,你别乱想——”
“我不听!”她声音发抖,语气像小孩般委屈,“我要回娘家!我要跟爸爸妈妈住!我不要结婚了!”
“樱——”
“你走开!”
她转身跑上楼,脚步凌乱。
南野秀一一愣,随即追了上去。
卧室的门被用力推开,小樱正背对着他,气得肩膀发抖,一边拿着手机拨号:“喂?星野家的司机吗?来接我……不对,是南野家的司机!我现在要回娘家,我不想结婚了!”
“樱,别这样——”
“你放开我!”
她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直接拥进怀里。
她挣扎、拍打、用力推他,但被他死死抱着不放。
“南野秀一你混蛋!”
“你放开我!”
“都是你的错!”
“那一晚要不是你——”她泣声颤抖,泪水滴落在他衬衫上,“要不是你对我那样……我根本不会怀孕!”
“我根本就可以继续演出,穿我喜欢的衣服,踩高跟鞋,在舞台上拉小提琴……”
“可是你——你害我什么都不能做!”
“要是我没怀孕就好了!”
她哭得几乎说不出话,“说不定我早就出国了,也不用被你找到,也不用变成现在这样!”
南野秀一一动不动,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眼神暗了几分。
他低下头,声音极轻,却压抑着痛苦的颤意——
“……对不起。”
“我知道那一晚是意外。”
“但你有没有想过,樱——从那天起,我从没后悔过。”
“你怀孕,不是‘被害’。那是我们之间的连结。你是我命中唯一的人。”
“你说我不爱你,可是我一天到晚都在怕——怕你累,怕你不吃饭,怕你后悔嫁给我。”
“我太小心,因为我爱你太深。”
小樱仍旧在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那你为什么还管我那么多……”
“因为我不想你再受一点点危险。”
他抬手,擦去她的泪。
“我不是在管你,我是在保护你。那晚的错误,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选——你。”
小樱还想反驳,却被他轻轻抬起下巴。
他的绿眸近在眼前,温柔又倔强。
“你说要回娘家?”
“那就等你醒来再去。”
“什——”
她话还没说完,身体突然一晃。
眼前一阵发黑,手里的手机掉落在地。
“樱?!”
南野秀一瞬间脸色大变。
他赶紧托住她的身体,却发现她已经昏软在怀里,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樱!樱!”他抱紧她,声音都在发抖。
“樱,睁眼看看我——樱!”
他立刻将她抱起,冲出卧室,声音嘶哑地喊:“管家!叫救护车——快!!”
?
夜色骤亮,警示灯闪烁,远处的急救车声撕开宁静。
南野秀一抱着昏迷的南野樱冲进车里,绿眼眸通红,唇角紧咬。
“医生说她不能太激动……”司机声音颤抖。
“我知道。”秀一低声道,语调冷得像刀刃,“我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低下头,轻轻抚过她的脸——
“你骂我、哭我、要离开我都可以。”
“但你千万别再不睁眼。”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才是我活着的全部理由。”
?
救护车疾驰在夜色中。
灯光交错闪烁,窗外的世界被拉成一条模糊的光线。
而在他怀里,小樱的手,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秀一的世界,也终于有了颜色。
医院走廊内,夜色沉沉,走廊的灯光白得刺眼。
“病人昏厥,心跳血压急速变化,紧急推进产科观察室。”
“请家属在外等候!”
急救车抵达医院仅十分钟,小樱已被推进急救室。
南野秀一站在走廊外,西装都还未脱,领带被他一把扯 loose,双手紧紧攥成拳。指节泛白,呼吸沉重得像压在胸腔里的石块。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怕了。
怕她再也不睁开眼。
怕她真的回了娘家,不是离开婚礼,而是离开他的人生。
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写着「手术中·请勿进入」的灯牌。
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樱!!”
星野悠二一进门,目光就看见南野秀一独自站在那,整个人像沉进了夜色中,连影子都僵硬。
“到底怎么回事?!”星野悠二上前,声音低沉却明显压着怒火,“你不是说你会照顾她的吗?她怎么会被推进急救室?”
南野秀一立刻站直身子,低头,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愧疚与自责:“……对不起,是我……我控制她的饮食,她最近偷吃甜食……我批评她,没想到她……”
“你控制她?”星野悠二眼神一沉,“她怀孕了就不能开心了吗?你知不知道她最喜欢吃什么?!”
