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
烫烫!
要烫炸了!
白越感觉处在水深火热中,上半身在火炉熊熊燃烧,下半身躺在冰棺成冰雕。
他挣扎着醒来,努力几次,打开眼睛,抬头一看,僵硬了。
谢洄身板挺得笔直,白色体恤早已浸透成暗红,那张冰冷的下半张脸上,附着深褐色的血块,足以见得,昨晚那场血下得有多猛。
而他,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态,翘起屁股,上半身趴在谢洄身上,一头栽到胸前。
白越心里惊叫哀嚎,声音凉得像死了,“为什么不让我在地上睡觉?我很热。”
谢洄投来意味不明的眼神,“我凉快。”
白越差点气笑了,这个反派真会利用。
旋即,他简单整理了仪容仪表,查看身体状况。
手腕洁白如玉,细腻光滑,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身体虽然还是很饿,有点渴,但恢复了不少,不是昨天濒临死亡的虚脱状态。
果然,他有复活治愈的金手指,白越猜想应该是到了某种濒临死亡或者死亡状态,身体会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当然不会满血复活,但这简直是末世生存的bug啊!
他可以给谢洄刷好感度,还能给自己回血。
完美,太完美了!
白越神情愉悦,从空间拿出两块饼干,一人一块分着吃了,饼干是多么美味啊。
今后的两天白越都利用这个bug,给发烧缺水的空巢少年送温暖,他复活后身体也会好一些。但随着次数多了,他发现一个致命点,每次醒来,身体都比上一次来得更饿更渴更加无力。
这个能力似乎不能短时间多次使用,否则他极可能身体枯竭而死。
第四次,白越在谢洄的怀中苏醒后,喉咙干得着了火,呼出的气息都冒了烟,身体更是糟糕,像被车轧过,骨头都泛着痛。
他想站起来,但无能为力。
好渴,好想喝水,好想喝水。
脑子几乎被喝水的**占据,眼睛发起红。
谢洄目光紧锁,眼眸充斥着极具穿透力的探究欲,他的手指轻点着扶手,身体向□□斜,拎起装着血液的瓶子,放到白越的眼前。
白越嗅到了铁锈味,恍惚问:“……血……我的?”
“嗯。”谢洄秒答。
“我不会喝血,宁愿渴死也不喝,没人性的家伙才会吃这些。”白越有些生气,也明白这是最优解,只是他目前打心底抗拒。
“随你。”
白越抵着谢洄炙热的胸口休息会,艰难地坐到地上。
他面朝着矩形窗户,傍晚余辉倾斜进来,整个人披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谢洄看向他的眼神又是捉摸不定。
白越懒得理他。
窗外苍凉的街道,如今出现形形色色的恐怖身影,白越心里不禁一紧。
第六天的傍晚,异种在撤离前势必做大清洗。
白越有点慌,想到原文谢洄没有被发现,悄悄放下心。
只要再撑过最后一夜……
他已经想好了,等出去后,他要抱着主角陆修宇的大腿,缓和三人间的关系,途中照顾一下谢洄。
这是最明智的生存方法。
白越意识又涣散,身体晃晃悠悠,头枕着谢洄的膝盖睡下了。
谢洄举起这瓶血液,手指轻轻按压着瓶身,往后微微倒去,停留在白越身上的视线却不曾挪动分毫。他的膝盖处,白越白净的脸庞被压出鼓鼓的弧度。
屋内夕阳的余晖逐渐褪去,黑夜如期而至。
“吱——嘎!”
“吼——呜……”
外面怪物集结,穿过条条街道,进入每栋建筑,巡回每间房间。
白越醒来,看到窗外徘徊着几个影子。
所幸现在没有月光,他们融入黑色里。
可形势越演越烈,白越心里忐忑不安。
谢洄全身的肌肉紧绷着,借着方圆二十米的风,感知到附近怪物的大概行动。
两人都出奇一致,没有任何话,细听一切风吹草动。
到了下半夜,高度戒备的精神有所松懈,白越又有点想睡觉了,他摇了摇头,再次看向窗户。
窗户变黑了!
