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洁传 第35章 第 35 章

战域，强者汇聚之地。

对于那些资质上佳、禀赋善战，而又不愿遵从他人之道的修行者，这里无疑是整个虚空最好的修行地之一。

不久之前，战祖突然闭关，而执掌战域的权柄，则被他交给了弟子盛强。

今日，这位当今战域第一人，竟然现身一阶区域，亲自为一名新人定段！

消息一出，战域鼎沸。

……

……

战域的每座擂台都是一个独立的小宇宙，其中外域的小宇宙是供普通外围弟子交手的公共擂台，内域的小宇宙则是强者的专属擂台，实力越强的外围弟子，其专属擂台越接近中央宇宙，那是战祖亲传弟子接受外围弟子挑战的地方。

向战祖亲传弟子挑战的权利，是战域给予外围弟子的唯一奖励，但大多数外围弟子只会有一次进入中央宇宙的机会，而即便是这于外围弟子弥足珍贵的定段战，战域派出的考官通常也只是二阶人物。

盛强上一次主持定段战，还是在五百年前，当时接受他检验的，是一名曾经抵达极位境界的转生者。

以盛强如今代掌战域的身份，即便霸祖亲至，也不过与他平起平坐；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个飞升不过两年的众成客卿，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能惊动这位当世有数的顶级大能者亲自为其定段。

……

……

一阶区域，中央宇宙。

魁梧男子示意纳兰洁全力向自己进攻。

灵焰骤燃，纳兰洁一拳轰向盛强。

如撼高山。

下一刻，高山化作大海，扑面而来，将纳兰洁淹没。

外层“封心”与“屏蔽”构建的壁垒刹那间被突破，无孔不入的力量顷刻间席卷纳兰洁的真灵，她全力发动“浑全”、“自检”与“排异”，却连辨清敌我都无法做到。

感官上，那片海仿佛与她融为一体，可那一**浪潮，却又在不受控制地冲击她最后的防线，那是她以“封心”在真灵中隔离出的核心区域，里面存放着宇文曦在她真灵中留下的全部印记。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失控的巨人，正在尝试捏爆自己的心脏。

令人窒息的重压，让她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那仿佛能够湮灭一切的虚无壁障。

很自然地，她的耳边又一次响起那声轻“啧”。

想想当初听见那声“啧”时的心情，她忽然有些想笑。

她不是宇文曦，没有双掌撕天的力量。

然而，想要蒙蔽她的心，远比将其碾碎更为困难，因为她修的是“真我唯一”。

她还有火。

“还有‘火’，虽然略显单薄，但胜在纯净，它让你的行动热烈而富有感染力。”

她清楚记得，他曾这样说过。

真灵核心，纳兰洁笑着对某时某刻的宇文曦道了声谢。

与此同时，她向自己的整个真灵下达指令——

燃烧。

并非赋予火焰灵性，而是让纯粹的灵力如同火焰一般热烈地绽放。

转瞬之间，纳兰洁焚心成火，原本难分彼此的两种力量，顿时泾渭分明。

汪洋之中，纳兰洁炽烈燃烧的真灵不过是一点星火，但要熄灭这点星火，大海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盛强轻轻震开纳兰洁，说道：“可以了。”

说罢，这位当世有数的强者消失在纳兰洁的感知当中。

……

……

当纳兰洁离开中央宇宙时，一座专属于她的小宇宙出现在一阶区域的内域，与此同时，她的信息出现在战榜之上。

“三品资质，一阶中期。”

一片哗然。

一名英气勃勃的女子闪身挡在纳兰洁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向我挑战，我想知道，你凭什么被评为三品。”

纳兰洁理解对方的困惑。

各方势力评判一阶修行者资质的标准不尽相同，但归根结底都与本命法则挂钩。

本命法则不超过一阶的修行者，入下三品。

本命法则最高达到二阶的修行者，入中三品。

中品，听上去算不得响亮，然而绝大多数时候，中品便已是一阶修行者资质的顶点，生来自带三阶法则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即便有道祖以大神通制造一个这样的真灵，也很难接引到能够与之相符、进而将其修行至圆满境的意识。

上品资质，几乎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带着三阶法则投影转世重修的极位。

常理以论，纳兰洁至多不会高于四品，即便如此，也足以跻身当今战域一阶区域的第一梯队，眼前这名出身义帮，据说深受义祖器重的女子，以及仅凭一己之力便为通彻界域增色数分的柳无怨，都在这个品级。

但她是三品。

作出这个评判的是盛强，当今战域第一人，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判断。

然而所有人都想知道，凭什么。

事实上，就连纳兰洁自己，事先也未曾料到自己会被列入上品，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境界何时达到了一阶中期——对于不修本心道的修行者，一阶中期通常意味着悟道境。

此刻，她也很想再度体会那份重压之下，由战栗中迸发的悸动，以此来确认自己真正的力量。

楚风华的境界在一阶后期，比纳兰洁高出一筹，依照战域规矩，她不能主动挑战纳兰洁。

于纳兰洁而言，这是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

她说：“好。”

随即，她正式向楚风华发起挑战。

……

……

满座皆惊。

不同于一般道系的资质评定，战域的定段战要求应试者全力以赴，战后应试者必然需要休养。

纳兰洁刚刚接受过盛强的考核，紧接着便要挑战几乎可以代表非转世一阶修行者最强战力的楚风华，这是何等嚣张的做派！

楚风华大笑：“好气魄，不愧是上品人物！”

双方很快议定规则，紧接着，靠近中央宇宙的一座擂台壁障洞开，楚风华身化长风，飞抵擂台正中。

“请。”

