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契约 第17章 邪影初现

那沙哑扭曲的狞笑声如同无数把生锈的锉刀，在废墟死寂的空气里来回刮擦，激起层层令人牙酸的音浪。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似乎直接源自那片亮起邪异红光的黑色殿基深处，充满了积攒两千年的恶意与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

“赤兀——！”

赢君婳的声音如同极地万年不化的冰层猛然炸裂，带着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无法洗刷的刻骨仇恨，轰然响彻整个洞穴！她周身那原本内敛的玄色幽光瞬间爆开，如同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火山终于喷发，磅礴冰冷的战灵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以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轰隆——！

距离她稍近的一些残垣断壁，在这恐怖的威压冲击下，竟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轰然倒塌，激起漫天烟尘！地面上的碎石白骨被这股力量卷起，四处激射！

沈清弦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爆发逼得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体内冰蓝星辰疯狂运转，魂力屏障全力张开，才抵御住那无差别扩散的恐怖压迫感。她震惊地看着前方那个玄衣狂舞、墨发如焰、仿佛化身复仇女神的身影，心脏狂跳不止。这才是赢君婳真正的力量吗？仅仅是因为听到仇人的声音，就几乎要失控！

“桀桀桀……愤怒吧！怨恨吧！公主殿下！你越是这样，那份‘礼物’才会越发‘美味’啊！”赤兀残魂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戏谑，那殿基下的邪异红光随之明灭不定，仿佛一只嘲弄的眼睛。

赢君婳死死盯着那片红光，双眸之中不再是冰冷的墨色，而是燃起了两簇幽暗的、仿佛能焚尽一切的灵魂火焰。她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碎裂的白玉地砖瞬间化为齑粉！

“滚出来！藏头露尾的鼠辈！两千年前的账，今日该清算了！”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微微颤抖，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清算？就凭你现在这残破的魂体？”赤兀残魂嗤笑道，充满了不屑，“你以为挣脱了部分封印，找回了一点力量，就能向本座复仇了？天真！若非当年你自爆玄鸟本源，扰乱了阵法，使得本座功亏一篑，不得不分魂镇压此地，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与本座说话？”

分魂镇压？沈清弦心中一动。看来，眼前这个并非赤兀的完整魂魄，只是他当年留下、用于看守宗庙遗址（或者说，看守赢君婳被封印的其余魂体）的一部分！

“若非你这叛徒！胤朝岂会覆灭！父王母后岂会……岂会……”赢君婳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那积压了千年的悲痛如同毒刺，狠狠扎入灵魂最深处，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赤兀残魂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冷酷，“赢氏气数已尽，合该由本座取而代之，执掌玄鸟之力，超脱这凡俗轮回！要怪，就怪你那冥顽不灵的父亲，不识时务！怪你自己，身为女子，却妄图干涉朝政，屡次坏我好事！”

“住口！”赢君婳厉声打断，再也无法抑制，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玄色闪电，带着滔天的杀意与冰寒，直扑那邪异红光的源头——黑色殿基！

“来得好！正好让本座看看，这两千年，你长了多少本事！”赤兀残魂狞笑一声，殿基下的红光骤然暴涨！

嗡——！

一道由无数扭曲符文构成的、散发着污秽与堕落气息的暗红色光膜，瞬间自殿基表面浮现，挡在了赢君婳面前！光膜之上，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挣扎的魂影在哀嚎，散发出强大的禁锢与腐蚀之力！

赢君婳不闪不避，五指成爪，指尖缠绕着凝练到极致的玄色毁灭能量，狠狠抓向那暗红光膜！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的腐蚀声响起！赢君婳的利爪与光膜剧烈碰撞，爆发出强烈的能量冲击波！暗红与玄黑两种光芒疯狂交织、湮灭！整个洞穴都在剧烈震动，头顶不断有碎石落下！

沈清弦被这股冲击波逼得再次后退，心中骇然。这仅仅是赤兀的一道残魂布下的防御，竟然就有如此威力！那赤兀本体，全盛时期该有多么恐怖？

赢君婳的身影在能量风暴中若隐若现，她的攻击狂暴而凌厉，每一击都蕴含着对仇人千年的恨意与毁灭意志。那暗红光膜在她的猛攻下剧烈波动，上面的符文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破碎。但光膜韧性极强，并且不断从下方的殿基（似乎与某种地脉或核心阵法相连）汲取力量，死死地抵挡着赢君婳的攻势。

“没用的！公主殿下！”赤兀残魂的声音带着得意，“此乃‘玄阴噬魂阵’的核心阵眼之一，与地脉煞气相连，更是镇压着你部分魂体的关键！你攻击它，就是在攻击你自己被封印的魂体！桀桀桀……这种感觉如何？被自己的力量反噬的滋味！”

果然！沈清弦看到，在赢君婳疯狂攻击那光膜的同时，她的魂体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稳定的波动，仿佛承受着某种内在的撕裂感！这阵法竟然如此恶毒，将防御与对赢君婳本体的禁锢连接在了一起！

赢君婳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攻势不由得出现了一丝凝滞，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怎么？犹豫了？不敢了？”赤兀残魂捕捉到了她的迟疑，笑声更加猖狂，“两千年前你阻止了本座，两千年后，你依旧要被困于此地，眼睁睁看着本座的计划一步步实现！待本座本体彻底炼化国运，融合玄鸟本源，便是你这残留的孤魂野鬼，彻底灰飞烟灭之时！”

“你做梦！”赢君婳眼中厉色一闪，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周身玄色光芒再次暴涨，竟是要不顾反噬，强行破阵！