“谢……洄……”白越被吓得脸色苍白。
谢洄侧过身,眼神凛冽。
一张青面獠牙的脸贴着窗户,露出诡异的微笑,红色的眼瞳上下转动,鼻子高高抬起嗅着屋里残留着的血液气息,流下黏腻的口水。
“吼吼——”它发出不明的吼叫,周围的怪物向这里奔来。
白越想要远离,但是腿软了。
“哗!!!”玻璃折射出点点月光,四分五裂,砸在地上。
几只肌肉虬结的手伸进窗户,尖锐的指甲割破空气。
随着它们的动作,窗户边框发出咯吱声,生出几道蜘蛛网般的裂痕!
窗户会裂开的,它们会闯进来!
巨大的恐惧感让白越胸口发痛,他们不能坐以待毙,这间安全屋迟早要被攻破!他们要赶紧逃!逃逃!
谢洄抬起手指,数十根风刺形成,如剑雨射向它们!
“轰!”大部分怪物轰然倒下,少部分怪物毫发未伤。
谢洄闭了闭眼,他是D级异能,这里面有C级以上的怪物,杀不死。
“白越。”谢洄回头,“喝下它。”
白越盯着这瓶血液,犹豫两三秒,最终生存的意志战胜道德,他没有选择了,打开瓶盖,哐哐喝了下去。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流经口腔的每个角落,白越喝完,干呕几声,眼眶挤满生理性盐水。
同时,喝了半瓶血液的他,身体快速恢复。
白越来到谢洄身后,赶忙推着轮椅走向铁门。
“屋外有怪物吗?我们往哪里逃?”白越嗓音发抖,他把纸皮踢到两旁,握着门把手,内心是对未知的迷茫。
谢洄听到了方圆二十米风带来的讯息。
“这栋楼外面全是怪物,往上走。”
“行。”白越打开了门,在他出门的瞬间,地下室的窗户裂开,一个怪物上半身已经探了进来。
白越拿起一根扫把,插进圆形把手,拖延一些时间。
他们刚出去,正好撞见几个类似狗的怪物,风刺反应迅速,怪物呜咽一声,倒地不起。
尸体挡住过道,白越想都没想,蹲在谢洄的面前,双手往后伸。
“轮椅过不去,我背你。”
谢洄盯着眼前瘦弱的背部和纤细的手臂,缓缓抬起上半身。
白越抓住谢洄细弱的双腿,慢慢挺直身体。
谢洄虽然比他高点,但是太瘦,体重太轻,他勉强能背得动。
电梯肯定不能走了,只能走楼梯。
走楼梯就是体力活了,起先一两层还能接受,随着逐步往上,白越双腿发颤,喘气如牛,只能走几步歇口气。
楼层的怪物嗅到人类的气息,刚出大门,就被风刺一击毙命!
谢洄再次得到风的信息,“都有C级以上的怪物,去六楼。”
“行。”白越喘了两口气,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旷楼梯里回响,有汗水顺着额头滑落。
谢洄靠着白越的肩膀,久久凝视晶莹剔透的汗珠。
“呵呲——!”
一连串的声音引爆楼道。
白越往下看了眼,怪物形成翻涌的浪潮,汹涌扑来!
无数风刺旋转向前,怪物倒下,又有新的怪物填补。
他们必须快点,进入第六层!
白越咬紧牙,抬腿往上跑。
他远远看着第六层的门口,那是一道很厚的深红色铁门,只要进去,这道铁门可以抗一阵子,能够让他们躲藏起来。
快了,快了!
就差两步楼梯!
