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末时代 第183章 夜渊中的星光

“实话实说，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可能和我有点关系。”厄玲注视着面前庞大的水立方，但她心里明白那黑东西里装的未必就是单纯的海水。

“你对此有何高见？在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这一切搞砸之后？”晴天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他不是没想过跟着厄玲一起会在某一天遭受什么折磨，甚至他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变故后成长了很多。

但那噩梦绝对会是他这段旅程中最恐怖的一段回忆。所有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尽管这件事听上去是如此“平淡”，毕竟人类在遥远的未来总会遇上这么一天的。而且这梦里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没有什么黑暗阴霾，只是一个飘渺的未来。就这般平淡的噩梦，却几乎碾碎了他的所有勇气，让他再也不敢去回想这一切。

“你想啊，一个人类再怎么奇葩，难道就因为别人拆了她的家然后把她的朋友全部揍趴下就能获得这个量级的创造力？拜托，她是个人，梦末元素怎么会像是一条哈巴狗一样忠诚地去听她的话呢？这个时代的造物靠的是科学，不是异想天开。”厄玲靠近那黑色汪洋的边界，抬手造出一个小玻璃瓶从其中取了一些样品。她将其保存好，准备待会本部的实验室里去研究一番。

“而且啊，晴天，这种程度的异常现象已经不算是元素的失控暴动了，失去约束的梦末元素只会默默地消失无踪，它是不会按照人的意识去继续搭积木的。”

“所以嘞？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有可能是玲镜自己的问题吧，我可不记得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看来它有时候会映射出来一些我从未考虑过但却如同梦游一般游离于世界上的无形体的玩意儿。”

“哦，所以说，果然是你的发明有问题吧！真不靠谱。”

厄玲的脸因这句话而有些涨红，不好区分是因为惭愧还是因为哀怨。她当初制作这小东西的时候对此还是一无所知呢，或许宇宙的底层逻辑就是这样理性与混乱的结合呢？

“你打算怎么补救？这种事情可不好收尾，我也不觉得向那家伙道歉能够解决问题。”

“你有些太过善良了，”厄玲已经吃过很多亏了，她对此有些不同看法，“这个玲镜已经变得像是失准的钟表一样废掉了，为什么我还要继续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呢？专注于我们的目的就好，找到母亲，让她将那些疑惑解开，然后我们就离开。”

闻言，晴天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家伙会是这样的想法。对此，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不怪她，厄玲已经见识过类似的事件了，她不想再被卷入其中了，哪怕这些都是她挑起的。

干嘛要为了镜花水月而费心劳力呢？这些都是假的，我只是想要求得问题的解答而已。

她吃过一次亏，留恋于母亲的爱，最终迷失了自我，都是假的，该离开了。

但这种因违心而产生的负罪感又从何而来？厄玲一直想要用理性的思维将其压制下去，但总是会冒出来。

厄玲摇了摇头，好像这样能把麻烦甩掉似的。晴天觉得这样不好，尽管宇宙里的一切最终都将归于虚无，但这不能代表一切都毫无价值。星河灿烂，人间烟火，这些事情都透露着一种华而不实的浪漫，并赋予空虚时间以价值。

“艾琳厄玲，”晴天这一次格外郑重，“能不走吗？”

“我不是说了吗？这没有意义。”

“我刚刚体会到了那种孤独，我想不只是她，你待在梦成塔的那段时间里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厄玲不明所以，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里是镜子对吧，”晴天看着那漆黑的汪洋，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你说过玲镜里包含着过去和现在。”

“······”

“我觉得你们很像，而且如果你现在一走了之······”

那你可能永远也没办法真正逃出那孤高的巴别塔了。

“她现在就像是被囚禁了，就像你那时候一样。这不单纯是为了她，更是因为不想再看到和你一样的人，我做不到但你一定可以，所以我求你帮帮她。”

“人？晴天，你还真是奇怪，”厄玲似乎有些动摇了，“我见过的人类大多是以貌取人的蠢货，自以为是的白痴，我一开始以为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可是你却说我是人，还觉得刚刚才经历死斗的我和她是一样的。”厄玲叹了口气，颇为无奈，“你知道我再回到那片汪洋意味着什么吧，你会再一次陷入刚刚的噩梦，这一次我可能再也没法叫醒你了。”

“我知道，但我想不论那片海中心的人是她还是你，只要能被拯救，我都愿意为此而忍耐这些折磨。”

“还真是天真的善良啊，不过······”

“晴天。”厄玲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温柔，

“你的确有一颗比天上群星还要明亮的无瑕心灵呢。”

······

“就用它为我在这深渊中照亮前方吧，我不会让你这样的人失望的。”

白羽自光中凝聚与厄玲背上，饱含力量与庄严，不绝于弃的花枪再度显现，银白的枪芯闪耀着如同夜灯一样温暖而明亮的光芒。

“晴天，你一定要记着，哪怕全世界都抛弃了你，我也会陪在你身边的，今后你也再不是孤单一人了，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随后她一跃而起，再度冲入了那片漆黑的渊洋之中。

这不是单纯的心变，这是无意识之物的凭依，依靠着梦末元素的奇异特性，它们才得以在物质世界展露一角。

不可言喻的孤独就在这里，充斥在这片深海之中。幻象又一次袭来，晴天不可避免地被拖入其中，陷入迷思。

但是，他明媚温暖的善良化作枪芯，纯净无瑕的勇气铸成枪尖，花枪回应着他的愿望，

成为厄玲在这如同黑夜一样幽深的海渊里最明亮的光芒。

芒芒明光，煌煌贯夜，灼灼耀目，昭昭不灭。

唯此善良，如长夜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