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适只是激湛回一下,料想湛回心软,不可能拿那么多人命和他作对,就该乖乖让步。
哪里想到湛回竟是个疯的,一抬手让人把奴隶全带回来了。
湛回那样心软的一个人,竟然不在乎别人的性命了吗?
一众受邀而来的公子小姐们好奇,视线都盯着靶场这边。
太子吩咐:“还按着四皇子原来的安排。”
只这一句话,几十个被押送的奴隶中就有人挣扎着不配合。那奴隶是个女子,朝四皇子磕头:“殿下,您救救奴!求您了!您之前……”
话还没说完,女奴喉间穿过羽箭,鲜血溅出,直挺挺倒在地上,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
所有人都愣住了。
墨星霜看向四皇子身后,侍卫手持弓箭,没有半点抱歉懊悔的意思。
她心神震动,那是一条人命啊!
湛适的侍卫为了避免给主子带来麻烦,在别人发难之前就当机立断跪地俯首认错:“请殿下恕罪,属下刚才误杀了您的奴隶。”
侍卫知道他不会受到处罚。
四皇子是那个奴隶的主人,只要四皇子不追究,律法都没办法治他的罪。
湛适说:“本殿把这些人叫过来就是为了让大家纵情玩乐,你这样拘着,像什么样子?起来!”说着,他一把将人扶起,两个人把话说完了,只留下其他人在旁边看着。
其他人自然不能说四皇子的决议不对,但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
皇子杀自己的奴当然不犯法,可也没谁会把事情做到这么多人面前。
毕竟那是人!
湛适从侍卫手里取过弓箭,箭头对准奴隶,笑着看湛回:“开始吗?”
明显是威胁。
只要湛回敢让那些奴隶入靶场,湛适就敢将这些奴隶都杀掉。
他反正不像湛回那个蠢货,会心软,会心疼。不过是些贱奴!
湛回手指一点点攥紧,视线越来越冰冷:“孤认为,箭中靶心而不伤人才是好箭术。如四皇子这般,不像是比试,倒像是泄愤。”
人们交头接耳,对太子的话很赞同。
奴隶一步一步往靶场中走着,越走越慢。
“殿下,饶了奴吧!”
“求四殿下给奴一条生路!”
这次不是一个奴隶停下,一群奴隶都往后退着,迟疑不前,引发骚动。
四皇子眼神阴鸷,他手中的箭对准奴隶,谁要是敢说一句不该说的,那就是不要命了!
湛回移步挡在湛适的箭前,冷声问他:“你又想杀谁?”
羽箭锋利的箭锋几乎挨着湛回的胸口,只要湛适松劲,太子非死即伤。
但太子好像看不见眼前的危险,他凝视着湛适。湛适没有把弓放下的意思,两人僵持在这里。
湛回不愿意让无辜性命再死在他眼前了。
刚才被射杀的女奴,即便是配合湛适在靶场设置了陷阱,也该由律法审判,而不是被罪魁祸首灭口!
湛适正是拿准了这一点,他扬眉看着湛回,“你总是这么煞风景,起开,别挡着!”
墨星霜手里也拿起了弓,“四皇子,是你做的太出格了。”
湛适看到墨星霜手中的羽箭瞄准了他,眉间皱起来,质问道:“你的箭对准本殿,是想做什么?以下犯上,不怕本殿治你的罪吗?”
湛回目光盯着距离胸口不到一寸的锋利箭尖,不急不缓道:“所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弑君。
在众人的视线下,湛适就算再不愿意,也只得将弓放下。
就算他要杀太子,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
奴隶们依旧在哀嚎,在挣扎,不愿意进到靶场,好似里边有吃人的恶魔。
湛回叫侍卫把奴隶带到面前,不解问道:“你们这般害怕,是为什么?四皇子已经不会射杀任何人了,只是游戏罢了。”
湛适冷哼一声。
奴隶纷纷垂首叩头,不敢回应。
湛回说:“既然没有难言之隐,那便进靶场吧。”
“不!放开我!太子殿下……奴有话说!”这奴隶跪着往前,从侍卫的手里挣扎出来,太子示意放开他。
湛适恶狠狠盯着奴隶:“一个贱奴,也敢往太子面前攀扯,还不把人拉下去!”