抱着坚定的信念,白越一鼓作气,可好巧不巧,身体恰时不听使唤,双腿发软,支撑不住谢洄的重量,啪的声摔下。
白越本能稳住身体,一只手撑着地。
谢洄用双手操控着风刺,一时没抓住白越,向下滚落,掉到第五层第六层的中间平地。
白越瞪大眼睛,惊恐地回头。
谢洄正瘫倒在地,一边用风刺杀死怪物,一边仰起头,看着白越。
他的脸出奇的平静,眼神却如两口幽深枯井发着死气,左右眼下的黑痣此刻黑得明显,宛如两颗缩小版的瞳孔。
而在谢洄的后方,面目狰狞的怪物已经来到第五层,眼里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霎时,尖利的嗡鸣在大脑里作响,白越回头看了眼一步之遥的出口,又回头看着谢洄。
他站起身,跑向谢洄。
时间仿佛被按慢了,白越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其它声音全都消失了,他往下奔跑,奔跑,跑向谢洄,直到重新握住谢洄炙热的手后,所有声音扑面而来。
怪物贪婪又急促的咆哮声在空气肆意翻滚。
白越背着谢洄冲入第六层,迅速关闭入口。无数怪物撞击着铁门,框框作响。
全身肌肉颤抖着,白越吞了口唾沫,扬起明媚的笑:“我怎么可能还会抛弃你。”
楼道上方的灯光忽暗忽明,谢洄的脸时亮时暗,“啪”的声灯灭了,只听见黑色里一声模糊不清的回应。
“白越……&@……”
“嗯?”
谢洄紧握的右手松开一丝缝隙,风从掌心里溜出。
脸庞有轻微的痒意,白越眼里聚集已久的眼泪被风掠过,无声地流下。
谢洄歪着头,盯着这抹泪光眯了眯眼。
他永远不会告诉白越,如果当时选择丢下他,他会彻底杀死这具尸体,永无复活的可能。
白越继续背起谢洄。
楼层共有三间房,每间房屋苍蝇满天飞。
其中一间房里,两具尸体腐烂成白骨,屋里弥漫着难以忍受的臭味,不过这能掩盖住人类的气息。
白越带着谢洄躲到衣柜里。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铁门被破。
怪物涌入,到处寻找痕迹。
白越听见几只怪物来到这间房屋,到处走了走,没发现人影,又出去了。
两人蜷伏在衣柜中,敛声屏气。
怪物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一个怪物重新走入,无数只人手舞动着,刮破木制衣柜。
白越身体僵硬,透过头顶上方的裂口,数颗面容不一的人类头颅四处张望,其中一个头颅似乎瞧见什么,瞥向这条缝隙。
白越尽力往下缩,用衣服遮蔽两人的身影,随着怪物越走越近,更缩成一团,恨不得躲到谢洄身后。
谢洄余光瞄了他一眼,手指渐渐竖起。
怪物的四只手刚覆上柜门,要打开之时——
“哔——”一道刺耳的电波响彻天空,所有怪物统一停下动作,支起耳朵纷纷聆听,随后撤离。
声音过于锐利,白越头痛死了,不得不捂住耳朵。
等声音消失,白越在衣柜里隐约看到谢洄沾满血迹的脸。
外面天亮了。
他们等了一两个小时,才推开衣柜门。
白越趔趔趄趄地走向窗户,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每一走都像踩着棉花。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触摸玻璃上的光。
地平线洇开一片橘红,红日跃出天际,喷薄出勃勃生机。
废墟之上,遍地是裸露的钢筋,破碎的水泥墙,腐烂发臭的尸体,一片死气沉沉。
白越内心五味杂陈。
这就是异种里……人类艰难求生的末世。
身为炮灰,他在第一场灾难中生存下来。
接下来,按照剧情还有第二场,第三场……等着他。
不远处,稀稀拉拉的人类走出地下安全区,站在废墟里,发出悲痛的哀鸣。
一个高大修长的青年四周环绕,有所感应,突然直直看向白越的方向。
“白越?”他的眼里露出喜悦。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语气厌恶无比。
“谢洄,你居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