“等等！”沈清弦再也忍不住，高声喊道。她看得出，赢君婳若强行硬闯，即便能破开这光膜，自身魂体也必然遭受重创！

赢君婳动作一顿，猩红的眼角余光扫向她。

沈清弦快步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不断波动的暗红光膜，以及其上的扭曲符文。她的感知在高压下被催发到极致，大脑飞速运转。“这阵法与她的魂体相连，硬闯不是办法！一定有其他弱点！或者……干扰它能量来源的方法！”

赢君婳死死盯着光膜，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毁灭的冲动。赤兀的话语如同魔咒，不断刺激着她最敏感的神经，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弱点？桀桀桀……小丫头倒是有点眼力。”赤兀残魂似乎对沈清弦产生了兴趣，那邪异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纯阴命格？还沾染了一丝微薄的玄鸟气息？有意思……看来公主殿下找了个不错的‘容器’啊……可惜，太弱了！在本座面前，不过是蝼蚁罢了！”

话音未落，那暗红光膜之上，突然分化出数道如同毒蛇般的暗红色能量触手，绕过赢君婳，带着刺耳的尖啸，迅猛地射向沈清弦！这些触手蕴含着强烈的精神腐蚀与灵魂汲取之力，显然是想将这个“碍事”的蝼蚁先行解决，或者……将其作为刺激赢君婳的又一个筹码！

“小心！”赢君婳脸色微变，正要回身救援。

但沈清弦的反应比她更快！

面对袭来的死亡触手，她没有丝毫退缩。经历过镜魅的生死危机，经历过修炼的非人痛苦，她的心志早已被锤炼得坚如磐石！

“玄鸟破障术——振翅！”

她清叱一声，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而优美的手印，体内冰蓝星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海量的魂力汹涌而出！并非凝聚于一点，而是在她身前瞬间模拟出玄鸟展开双翼、守护自身的古老意象！

一道巨大的、由无数高频振动冰蓝符文构成的半透明光翼，如同屏障般骤然展开，挡在了她的身前！

噗！噗！噗！

暗红触手狠狠撞在冰蓝光翼之上！没有剧烈的爆炸，而是发出了如同烧红铁块放入水中的剧烈腐蚀声！冰蓝光翼剧烈震颤，符文明灭，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沈清弦脸色一白，感觉魂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灵魂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这赤兀残魂的力量，远非之前的煞灵可比！

但她咬紧牙关，死死支撑！光翼虽然摇摇欲坠，却顽强地没有破碎，将那几道暗红触手牢牢挡住！

“咦？”赤兀残魂发出一声轻咦，似乎对沈清弦能挡住这一击感到有些意外。

而就在沈清弦挡住攻击、吸引了赤兀残魂部分注意力的这电光火石之间！

赢君婳动了！

她没有再去攻击那坚固的光膜，而是身影陡然模糊，如同鬼魅般绕开了光膜的正前方，出现在了殿基的侧后方！那里，有一处不起眼的、刻画着更加复杂古老符文的凹陷！之前一直被光膜的光芒所掩盖！

那里，才是这“玄阴噬魂阵”能量流转的一个相对薄弱的节点！也是与地脉连接的一个次级接口！

“找到你了！”赢君婳眼中寒光爆射，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的已不再是单纯的毁灭能量，而是夹杂着一丝属于她本源、带着胤朝王室血脉气息的淡金色光华——那是残存的玄鸟本源之力！

嗤——！

如同热刀切油！蕴含着玄鸟本源之力的指剑，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处符文凹陷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传来！

那坚固的暗红光膜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其上流转的符文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混乱！整个阵法的运转，被这精准的一击暂时干扰、破坏了！

“混账！”赤兀残魂又惊又怒的咆哮声响起！

而与此同时，因为阵法被干扰，那股作用于赢君婳魂体上的反噬之力也骤然减弱！

机会！

赢君婳没有任何犹豫，蓄势已久的全部力量，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她转身，再次化作玄色闪电，这一次，目标直指那因为阵法紊乱而露出破绽的暗红光膜核心！

“给吾——破！”

玄色的毁灭洪流，如同咆哮的冥河，狠狠撞击在光芒黯淡的光膜之上！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洞穴中回荡！暗红光膜再也无法支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破碎！化作漫天飞舞的、如同血色萤火虫般的能量碎片，随即又被赢君婳周身恐怖的威压彻底湮灭！

殿基之下那邪异的红光，也随之剧烈闪烁，变得明灭不定，赤兀残魂的气息明显衰弱、混乱了许多！

“赢君婳——！你竟敢……！”赤兀残魂气急败坏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暴怒。

赢君婳破开光膜，身影悬浮在殿基之前，玄衣猎猎，墨发狂舞，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她冷冷地俯视着下方那明灭不定的红光，声音冰寒刺骨，带着一种大仇得报一部分的快意与更加深沉的杀意：

“这，只是开始。”

“赤兀，吾发誓，必将你散落在天地间的每一缕残魂，都揪出来……挫骨扬灰！”

然而，就在赢君婳准备趁势追击，彻底剿灭这道残魂之时——

那明灭不定的红光深处，突然传出了一阵极其诡异、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低沉吟诵！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充满了神圣威严却又带着一丝诡异死寂的古老气息，如同沉眠的巨龙苏醒，缓缓地从殿基深处弥漫开来……

感受到这股气息，赢君婳的脸色，第一次骤然剧变！

“这是……玄鸟……国运？！不……不对！这是……！”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