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下一本的题材和设定,杨金穗也是纠结了一段时间的,不然以她的手速,和脑子里那层出不穷的可以在这个时代写出来的设定,第三本小说都能写很多内容了。
她之所以把楚云深设定为穿越到修仙世界的普通人,是因为,这个身份更方便此时的读者理解他的思维方式,也更有爽感,很有一种虽然我很普通,但我也可以做梦的代入感。
华国从古至今绝不少见仙人故事、遇仙传说,但那多半是王侯将相的福利,或者是如八仙过海那样,功德成神的知名人物。
一个底层人物,仅凭偶然进入一个具有宏大世界观的玄幻世界,然后一点点锻炼体魄,锻炼心神,打怪升级,最终成仙,这种故事,还是未出现过的。
而且,在修仙世界,实力为尊,靠天赋、靠机遇、靠努力,嫡出庶出、男人女人,就不那么重要了。固然也有资源聚集,但到底是比此时的民国和之前的清朝要更万物竞发、勃勃生机。
应该也比较符合此时的进步人士的观念。
她也可以在里面夹带一些私货,设定不同的小世界,主角去不同的小世界游历,见识不同政体、不同理念下的社会发展情况。
至于为什么选择修仙这个题材,一是因为文笔有限,如果想不被人说“江郎才尽”,那在《楚惊鸿探幽录》成绩不凡的基础之上,肯定要做到下一部的题材足够新奇,足够引发讨论度,这样才能再次破圈,也能更好地应对她真实身份曝光后随之而来的质疑声。
可不要小瞧文人相轻时的刻薄嘴脸,尤其是年幼,女性,简直是天然的靶子,那就得从一开始让他们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所以新作品她也是想了好几种题材后最终决定下来的。
也就是说,她写一部小说,既可以讨好普通读者,也可以表明自己的进步观念,不至于因为文笔问题和修仙的玄幻性被人骂太狠,还能宣传她认可的理念,一举三得了。
原本她有在考虑随身老爷爷流的科举文。
科举制,自1905年9月2日,清廷发布谕令,称:“着即自丙午(1906)科为始,所有乡会试一律停止,各省岁科考试亦即停止……”,虽然已经明令废除,但民间的意志和需求并不以政府的政令为转移,尤其是很多人,很多家族,几乎是在以举业为生,废除科举,说是掘了他们的命根子也不为过了。
历经十年寒窗,昨夜还在梦着金榜题名,今朝就废除科举另寻出路,出路何在?
虽然清廷也在通过派送公费留学生、开办新式学堂来缓解这部分压力,但是,那毕竟是极少数人的机会,更何况,留学也好,入新式学堂也好,学完之后呢?想进入官场,想出人头地,可不像科举那样考上就能等待安排工作,更多人还是需要各显神通地找工作的。
因此,虽然科举已经被废除十数年,科举士子们,仍然在旧式私塾摇头晃脑地读着四书五经的学子们,这片土地上识字率最高的士绅阶层,除了少部分开厂、进新政府、做文艺工作等,其余的,仍然在哀叹“生路绝矣!生路绝矣!”
在这样严峻的难以解决的社会矛盾下,也难怪最先倡废科举的梁启超随后就力倡恢复科举,“悍然曰:复科举便。”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从后世而来的杨金穗知道,科举被废是历史的必然,新的教育体系如今已经初建,正在曲折中前进。
但是,在这个历史变革阵痛中的人,仍然会需要一点让他们觉得爽,觉得可以暂时忘却现实残酷的东西,比如大烟,这就有点地狱了。但杰克苏式的科举升级流呢?
杨金穗觉得没啥问题,固然有麻痹失意者之嫌,但到底是没啥危害,如果像现代某违禁品合法注射的民主自由国那样,通过我国流传出去的爽文引得他们废寝忘食读书从而忘记使用违禁品,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但是,想了想写科举文所需要的知识储备,杨金穗还是胆怯了,她是真不行啊,这个时代可是还有不少考过科举的秀才、举人、甚至是进士还活着呢,对这种题材肯定更为严格,想写科举爽文结果全是常识性错误,那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因此,杨金穗还是放弃了这个选择,但不妨碍她把这个题材拿出来分享,她家没人能写这种东西,但保不准许家和连家有人会想写呢。
科举文?此时科举在文人心中的地位尚未完全消失神圣性,很多人对科举还是有情怀的,新政府对待曾经的举人、进士也比较尊重,因此,还真没人想过拿科举做文章来写杨金穗提到的这种,怎么说呢,升级流爽文、架空历史文,一般都是写讽刺小说了——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想不到,不代表不敢写,最起码连尹在心里过了一圈,感觉有几个朋友肯定是会跃跃欲试的。
但是,科举升级剧情,他能理解,也好写,这么说吧,随便拽出一个宋明时期的名臣,他们的经历拿出来细谈,就能让人大呼“爽快”了。
比如王安石,21岁就考中了进士,随后做了朝廷一把手,不仅留下了“王安石变法”,还是知名文人,一度干到了“唐宋八大家”的位置;再比如张居正,这位更是逆天了,12岁的秀才,16岁的举人,23岁的进士,43岁进内阁,这种经历,吊打后世很多带着金手指的科举文主角。
而这样的经历,可以说是俯仰皆是了,清朝时也有,比如陈继昌,29岁的进士,而且连中三元,连尹还认识一位陈姓朋友,家里曾经是从广西迁居北方的,据说是陈继昌的后人。
因此,能写的内容很多,想写的人应该也有,但何谓“随身老爷爷流”呢?