湛回声音冷静,看着奴隶:“有什么内情,你说,孤保你无恙。”
除了这个奴隶,其他奴听见太子的保证也骚乱起来,七嘴八舌间,一些有用的信息便被透露出来,“太子殿下,靶场里边设置了机关,可以要人命的……”
这话一出口,平国公一家人就先跪下了,“殿下明查。”储君在这里,四皇子也在这里,其余人也是非富即贵。
在所有人眼中这件事都不会是平国公做的,平国公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干这种事。
但场地是平国公提供的,现在有意外情况,他们也会背负连带责任。
太子这时还不确定,他虚扶了一把,让平国公及家人都起身,“平国公不必忧心,孤定会查出真凶。”
靶场有问题,自然不能再让人进去了。
针对奴隶们说的情况,太子派人进去小心排查机关。
靶场那边进行的很慢,平国公府的下人搬来椅子,让众人坐下休息。
太子打算继续审问,最开始说话的奴隶被带到储君面前,跪在太子脚下。
这奴看着二十多岁的模样,个子比其他奴隶高些,身体强壮,不像其他奴隶那样瘦弱,如果不是浑身脏兮兮的,没人会把他当奴隶。
“太子殿下,靶场里边的机关,奴是刚才从靶场出来时发现的。”
这样说的话,就和湛适没了干系,嫌疑最大的成了平国公府的人。
湛回听奴隶这样说,就觉得有些不对,他抬手,让奴隶打住。
奴隶双手趴在地上,说:“太子殿下不信奴也没关系,奴有证据。”
这倒是意料之外。
湛回吩咐:“把证据呈上来。”
奴隶起身,躬着身体往前,挪到离太子很近的地方,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
江樾过去拿,这奴隶却躲开了,执着地要太子来拿。
太子没动。
奴隶仰头观察太子的神色,情真意切:“太子殿下,这份证据的内容至关重要,奴不敢假手于人。”
湛回依旧没有去拿,他说:“你读出来吧,孤听着。”
奴隶却说:“奴不识字。”
湛回笑了下,他已经看出很明显的不对劲了,“那算了,孤不为难你,你把这证据送过来吧。”
他转头,看了墨星霜一眼。
墨星霜正把玩着自己的软鞭。
奴隶听后大喜。
在太子的手要挨到纸张时,奴隶一直卑微谦恭的模样隐去,袖中滑出来锋利的匕首,对着太子殿下的心口扎下去。
所有人都乱了。
留给湛回反应的时间不到一个呼吸,匕首已经要扎入他的心脏。但湛回坐的稳当,连动一下都没有。
软鞭卷起匕首,连带着将奴隶一并甩在地上。
奴隶落地之后竟然没有受伤,他右手撑地,借力反弹,握着匕首的手在沙地上磨出数道血痕,也没松开,反而在整个人立稳的第一刻就朝太子冲过去。
墨星霜看着奴隶的招式,想到了皇宫内卫——御林军。
御林军是完全听命于皇帝的,哪怕现在太子执政,也没有移权于太子。
太子身边的侍卫已经拦住奴隶,墨星霜走到湛回身侧,低声问他:“是御林军吗?”
湛回不熟悉武功招手,原本没给这个方向想,经墨星霜这一提醒,他猛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今日这些层出不穷却又粗劣的手段,就是为了拖住他,这些都是烈帝的障眼法。
“不用审了,就地正法!”
侍卫们原本还没有下死手,听到太子殿下的命令,几招便将奴隶正法了。
湛回对墨星霜说:“我得先离开。”
墨星霜哪里看不出这是出事了,她说:“我和你一块去。”
太子摇头,然后转身。
纷乱人群中,太子离开的悄无声息。
墨星霜蹙眉,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太子神色大变?
今日平国公府里闹成这样,真的全是湛适的手笔吗?
不对!蒋思平去哪儿了?
按理说蒋思平是太子最亲近的朋友,太子被刺杀,就算不说和平国公府的关系,蒋思平也该过来关心一二。
怎么太子都离开了,也没看见蒋思平的影儿?
墨星霜扶额,脑中闪过思绪万千,眼睛慢慢合上,晕倒在地。
她被平国公夫人安置在客房,大夫过来诊脉,墨星霜睁开眼睛,看见屋里焦急的人们,有平国公府的女眷,有瑶瑶和司珏,还有其他参宴的女子。
表哥也过来了。
墨星霜眨了下眼,清醒了些,她说:“我没事。”说着,她一把收回了自己的手,“给夫人添麻烦了。”
平国公夫人脸色焦急,看见墨星霜苏醒,神情也没有和缓半分。
“墨小姐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平国公夫人这么说着,“墨小姐,你现在回家吗?”
墨星霜摇头,很真诚说:“恐怕要叨扰夫人了,我现在很疲惫,想再休息会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平国公夫人也不能赶人走,只能强颜欢笑道:“这怎么能算叨扰,你只管好好休息。”
大夫说墨星霜需要静养,平国公夫人一行人就出去了。
墨星霜靠着软垫坐起来,揉了揉自己摔倒在地上时磕到的胳膊。
屋内有两个丫鬟,墨星霜突然惊道:“父亲送我的玉钗不见了!”
那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墨小姐,奴婢去汇报夫人。”
墨星霜:“不用,你和我出去找,留一个人在这里,有人问的时候说一声就行。”
话说的挺好,走到隐蔽的地方,墨星霜直接把身边监视自己的人敲晕了。
她只是想找到蒋思平。