“她误会我只关心肚子里的孩子……”秀一低声道,喉咙哽住,“……其实,我是在担心她。”
“你——”
“悠二。”柔和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情绪。
星野莉莉穿着米色风衣,从另一侧赶来,气息略有些急,却一如既往保持优雅。她一手拎着包,一手拉住丈夫的手腕。
“别吓他。”莉莉看着秀一,眼神温和,“秀一不是不爱她,正因为太爱,才会像你以前一样。”
星野悠二皱眉:“我以前哪里像他——”
“你怀着小樱的时候,每天逼我喝苦苦的营养汤,说什么‘宝宝发育不能马虎’,禁止我吃甜点、冰的、辣的,连深夜想吃泡面都被你没收。”
“那是你当时体质不适合——”
“所以你也是出于爱。”莉莉柔柔地笑了笑,望向秀一,“秀一只是重复了你曾经做的事。只是他还没学会分辨——对一个从小被宠大的女孩来说,‘禁止’和‘不关心’,听起来几乎是一样的。”
南野秀一怔了怔,抬起头。
莉莉走近,目光落在急救室门上,又转向秀一,轻轻道:
“小樱其实……不是个爱撒娇的孩子。”
“她刚出生的时候,很安静,不会哭,也不会黏我们。别人家的孩子一哭一闹就有抱抱,她总是乖乖躺着,从不吵闹。”
“我们最开始以为她天生懂事,后来才明白,她是害怕打扰别人。”
“她第一次开口说想吃甜品,是五岁那年,别人家过生日请她吃了一块草莓蛋糕。”
“她回来以后不敢问我要,只是偷偷在冰箱前发呆……一直看着冷藏层不说话。”
“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想吃。”
“从那以后,她也从不主动开口要求。想要什么,都憋在心里。”
“她从小到大,我们和外公捧在掌心里宠着,可她自己呢?”
“她只会选择沉默地接受、自己忍耐。”
“高中毕业后,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说想搬出去住。”
“她说:‘我已经长大了,我想靠自己。’”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哭了整整一夜。”
莉莉的声音缓慢却笃定,仿佛用温柔剥开了一层层坚硬的外壳,揭露出那个叫“南野樱”的女孩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她加入音乐剧团,拉小提琴,演出,巡演,每一次都自己安排演出、住宿、旅程,哪怕下飞机凌晨两点,也从不求我们接送。”
“她每天在舞台上光鲜亮丽,却从不说一句‘我累了’。”
“她报喜不报忧,只会在别人都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委屈。”
南野秀一的喉咙发紧,眼底泛起浓烈的疼惜。
——他突然明白了。
她不是无理取闹,也不是任性可爱。
她是在用尽全部勇气表达:“我也想被你偏爱,而不是只被照顾。”
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受,现在只是终于,在他面前学会了撒娇。
“我对她太粗心了。”秀一低声喃喃。
莉莉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
“没关系。”她轻声道,“她是我们家的宝贝,但现在,她是你的太太。”
“你要好好学会怎么宠她,不是以‘保护’为名,而是——真心实意地,站在她的角度爱她。”
?
“叮——”
急救灯终于熄灭。
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目光一扫三人:“别担心,母子平安。她只是情绪激动,低血糖晕厥,已经安抚过,输完液就会醒。”
秀一第一个冲过去,声音紧张到颤抖:
“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可以,但轻点。”
?
病房内,夜灯柔和。小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睫毛轻颤,脸色苍白但安稳。
南野秀一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低头亲吻她的指尖。
他深深吸一口气,将额头抵在她手背上,声音低沉却坚定:
“……我爱你。”
“不是因为你怀了宝宝,也不是因为我犯了错。”
“我爱你,是因为你是你。”
“从第一次见你,就爱了。”
“你可以任性、可以闹、可以骂我,可以说不要结婚,可以说讨厌我……但你不能再吓我。”
他声音颤抖着,“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小樱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他抬头,正看见她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
“……笨狐狸。”她声音沙哑,“哭什么啊。”
他立刻握紧她的手,低声:“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还没说我要原谅你。”
“那我以后……用一辈子来哄,好不好?”
小樱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又想笑,却又眼眶发热。
她轻声:“那你……以后不许再没收我的甜品。”
“好。”
“我想吃,就要吃。”
“我喂你吃。”
“你不许再说我不听话。”
“我会说你可爱。”
她声音轻轻:
“那……我就勉强,不离开你。”
南野秀一一笑,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额头落下深深一吻。
他声音很轻:
“谢谢你……愿意继续陪我。”
?
病房窗外,星野莉莉静静关上门,对星野悠二小声说:
“咱们的女儿,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