连尹给出了问题,杨金穗也大概做出了解答,仍怕对方不能完全Get到这个情节的爽点,杨金穗还举了个例子,这是她之前做的设定,设定得差不多了,发现写不出来,就放弃了,也就不怕泄露了:
“比如,在清朝嘉靖时期,荆州江陵县有一个学子,因家贫无以为继,面临失学风险,还在学堂受同窗欺凌,偶然间捡到一方脏污的石砚,洗净之后,其上分明写着“张文忠公之砚”六字,砚底刻有“御赐帝贵忠良”六字,他方才知道,这正是张首辅的后人落难后流落在外的传家宝。”
“等等,这不太对劲吧,若是御赐宝砚,张家人即使落难,也只会选择高价卖出,而不是扔在外面。”
许霆发出灵魂质疑。
“那就设定成张家的仇人想压价购买,张家后人不愿意,带着砚台逃跑,结果被杀害,砚台被他偷偷藏到角落。”
杨金穗摆摆手,“哎呀,这不重要,我就是举个例子,不用按我的设定来写。”
宝砚初现真容,一位风度翩翩的美髯公的残魂现身,开局先纠正男主八股文错误,直指男主所跟随的先生有学识上的谬误,随后讲明身份,原来他本是一代名臣张居正,一缕残魂附身于自己心爱的砚台之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孙后代遭受磨难,却无法现身,直到被杀的那位后代的血沾上砚台,张居正才得以以魂灵形象出现。
但子孙已死,他虽然还保留着生前政治智慧、科举经验与治世见解,但无法以自己的力量去报复仇家,重振门楣,因此决定帮助男主通过科举平步青云,从而让男主以现世的能力去帮他实现愿望。
而且,清末的人们,其实还涌现了一批怀念张居正的风潮,全然不似明朝时期,对张居正的改革手段多有抹黑,这可能就是“国难思良臣”吧。
所以,如果在清朝时期,有一个人,在张居正的言传身教下,学到了他的政治智慧和改革手段,对处于盛衰转折点的清朝进行改革,想必会有很多旧式文人、清朝时辉煌过的家族的后人,愿意为这个故事买单吧。
瞧瞧,这都是潜在的顾客啊,可惜她写不了,希望有识货的人拿这个设定回去写一写吧。
“瞧,这就是随身老爷爷,不局限于附身的物件,不局限于身份背景,总之就是一个在某方面很有经验和势力的大佬,不得不依靠主角实现自己的目标,因此全力帮助主角成功。”
“是挺有趣啊......”连莲对这种这种没有缘由但又很爽的主角机遇着迷了,“是不是也可以把这种情节加到话剧中?比如说楚惊鸿身边有一个什么神探,可以给他提出关键线索?”
“感觉这样的话,会降低楚惊鸿的魅力吧,他就没那么聪明了。”许霏反驳。
“是的,推理类的小说,还是不适合这种随身老爷爷,但是,可以通过任务系统来下发任务、增加奖惩,这样也很有趣。”杨金穗也跟着发动脑筋。
“你们这些孩子,还真是奇思妙想啊,所以,杨小友,系统是什么?”
连宜也跟着哥哥,开始叫起了杨小友,杨金穗一边考虑如何解答这个问题,一边想,她和连莲是朋友,连尹和连宜还叫她“小友”,所以这姑侄、父女,也是朋友喽?
当然,这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这种事,向来是各论各的。
“系统,嗯,连姑姑,您可以把它当做未来的,科技发展水平更高的世界,发明的一种机器,可以传送到其他时空,负责给绑定了这个机器的人发布任务、给予奖励,算是一种推进剧情的方式吧,把它想象成私塾的先生,是不是更好理解一点?先生告诉你该学什么东西,学得好的话,先生可能会给你笔墨纸砚,或者给你讲述更深的知识,甚至带你认识一些可以提供帮助的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