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空气中的毒素在干扰神经,而是身体上疲累。
任谁也不能忍受激素连续飙升带来的无力瘫软。
李斯炽累,却不敢停。
他要活着,就不能停。
李永康这个卧室位置是小区后面,窗户外是一片白花花的新铺的水泥地,能从这看到楼下的人群,七八个聚在一起,有老有少,和平平淡。
哪怕是二楼,没有支撑点,也不容易安全到达地面。
身后李永康永恒发出着丧尸标准吼叫,叫人越发焦灼。
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李斯炽只一味顺从求生的下意识行动。从床上拿回斧头,抽出被单和一条秋冬围脖,他知道自己打算自救了。
必须从窗户逃生,不计后果。
手法得当,摔不死,顶多残。
比死幸运,更比变成丧尸幸运。
整个房间只有窗边能带来流动空气,李斯炽就紧贴在窗边将布料打结,这也是唯一一处尚存安全感的地区。床单两米五宽,围巾一米二长,,李家二楼楼层三米高,出去打结耗费的长度,应该刚好够到地面。
大学宿舍配置的衣架太高,往往需要购买晾衣架,但他们宿舍比较省事,用一根麻绳编了结挂在墙两侧,刚好方便结实,这件事就是李斯炽处理的,学过的打结法还没有忘,其实他手头功夫并不熟练,自己也知道,一时着急半天没想起来正确方法,一连乱打了几个结都有滑动情况,最后好不容易才按照正确方法打好结,身体又有瘫软迹象。
他忙不迭将被单一角绑在床架上,另一侧抛出窗户,随后扬起斧头,“彭”一声,声音闷沉如牛哞,震得手指发麻,窗户有丝丝文文碎裂,还需要几下,他连忙连续几个捶打,只听“哗啦”声绽放于耳边,像是生还希望之门在他眼前打开,李斯炽终于嗅到了活下去的机遇。
楼下几人听到声音,纷纷抬腿上顾,九点多的太阳刚好打在窗口,让这屋里形成昏暗面,从外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根据李斯炽行为行动与手中拿物形状,猜测是他刻意打碎玻璃,随后站在窗台,众人在明白他要跳窗的同时,亦看到了早就伸出来的绳结,一时议论纷纷,话语不断,有劝阻,有鼓励,楼下的人越来越多,李斯炽却硬在原地。
他明明刚要伸出右脚,去够窗外的第一个绳结,为什么,为什么李永康突然扑过来!
以人体最高奔跑速度,堪比奥运会短跑冠军秒速,在一刹那从房间最远处闪现眼前,紧逼鼻尖,那血腥浓厚之气再次钻入毛孔,张狂大笑着重新驽驾身体的恐惧,几乎是刹那,李斯炽紧抓两侧窗架,整个身体呈现极度折腰,身体本来僵硬,却硬生生后仰出直角来,甚至能听见腰部骨头发来的错位声,将整个人抛出窗外,又在双臂作用下回弹进房间。眼前是迅速划过的跳绳,说明着李永康正在加速下落。
李斯炽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抓住跳绳的手柄之处,为什么灼烧感没能让自己松开橡胶制绳,他明显感觉到手掌皮肉的破损,却仍没有丝毫松动手心的意味。
不能松手!李永康掉下去,那才是真正的末日!楼下有六七十岁的老人,有刚刚会走的孩童,还有咿呀乱叫的婴儿,哪一个,都不该成为李永康的盘中餐!
终于,李斯炽对抗住重力加速度与引力,并努力向上拉着跳绳。
楼下喧嚣越吵越热烈:“这是李永康吧,这个家庭教师杀人咯。”
“他家父母呢,谁上去看看!”
“哎哟,该打119咯,这掉下来不得了咯,小孩子皮薄骨头脆,会摔坏的!”
“奶奶不会的,哥哥脖子上挂着绳子,不会掉下来的,他在表演上吊自杀吗?”
不行!李斯炽听不太清楼下争吵什么,一有余力,首先否定先前的想法:不能把李永康拽上来!他会首先吃了精疲力尽的我!也不能撒手,他会攻击老人孩子!
要把他悬挂在半空,只能如此!
李斯炽费了巨大力气将跳绳固定在一旁的桌腿上,随后猛地松手逃离。
他用斧头砸坏了门锁,这门可比窗户难对付对了,李斯炽知道,动静声音太大,肯定惊觉了唐纤,可他没办法了无论如何,要逃,哪怕...手里的斧头就是最好的武器!
终于,门开了。
李斯炽情绪疯狂奔涌,根本找不到能够形容的词语。
他跨出房间,像跨出监狱枷锁,直直冲向门口,果然,唐纤就在门口守着。
只是,这次她并非再次预判李斯炽的动作,而是,因为门外的敲门声。
“您好,在吗,你家小孩在窗外荡秋千呢,你们怎么看的小孩子,多危险!”应该是敲了很久了,唐纤也站在门口很久了,久到眼泪干涸,整个人颓废不堪,“您好?......”
“唐纤!放他走吧!”李升的声音,李升就站在李斯炽身后,实验室门口,但是是在实验室内。
李升居然在家!
唐纤没动,李斯炽握紧手中斧头,蓄势待发。
“我们拯救不了自己的孩子,他是别人的孩子。”我们不能迫害别人的孩子,他只是个孩子。
干枯的泪腺再次鲜活,唐纤终于再次痛哭抽噎出声,挪步让开一条生路。
李斯炽连忙逃离,门口的人看见是他出来,先是被他一身血迹吓了一跳,随后下意识想拦住下楼梯的李斯炽。
李斯炽直接扬起斧头示威,对方呆愣住,收回手,放他跑了。
终于,李斯炽奔向了生,屋外的阳光过分明媚,衬得存活于世是如此鲜美。比起变成丧尸,比起□□死去,他更向往生者。太阳照不进棺材,却能照进活者的眼睛,在那里打开一束光,让前途更加璀璨光亮。人生一路,无论奔向何处,都是自己从懵懂无知到为谋生计而舍义取利的自为过程,是自己的抉择,怨不得他人,既然如此,活着就是在对过去的自己负责,活下去是对未来的自己建基。也许黑暗会暂时笼罩光明,像丧尸李永康对他的围堆堵截,但若没有作为人的自觉,没有高度求生精神,只会把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享乐付与魔鬼口舌,再不见阳光。
总之,活下去,是李斯炽的人生信条,人总要顺从惯性活下去,这绝不是服从命运。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跑出这片小区大门前,耳边听到了来自不同年龄人不同性别人的尖叫声。
将身上染血的蓝格子外套脱下来,团成球抱在怀里,随意摸了几把脸上的黑血,他只祈祷病毒如电视剧里那般无法通过血液接触传播,其他一切都踏马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