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橡胶鞋板耐造。但黑红血丝黏连在脚底及轻微唇齿隔物碰撞仍是让李斯炽浑身一冷脊背发麻。
手上匕首迅速反应,李斯炽坐起身,用了最大气力拿着李永康后脖颈将他拽起,他眼神通红,对着对方唯一保持人类咀嚼动作的嘴巴,只觉脑热心燥,浑身被肾上腺素鼓舞支配,被赋予野兽本能,在抬头,匕首泛着寒光,带着李斯炽狠狠将要插入恶鬼脑中。
“血……”
李斯炽愣住,手上动作乍停,匕首瞬间失去嚣张气焰,一同疑惑地注释李永康。
李永康肮脏的脸上一双完全漆黑的眼眸倒影着李斯炽凶残的面孔,只有一张一合的血口证实他仍是被恶鬼支配,可是,他在说话。
“血……”
即使模糊不清,李斯炽还是听出来了。
“血!”
一道尖锐而轰鸣大叫后,李永康疯狂涌向李斯炽,张牙舞爪,不顾一切。
“滚开!”
李斯炽眼前突然一黑,手上匕首自然掉落,他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为什么?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没力气了?
是空气!空气有问题!
房间里铁锈味浓重,血腥味呛人肺腑,令人作呕,除此之外,还有野猫野狗身上的土腥味儿,唐纤和李升都是医学类生,也许,驳杂的空气里就被他们放入了别的东西!
“该死!”
这对夫妻,这家人,简直是一群丧尽天良的畜生!
李斯炽睁大眼睛,对李永康逐渐靠近却束手无策,悔恨与无力爬上心头,此刻,他无比后悔自己比李家父母多出一丝人性。
如果刚刚,彻底杀死李永康,毕竟会发出声音又怎样,还不是怪物一个!像丧尸一样吃人的怪物!
气体入肺,脑海已经被昏迷先一步带走,李斯炽只能保证眼睛清明,以祭奠自己最后的光明。
冰冷的接触,震得李斯炽浑身颤抖。
双手附上眼皮刹那,是李永康咄咄逼近张牙舞爪混着黑血黑痕的嗜血杀性,黑暗拯救视野后,便是不可见光的永坠阎罗,与如坠太空的妥协。李斯炽总是不甘,像所有不能成圣的凡夫俗子一般,愤然于坏事先一步出现而毁山之高耸,好事后一步出现却无法挽大厦之将倾,只叫人越发痛恨那些受缘起眷顾之人的天真,厌恶后世之人无发端的道德批判,明明世事弄人,却偏偏被命运抛弃的那个成了罪魁祸首。
李升!唐纤!
即是他从事再小心,也避免不得成为预制的阶下鬼口中食,这既是坏事。那么好事发生了,他发现了真相,能改变什么呢?
妄他还在庆幸...
...不能改变什么!后人只会宛叹他抓不住生还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不在上一年发生这事!李斯炽?李斯炽就非得成为无稽之人吗?
无稽之人就真的难以活出自我吗?!
脑中思绪回荡千言,最终还是不甘,不甘着,不甘着,李斯炽,彻底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办法了。
......
是冰冷接触脸颊,震得李斯炽浑身颤抖。
“...小儿?小儿!醒醒!”
李斯炽猛然睁开眼,意识尚未恢复,眼前也没能清晰,嘴角肃然无知,只双手无力着下意识撑地后退,但他本就避在了最后的墙体旁,这一退,根本无可退,脑袋狠狠装在土墙上,掉下一些杂气,撞得自己眼前更是漆黑一片罢了。
慌忙中乱动几下,这墙像是要塌了似的,反倒定了李斯炽心神,令他安静了不少。
他稍稍抬起头,眼睛扎实,紧盯四方。
李永康不见了,地点变了,幸好。
对面的人背着光,看不清神色,只能从肢体上感觉他的无措,倒也没有进一步上前宽慰:“你怎么了小儿?做噩梦了?”
黄土屋子里昏暗,窗子开的小而高,基本上透不进太多光亮,李斯炽连自己周围是什么都模糊不清,更别说对面那人胡乱扎起的长发和青素古朴的长袍了。
他能感知到,药效没过,也就是说离开李家时间不长,可这是哪里,还在海嗣吗?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像一眨眼而已,就像沧海桑田般变化,太诡异了。
李斯炽暗暗抓起把土安然不动,眉眼决绝,如弓待发,墨眼紧盯眼前之人,尽量平稳语态:“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一出,对方似是固化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也不强行逼进了,反而有后退之姿,不等李斯炽思考出什么,一个重重的巴掌便狠狠打在了他脑壳上。
“睡傻了不成!连玉皇爷爷我都不认识了!”冯念玉嘴里骂了几句,薅着李斯炽衣领就把那被扇迷糊的傻子拽了起来,“还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倒是想问你发生了什么!你说啥呢?跟谁学的口音?还还还有,你这穿的什么破衣烂衫的,怎么袍子这么短,这是中衣吧?大白天的还穿着中衣睡觉你也不嫌丢的慌。”
对方语速快,夹杂古怪的地方口音,李斯炽越听越凉越听越懵,他莫不是被拐到东南去了吧?不能吧?不会吧?
人贩子能耐了,能从李永康嘴下就出他还把他拉出国了?还是说李家就是一个人贩子集团,之前一切都是演戏?
应该不会吧,李永康这小子演戏也太真了。
不对,肯定不对!那一斧头,正常人该晕了!
之前的一切是真的,可...
不等他作下一步推断,面前之人突然抓住他领子,明明不是多强健的肢体,可偏偏能将李斯炽整个人拽起,海拔升高后,视线开拓起来,他打量薅住衣领这人,个子略矮他一些,可力气实在大,等反应过来铮他双手,却摸到了一手茧,这次是心里拔凉拔凉的,完了,一摸这手就知道是拿枪的。
他们该不会杀了李永康吧?!
“哎我说,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剪它作甚?”声音清脆响亮,是个中青年,自应该是学的汉语带有浓浓的地方音,能听到几个字但听不懂。
待距离门口越近,李斯炽心里更拔凉了。
薅他这人穿着长袍,只是前襟别在腰上,身板瘦量,头发丝长而绾至脑后,显的脸越发稚嫩白皙。
另一手扶着他腰,拽着他使劲贴向自己,如若不是毕万里,李斯炽或许不会多想,毕竟他确实提不起多少力气,这会仅能勉勉强强坐住,把持他行走确实需要气力,他或许看出他的窘迫,尽可能给他借力,可偏偏就是毕万里,让李斯炽有点怀疑,刚刚能一把薅他起来的人真的需要搂着他吗?李斯炽宁愿被薅着走,两人的距离实在不算和谐呀哥们!
我的发!
该不会被卖给特殊人群了吧!
“我跟你说话呢,你老盯着我看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