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洁传 第13章 第 13 章

论道堂中充溢着未曾收敛妥当的灵力波动，那是片刻之前还在肆意宣泄的**。

“封心”守灵，纳兰洁丝毫不受周遭靡靡氛围的影响，她平静地进入交战区，对那个周身纠缠着数具灵体的男人说道：“开始？”

季睦伸手轻拍，那几名女子这才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离开，临走时那毫不掩饰的敌意，看得纳兰洁心中五味杂陈。

没有多余的寒暄，双方签订协议，约定胜负条件。

——百分之一的战损率，点到为止。

一如之前承诺的，纳兰洁押上了自己对“屏蔽”的感悟。

打。

……

……

季睦抢攻。

毕竟是飞升数百年的求道境修行者，他对“火”的领悟远在纳兰洁之上，而幽蓝火焰中如同燃烧一般的灵力波动，足以说明他在这数百年的灵合交易中获得了多大的好处——至少，远不是纳兰蓉屋子里那蓬半吊子的篝火所能比拟的。

斗火，季睦稳占上风，纳兰洁的躯壳会迅速破损，如果纳兰洁试图扬长避短，直接动用灵术，那就好比赤手空拳地迎战身披火甲的对手，就算纳兰洁能够集中一点突破防御，先受创的也一定是纳兰洁。

这个朴实无华的战术，在百分之一战损率的限制下充分发挥出季睦在混沌系法则方面的优势，与其说季睦是围绕战损率制定了这个战术，更有可能的是他先想好了这个战术，这才定下了所谓点到为止的胜负条件，就连那些没能及时抽身的女人，或许都是他用来假装轻敌、麻痹纳兰洁警惕性的道具。

结局似乎已经显现。

交战区外，女人们的灵力波动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一丝隐晦的期待，或许她们已经开始思考稍后要如何取悦季睦，好从那个愣头青送上门来的战利品中分一杯羹，一窥二阶法则的奥妙。

纳兰洁不知道，也不在乎旁人的想法，面对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异常谨慎的季睦，她褪去覆盖右手的火焰，露出纯粹的真灵，然后挥拳。

相互锁定的真灵，毫无花巧地碰撞。

幽蓝火焰包裹下的灵体绽开裂痕，纳兰洁却毫发无伤。

无形力量隔开两人，将下意识想要加力还击的季睦移出交战区。

火焰蔓延，重新覆盖纳兰洁的右手，自然得就像与人握手后戴上刚刚脱下的手套。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季睦洒然一笑，真诚说道：“心服口服。”说完径直离开论道堂。

群组中，私信里，纳兰洁一下子收到二十几条消息。

……

……

没有太多波折，纳兰洁很顺利地赢得了按照自己的方式使用论道堂的权利，顺利到她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种虚不受力的感觉让纳兰洁有些郁闷。

没来由的，她忽然想起宇文曦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终究是人家的事情，我只是个凑热闹的。”

直到现在，纳兰洁才真正体会到宇文曦当时的心境，由此也认识到，或许在双极域内的大部分人——包括她试图帮助的女人们——看来，她不过是个凑热闹的外来者。

就此释然。

无论他人怎样，她终究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自己想做且有权利做的事情。

……

……

在纳兰洁毫不藏私的传授下，很快，除了那位从不与人来往的老前辈，域内的灵系修行者们个个都开始参悟完整的火之法则，就连最初对纳兰洁睚眦相向的那几位也不例外，而在一次次切磋后，女人们终于认识到，或者说，回忆起，那种在碰撞中锤炼自己的成就感。

这很辛苦，甚至伴随着疼痛，但修行效率的提升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那种从最根本处一点点坚强起来的进化，给她们带来了灵合无法提供的满足。

当然，能够取得这么好的效果，离不开纳兰洁那可遇而不可求的资质。

在面对同为灵系修行者的对手时，纳兰洁通常会卸下火焰，开启防御姿态，任由对手尝试种种手段，直到对方的消耗达到预定的阈值。

从最初试探性的一对一，到后来一对三、一对五乃至一对十，纳兰洁终于确认，“封心”之下，一阶灵系修行者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有效伤害，而在这种绝对安全的碰撞中，双方的真灵被锤炼得越来越凝实。

那三位混沌系修行者偶尔也会邀请纳兰洁切磋一局。由于二阶法则对这些求道境的对手来说基本无解，而纳兰洁也有意锻炼自己主客观法则联动攻防的能力，双方约定，纳兰洁原则上不动用二阶法则，当然，肯定也不会再设置什么赌注。

纳兰洁的一阶法则才刚刚开始向二阶迈进，和那几位求道境修行者相比有着不小的差距，在不动用二阶法则的情况下，她的绝对战损比对手高出不少，然而论道的胜负是由战损率决定的，纳兰洁的真灵容纳了五条二阶本命法则，规模上碾压对手，几乎没有输的可能，所谓的胜负线，实际上是对方为自己设置的安全线。

熟悉了这种有所保留的战斗方式之后，一直觉得自己的负荷远远没有达到极限的纳兰洁开始有针对性地与主观类修行者切磋，比如，面对干扰型的对手，刻意不使用“屏蔽”，以此来锻炼“自检”，面对寄生型的对手，刻意不使用“浑全”，以此来锻炼“排异”，至于“封心”，除了硬碰硬锤炼真灵的时候，基本上能不用就不用。

就这样，纳兰洁每天几乎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泡在论道堂里，剩余的时间则用来分析收获、感悟法则，再把修行中遇到的疑惑带到下一次的论道中，通过实践加以验证……如此循环往复，纳兰洁的境界稳步提升。

留在双极域里的修行者基本都是被外界市场淘汰下来的人物，但他们也都曾是双极界内某个时代的佼佼者，在一阶法则这个层面都有自己的一手绝活，这么多人加在一起，基本足以解决纳兰洁现阶段遇到的一切问题，即使是原本没有涉猎的领域，众人集思广益之下，难题往往也会迎刃而解。

当然，就算纳兰洁带起了一股苦修的风潮，灵合活动也并没有因此而终止，当纳兰洁离开论道堂，这里立刻又变回了原本那个欢乐场。

纳兰洁算是看明白了，抛开有助修行、法则互换这些功效不谈，对于双极域里的大部分人来说，灵合是枯燥生活中不可多得的娱乐，甚至已经演变成一种交际；她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坚持，但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没有资格对他人的选择指手画脚。

毕竟，相对于这些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出路的留守者，纳兰洁的资质优越到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天道不公，而这份资质，也注定了她对这个地方、对这群人来说只是个过客，就像宇文曦不会在她的世界驻足。

她这样想着，忽然看见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