……

……

战启，风火相迎。

风如刀，凛冽席卷，一旦突破防线，却又变得阴魅诡谲。

甫一接触，纳兰洁的灵焰便遭到全面压制。

与灵焰相联的曦瞳传来解析：“灵系二阶‘煽情’、生命系二阶‘同化’、精神系二阶‘解读’、混沌系二阶‘斥离’……”

“斥离”？

原本觉得楚风华确为强敌的纳兰洁顿时兴味索然，心想你这也算“斥离”吗？

正与风暴缠绞的灵焰骤然炸裂，在纳兰洁舍弃躯壳的一击下，失控的力量化作一片凶险乱流。

褪去躯壳的纳兰洁怡然不惧，以灵体冲入乱流，顷刻间破障而出，有如燃烧的拳接连突破数层斥力屏障，印入楚风华的胸膛。

与此同时，楚风华以风刀破开纳兰洁灵体表面的防御，透过这处缺口，她的灵力源源不绝地涌出，在纳兰洁真灵之中疯狂肆虐。

剧烈冲击之下，纳兰洁不得不承认，楚风华的确是不容小觑的劲敌，此刻她甚至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当初被那个人肆意凌虐的惨痛经历。

根据曦瞳分析的结果，楚风华的本命法则以“煽情”为主，“同化”、“解析”为辅，这并不是最适合战斗的配置，但她为自己补充了“斥离”，弥补了自身攻坚力量不足的短板。

在此基础上，她已然将这四条系别各不相同的二阶法则融会贯通，由此创出的杀招虽不及“映破”，却也足以对纳兰洁构成威胁。

冲击与撩拨如影随形，剧痛之后是难以形容的混乱感受，但纳兰洁依旧镇定自若。

双方已然进入最凶险的比拼，楚风华出手越是凶狠，越说明她此刻也不好受，而无论她如何冲击，纳兰洁那被第二层“封心”闭锁的核心区域始终岿然不动。

艰难拉锯中，曦瞳不断收集对方的信息，一点点拓印相关法则，依循它的指引，纳兰洁在消耗上的优势越来越大。

楚风华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忍不住说道：“凭你的境界和本命法则配置，怎么可能具备这等洞察力？难道众成为你配了一件以‘推衍’为核心的三阶灵器？”

战域并不禁止修行者在交战中动用无自主意识的灵器，毕竟无意识灵器只是器物，需要主人分出自己的心神加以运用，通常来说，只是丰富了修行者的手段，并未增加修行者最本质的力量。

然而三阶法则毕竟不同，即便只是投影，在一阶修行者的战斗中也堪称无可匹敌的大神通，正因如此，上品资质与中品资质之间才会有着如同天堑般的差距，而一旦三阶灵器介入，一阶修行者之间的切磋将失去意义。

基于上述原因，禁用三阶灵器成了一阶区域约定俗成的规矩；通常来说，挑战者会在规则中注明这一点，但纳兰洁并不清楚这个规矩，楚风华也未曾留意这些细枝末节。

遭到质疑的纳兰洁无意向楚风华解释什么。

她的真灵再次进入全面燃烧状态。

双方消耗骤然加剧。

片刻之后，柔和力量分开两人。

战终。

……

……

楚风华败了。

先前双方商定规则时，为了不占纳兰洁便宜，楚风华提出以绝对战损定胜负，阈值取下限。

最终，她的战损先行触达阈值。

感受着遍布真灵的焦灼痛楚，楚风华一时无言。

与洞察力无关，纳兰洁最后的杀招说穿了无非是以血换血，正是在这样纯粹的角力中，双方的差距一目了然，即便境界存在差距，纳兰洁的爆发力和耐受力依旧凌驾于楚风华之上。

真正的关键在于，纳兰洁杀招一出，便能无视一切手段，将对手拖入自己最擅长的硬碰硬，这份能耐已然超出法则所能解释的范畴，而这，也正是纳兰洁得以跻身上品的倚仗。

……

……

“本心道？”

“嗯。”

“无愧上品，佩服。”

“你也很强。”

“当然，你能顶着境界差压制我，与法则相性不无关系，现在的你应该还赢不了柳无怨。”

“我想也是。”

楚风华闻言一愣：“你们认识？”

纳兰洁淡然说道：“不久前交过一次手，他完胜我。”

楚风华吓了一跳：“那应该也不至于吧？”

纳兰洁无意解释当时情形，只说自己与柳无怨交手时尚未掌握杀招。

楚风华愈发惊异：“不久前尚未掌握？那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发出来的？”

“方才定段战时。”

楚风华陷入沉默。

良久，她感叹道：“说实话，这招出来之前，我觉得你也就是四品。”

纳兰洁认真点头：“今天之前，我也觉得我应该是四品。”

楚风华笑了起来：“我也算见证传奇问世了……对了，你准备给那一招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这可是注定要铭刻在人道历史上的道技！”

不同于此前英气十足的大笑，此刻楚风华眉眼间多了一丝浑然天成的妩媚，犹如壮士卸甲，美人展颜。

望着那张自然散发着诱人魅力的脸庞，纳兰洁不禁联想到了岑筱悠。

“煽情”啊……居然连“斥离”都能兼容，真是令人羡慕的本命法则。

她想了想，问道：“你呢？你的道技叫什么名字？”

楚风华全不掩饰自己的得意：“锋魇！那滋味不好受吧？”

纳兰洁点点头，说道：“招式很强，名字贴切。”

楚风华愈发高兴：“作为第一个败在你道技之下的对手，我根据自己的亲身体验，给你提个建议——‘俱焚’，怎么样？”

纳兰洁说道：“很好，不过我另有打算。”

“叫什么？”

“烈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